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猗兰香》水洗尘埃

111、111、孰重

　　宁不归的手狠狠地握成了拳藏在了袖中，手指甲抠得掌心生疼，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暗尘楼”的人要撤出京都才安全，他不能够在这个节骨眼上大闹五皇子府，不然的话，不但救不出立蝶，甚至于，整个“暗尘楼”都会因为他的鲁莽而灰飞烟灭。
　　“立蝶现在哪儿？我想见一见她。”宁不归忍气吞声，将语气尽量平静地说道。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启禀殿下，景侧妃的玉牒刚刚已经取回来了。”是一个侍卫在门外报道。
　　“拿进来。”朱常浩说道。
　　“是”，门外应了一声，须臾那一份玉牒便被送了进来搁在书桌上，朱常浩满意地笑了笑，对宁不归说道：“宁兄可要仔细看看？这、可是立蝶被封为五皇子侧妃的玉牒，她既唤你作大哥，那么咱们以后可都是一家人了，是不是啊，大哥？”
　　宁不归紧咬了下唇，在那份玉牒被展开时，他已经匆匆地瞟过了，不用再多看一遍，他已知那是货真价实的东西，心、顿时凉到了极点，立蝶她、以后的身份便是皇家的人了，任是谁、都没有办法改变，除非朱常浩肯大发慈悲地去宗府削去她的名字，但那、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原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若是自己早听萧大哥的，早些抽身，那时，还不至于造成这样大的伤害吧，可是眼下，犯下的过错该如何地弥补？原来，朱常浩早就在堤防着自己的反叛，所以便将立蝶抓在手中，好牢牢地控制住自己这枚棋子，只不过，今日凑巧是立蝶而已，若不是她，便是卧蝶或醉蝶了，总有一个在劫难逃！
　　宁不归苦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说道：“是，玉牒一下，以后你便是我的妹婿了，只是，我想见见我那妹妹，不知可否？”
　　朱常浩见自己目的已达，也不再强行逼迫宁不归，挥挥喊了个小厮来说道：“带他去见见侧妃。”
　　“是，殿下”，小厮应道，于是宁不归便随了那小厮前去后院。
　　宁不归前脚刚走，后脚管家便进了来，“殿下，那宁不归的武功可是不差，为何您要让他去见侧妃啊，您就不怕他将侧妃给劫走？”
　　“怕什么？我安排了那么多的人马在后院，他敢动？他一个人逃走是可以的，但是带了个人么，那可就插翅难飞罗。”朱常浩说道。
　　“殿下高见，只是，殿下就这么让他去见侧妃，就不怕侧妃寻死觅活地……”管家一脸忧色地问道。
　　“嗯，就是怕她寻死觅活呢，俗话说：狗急了还跳墙了，这人急了，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呀，你看这宁不归，他可是急着要见立蝶，本殿就做做这个人情又何妨？有他在，立蝶必然会活得好好的，这种惠而不费的事情，本殿何乐而不为？”朱常浩说道。
　　“殿下高见。”管家再次谄媚，朱常浩心情大好，“若不是为了他‘暗尘楼’替我出手对付朱常洛，本殿何必花那么大的心思，讨一个不喜欢的女人来做本殿的侧妃。”

　　后院的“千姿楼”中，立蝶缩在那梨木雕花的床上，拿一床锦被将自己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她的身上已经换过一身新的罗裳，但人却是在那里拥着被子在瑟瑟发着抖。
　　“立蝶，立蝶。”宁不归在外间叫了几句，没听到有声音，于是便说道：“立蝶，你在屋内么？我是宁大哥啊，我进来看看你好么？”
　　仍然没有人吭声，宁不归面露狐疑之色，一个小丫头于是出来道：“娘娘在屋内，不过受了点惊吓，不知道应人。”
　　宁不归点了点头，便进了里屋，看到的却是立蝶那双空洞的大眼，正死死地盯着床帐的一角。
　　“立蝶，我是宁大哥。”宁不归说着，三步两步走到床前，伸去手去想要拉一拉她的手。
　　立蝶突然间“啊”地一声尖叫，手捏成拳便朝宁不归打了过来，宁不归微一使力将她的手架开，却立觉诧异，立蝶的手上软绵绵的竟是没有丝毫的气力，“立蝶，立蝶你怎么啦？你回答我，我是宁大哥啊。”
　　立蝶的目光微转，看了宁不归一眼，又眨了几下眼，再继续看，没有认错人，果然是宁大哥，猛然间，她就象是一个迷失路的小孩子找到了亲人一般，一把将宁不归抱住，大哭了起来，“宁大哥，宁大哥……”，一声声，直哭得人肝肠寸断。
　　“立蝶，宁大哥在这里，别哭，别哭了啊，有什么事，宁大哥会帮你的。”宁不归拿手轻拍着立蝶的后背，安慰她道，但同时，话说出口，又深感底气不足，立蝶现在、不光是他的妹妹，更是皇家的人啊？试问小小一介平民，如何能够撼动天颜？心下郁郁，也是愁眉不展。
　　渐渐地，立蝶的哭声渐细，小声说道：“宁大哥，我、我对不起他，你替我告诉他，我、我已经配不上他了，我、我这辈子都完了，我、我再也不能够嫁给他了，我和他，只有黄泉再见了……。”
　　宁不归心下恻然，他自是知道立蝶口中的“他”是何人，但、眼下这情形，又该怎么办才好呢？适才进院子的时候，他便已经留意以院子的四周都埋伏了大批人马，凭他的本事，是无法带了立蝶全身而退的，而且，纵使是能够全身而退又如何？五皇子只要一发话，京中的守卫便会全体出动，将他们以什么“挟持皇室侧妃”为藉口，将他们这一帮的所谓的“乱臣贼子”一网打尽，孰重、又孰轻？
　　前思后想一番后，宁不归扶住立蝶的肩，终于艰难地开了口，“立蝶，一直以来，你们三蝶都是我的好妹妹，这次的事，要怪，就怪宁大哥没有好好地保护到你，但、我今天也有一番话，要推心置腹地讲，但是、我只讲给我坚强的妹妹听，立蝶，你、是那个坚强的妹妹吗？”
　　立蝶正哭得犹如梨花带雨般，她不知道宁大哥要跟她讲什么，但是、她一直知道，自己要好好听宁大哥的话，于是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