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静止的流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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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看他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里埋藏着的故事，会让你好奇；
如果看了他的眼睛，也不要在意他的微笑，不要觉得温暖，不要想去靠近，因为，他对谁都是那样，毫不吝啬；
如果着迷了他的笑容，靠近了他，也不要和他去石子滩，因为在那里，你看见了他的脆弱，会知道，你已经悄悄喜欢上他；
可是就算喜欢了他，也千万不要爱上他，不要知道他的过去，不要心疼他，不要---离不开他；
而你要知道，他就算喜欢你，爱上你，终于也会选择另一种方式，永远---离开你。
已经两鬓斑白的她站在他的墓前，看着他的照片，时间永远停止，他的笑容一直对着她，仿佛有着说不完的深情。
原来，我爱你已久。
至死靡它。
第一章
腊尽春回，三月的天气，携着春天特有的温煦，潮一样的涌来。舒适，让人飘飘然的瞌睡。
学期过半，好像奋学的斗志也被午后阳光所带来的温暖蒸发殆尽。
高三生的日子，什么都不用说，就是埋葬在成垒的书卷里。何冉从卷子里抬起头，有些疲惫的撑着下巴，望向书桌前的窗外，西照的太阳。
这种车轮战的复习方式已经让人难以轻易松懈，稍不留神可能就与梦想高校失之交臂，这是大人们经常说的话。
她盯着树顶新发的叶子放空，黄嫩嫩的叶子卷着像不肯醒来的婴儿尚未撑开拳脚。在这里生活了两年，窗下的香樟树也茂盛的慢慢越过了窗口。
才来这里的时候，一切都不适应。起初每一天早晨对着镜子刷牙时，何冉便会瞧着从鼻孔流出蜿蜒的红色，诡异的顺着皮肤流进嘴巴里，第一次尝到自己鲜血的味道，温暖夹着薄荷牙膏的气味。她不知道母亲李秋疏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会因为干燥的空气而每天早上流次鼻血，会每天被化纤衣物或者金属手把上的静电吓的猛的收手。
两年前的深秋，风雨摇曳。
下了飞机，何冉站在逐渐被凛冽寒风所封存的大地上，迷茫听着周围充满京腔的普通话，呼吸着北方冰冷干燥的空气，连皮肤都仿佛要皲裂了。
“走吧。”
何冉闻声回头，看着李秋疏在前的背影，裹紧了棉衣跟了上去。
在飞机上，何冉的脑子里有无数种坠机的幻想来阻挡将要和妈妈住进陌生的家庭里，可现实是她还是平安的坐在车里。
“这就是小冉吧，长的像你，南方人的恬静样子……”
坐在驾驶位上来亲自接机的男人，是李秋疏的后夫，何冉的后爸。天意使然，竟也姓何，叫何天萧。
“墨离本来也要来的，但他学校有事没来成，一会儿直接回家见吧……”
墨离…何冉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稀奇不已。墨离、墨离，念起来好像是不要离开的意思。
她僵直地靠着座椅，眼神在车厢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便只好扭头一直看着车窗上的水雾和车外模糊的霓虹灯。
一路上只觉得在飞机上的耳鸣声还余绕在耳边，轰轰隆隆的，时近时远，却不肯离去，头晕的恶心。
她不难想象自己以后的生活，要面对的新学校新环境，还要面对没有血缘关系却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十几岁的女生总爱幻想，但那些似乎都是起了迷雾的森林，任她怎么想看清楚前路，挥开雾霾，却终是徒劳。
车拐了一个弯停了下来，一切幻想便戛然而止。
她转头看向前方挡风玻璃外的新世界，十七岁的何冉，第一次远离故土到达了这个今后一直逃脱不掉的房子。
一个四周全是青砖红瓦小洋楼的地方，何冉下车背起书包，站在房子门口前的雨檐下张望着四周。天色已经黑了，秋雨从深蓝色的天空倾泻着下来，乌压压的黑色吞噬了一切。
