《山鬼》豂青树

2、第 2 章

　　三月十四晴
　　也许是前几天积的寒气发作，我看着外头老大的太阳，竟昏昏沉沉地发起烧来。
　　也不怕没人招待来客。——本来人就少，几个樵夫厨房的物什摸得比我这个主人家还顺溜，赵小六烧茶烧得不错，张大顺还会弄几道菜来吃。开始我说过他们几句，但他们一个个粗着脸瞪着眼地只顾说话也不搭理我，看在他们还会刷锅洗碗的份上，也就由他们去了。
　　这天半夜凉风一吹，头脑稍微清醒了些，起身下了地。
　　推开客栈的门，门口竟然直愣愣地杵了个人。仔细看，竟然是上回一起撑伞的那个。他见我出来，本站得直直的身板往下弯恭恭敬敬地做了个揖，拱手道：“今日特来拜谢。”
　　我抬头看看老大个月亮，心里冷笑：“你倒是会挑好时间。”
　　“进来坐？”我客气道。
　　“不了，我只顺路，过两日再正式登门。”他嘴角一翘，竟有种说不出的奇特感觉。
　　“哦。”我把门摔上。

　　不敢进客栈。
　　老店镇鬼也许不假。

　　三月十六阴
　　是个阴天。
　　这天老是这样，没晴个几日就又阴了起来。
　　那个人今日又来了。没硬邀他进店，我看他实在没什么坏心眼，而且长得模样也颇为正直英俊，心里也没存多大戒备。这人十分守礼，与我想象中的孤魂野鬼面黄肌瘦的恐怖模样截然不同。
　　他今天来，还带了几小瓶烧酒，倒是个风雅之人。可惜我不爱喝酒。
　　刚酿好的春日醉，打一里开外就能闻到味儿了。这酒香地狠，我竟有些想尝尝了。看他一个人自斟自饮好生没趣，我干脆也拿了一盅。开始细细地品。
　　入口绵软无力，酒味里夹带着一股清香。
　　没多大会儿一坛子酒就所剩无几了。估计是这酒后劲大，我有些昏昏欲睡起来，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聊着天。
　　他说看我一个人寂寞，往后隔三差五来一遭，陪我说说话也是好的。
　　我斜着眼看他，心想着他倒是心眼儿好。
　　他甚至还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宋横阳，小字端阳。
　　至刚至阳的大名小字，这样的人死后没转世，反倒留在人间做起了小鬼。实在让我吃惊。
　　“你叫什么？”他问我。
　　我现在困得很，不想说话，轻轻打了个酒嗝。
　　他看我没说话，又也许是想到一个鬼打听别人名字不大好，就没有再问下去。只说我面相小，叫我贤弟。
　　末了，他倒有些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原本深沉的模样现在竟有些生动起来。得，也许是我眼晕，看差了。

　　也许这人是真打算与我交朋友的。坊间有传闻，鬼这东西从不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一怕道士之类的拿名字作法，因为名字是命门，轻视不得。二来也许是活得太久，自己给忘了。他不怕我把他名字告诉道士之类的，让人把他收了去吗？我心里这么想着，到底还是心里多了几分欣喜，待我反应过来自己是高兴的时候，又觉得这些高兴有些没头没脑起来，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子烦闷。

作者有话说

　　=v= 我又跑出来更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