她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只觉得格外安静，除了雨声，便就只是车前人的说话声和正在从后备箱拿行李所发出的咔哒声响，别的好像还有耳里依旧萦绕的轰鸣声。何冉翘首顺着房前的油柏路看向离这里隔着一片树林的另一栋房子，路灯所散着昏黄的灯光，让周围也黯然得像没有生气的无人区，她想这里或许没有多少人家吧。
‘咔嚓’，大门忽然从里打开，毫无预兆的何冉吓了一跳。
转过头便第一次见了他。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少年，皮肤白皙，眉眼修长，但眉峰挺拔，有几分凌厉的感觉。
秋天的季节，穿着灰色毛衣倒显了几分暖意的----何墨离。
“你好。何墨离。”微笑，他轻轻念出了自己的名字，做足了样子，但却是没有任何感情的面部肌肉运动。只匆匆一瞥，他便径直撑了伞下了台阶。
“你好。何冉…”她勾起的微笑僵在唇边，心头有些丧气。到底是这样组成的家庭，饶是都已经长大，也应该会心有芥蒂的吧。
何冉无所适从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看着何墨离走出去的背影，心底落落的竟然有些难受。
来此之前，她有过无数种的想法。要么极力融入在这个新家庭里，要么就像透明人一样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那一秒钟的何冉，选择了后一种，至于做一个乐活少女，还是再等些日子吧…
那日晚餐的时候，长桌前何冉坐在李秋疏旁边的位子，听妈妈与何天萧谈论将来的日子。对面坐着是不发一言，神色淡然的何墨离，对他们的谈话只是偶尔说上一句。整个晚饭，何冉只垂着眼睛不做声的吃饭，对何天萧突然问到的问题她都有些紧张的语无伦次。诶…
她吃着面前的那一盘亮泽的糖醋鱼，她也知道餐桌上有比此之外更美味的佳肴，比如她喜欢的排骨和红烧肉。
“小冉喜欢吃糖醋鱼？”
餐桌上的另外两人因为何天萧的一句话一齐都看向何冉。
她抬起头，嘴里刚咀嚼的鱼肉咕咚咽了下去，脸刷的烫了，红到耳根。
“对啊，我们小冉喜欢吃鱼。”李秋疏看着女儿，才发现何冉面前的骨碟里只有鱼骨刺，有些吃惊女儿什么时候喜欢吃糖醋鱼了。
“那以后让保姆经常给小冉做。”何天萧的笑声中气十足，容光焕发。
何冉抿着嘴唇腼腆笑了一下又低下头，其实她不爱吃鱼，更不爱酸溜溜难闻的醋味。而今晚只是因为一些奇怪的原因，让她拘束。
但为了不再引起什么误会，她伸出胳膊夹了何墨离面前的青菜。
…我嚼我咽，再吃一口米饭试试，可为什么喉咙的刺痛感却越来越明显。何冉低着头不想让人发现，着急的又吃了一口米饭，脸憋得通红。
“你---怎么了？”何墨离看着对面人的奇怪的动作，以及她额头上的细汗和通红的脸颊。
终于还是被发现了…
何冉抬起头痛苦的看向对面的何墨离，指了指喉咙。李秋疏这下才惊呼的转过身再次看向何冉。
“怎么办怎么办？快张嘴让妈妈看看。”
何冉张开嘴，忍着喉咙那根小刺所带给她不能言语的刺痛。
“看不见啊，对了，先喝点醋试试。”
保姆匆匆从厨房端来一小碗米醋，李秋疏端着碗喂到她的嘴边。呛鼻的醋味让何冉反胃，她最讨厌的醋味，却顺着碗沿全部喝了下去。喝了醋，她再小心的试着咽了咽喉咙，无奈那根霸王刺还在。
心底无数乱刀砍过，为什么我要遭这样的罪…
“算了，我来吧。”
何墨离沉默，复而又开口，语气清淡，起身走向楼上的卧室。而后手里提着一个箱子下来，走近了打开来，何冉这才知道，他手里的箱子是功能齐全的医疗急救箱。
“抬头，张嘴。”
消毒了钳子，又递给李秋疏一个手电筒示意对着惨兮兮的何冉。
脸颊温凉如玉的触感，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捏的生痛，冰凉的钳子碰着喉咙内壁在寻找着那根嵌入的鱼刺。那一刻，何冉忍住差点要翻江倒海吐出污秽的冲动。她后悔到想要抽自己，吃什么不好偏偏要吃那浑身长满刺的鱼！
“忍一下。”
还未做好准备，喉咙划破的刺痛让聚集在眼眶已久的眼泪滚滚的落下，何冉紧闭着眼睛等待痛楚缓刻一会。
“这就好了？好了好了，不哭了。”李秋疏安慰着女儿又惊讶于何墨离的迅速，“小离是学医的？”
“嗯。这几天不要吃刺激的东西。”他朝垃圾桶扔掉了那根带着血渍的鱼刺，用酒精消毒着钳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那她泪眼婆娑的可怜模样，“还有，最好以后少吃鱼。”
何冉擦了擦眼睛，木然的点了点头，而后想起来又说，“谢谢。”
后来的后来，何冉每每吃鱼便想到第一次吃饭的场景，怒他，揪耳朵，干嘛那么用劲捏我脸，知不知道比卡着刺的喉咙还疼啊，恩？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却无法忘却那双温凉如玉的手，第一次有了想要捂热的心思，而顺着这个心思的另一个想法也悠然然地落进了她的心里，从此一住，就是一辈子。
何冉站在从今属于了自己房间的中央，脚下踩着的是海蓝色的地毯，抬头天花板坠着的是不菲的水晶吊灯。
房内的陈列都是崭新的，米黄色的墙纸和白色的家具，以及软软的可以塞满三个她的大床。其实这些她不在乎，这些东西只有机械加工和完美修饰的痕迹，没有她生活过的气息，更提不上多向往。
她甚至有些局促，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像一个外来者一样私自闯入了这个房间占为己有。甚至会异想天开的幻想过，床尾的布玩偶会不会在她睡着后一把掐死自己，然后驱逐出境。
后来想想，自己当时真有够傻的，嗯，傻的冒泡…
抬起手，她摸着自己的喉咙处，现在嘴巴里还能尝到喉咙泛起的血腥味。她回想着刚才，双颊开始发烫。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一个男生那样一双澄澈沉静的眼睛，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没有慌张冷静的处理。
可偏偏的又想到傍晚在房子门前何墨离的淡漠，她看得出他清晰的排斥，全部藏在匆匆一瞥的澄澈眼眸里，令她尴尬的不得不去选择忽视。
咚咚的敲门声，何冉转身开门。
“这是消炎药，睡前喝一次。”十个字，三秒钟。何墨离递给她一盒药，撂下这一句话就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何冉握着药盒站在门口，听着无比静谧的空间里旁边房间门轻轻阖上的声音。
愣愣的揣测，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卧室的中央放着她的唯一一个行李箱。
她的衣物很少，但她想带走的东西却很多，活塞硬塞只带来了这满满一箱。何冉打开箱子，超负荷塞满的箱子在被打开了一点拉链的一瞬间全部弹开，作死尸状的摊开在地。看着炸开拉链的箱子，何冉一天下来紧绷的嘴角，终于无厘头的大笑了出来。
而后喉咙的刺痛，她想起刚才何墨离说的话，扭头看向床头柜灯下的那一盒消炎药。
打开卧室门，屋外黑洞洞的，只有走廊的壁灯还亮着两盏。何冉紧握着药盒，摸着墙面，小心翼翼摸索地走在一切还是陌生的地方。
下了旋转楼梯右拐就是开放式的厨房，坐下倒了开水，她在餐桌前打开药盒看着说明书。
“你在干嘛？”
声音从客厅里黑色的阴影里发出来。
捂心脏，一天被吓两跳，这样真的好吗…
抬头见是妈妈从黑暗处走过来，松了一口气。
“喝消炎药。你呢？”
“晚上吃咸了，我喝点水。”李秋疏穿着刺花的睡袍倒了杯水端进卧室，走了一半似是想起了什么，在暗光里回头又对何冉说，“喝完药早点睡觉，记得关好门。”
“嗯。”何冉看着再次消失在黑暗里的李秋疏，吸了吸鼻子，右手握了握杯子的温度，喝了药再摸着墙面原地返回。
快十二点，何冉收拾好了自己不多的行李。四周摆放了自己的物品，好似少了一些陌生。熄了灯躺在柔软的床上，静静闭上眼睛。
四周安静到连一阵风打在窗户上都能听见，她想象不出来自己身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四周都有些什么样的建筑，有什么山或者什么湖。是不是像电视里放送的那样，北京的房子都是奇形怪状的样子？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测，一身疲劳卸下终于沉沉睡去。
她想，所有的疑问都留给明天再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静止的流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