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似薄情欢》长安遗世

4、他说人非草木

　　君似薄情欢第四章

　　庭院里，顾云泽看着前方月色掩映下的人挑了挑眉，羽逸一身月白外衫站在枝桠掩映的栅栏前，看见顾云泽连眉尾也未曾动过，显然并不意外他的到来。
　　两人对视，院里守夜的下人恭恭敬敬的站在暗处，除了天边的月色，厢房里隐约燃着灯火的微光，在幽暗的夜色里摇曳生姿。
　　顾云泽对这位年纪轻轻就深居丞相一职的旧交兴趣浓浓，他一直搞不懂，这个从幼年就相识的男子，是否真如表面看来淡漠无痕。年幼时他们也曾相交甚欢，那年少时的情谊总归是在的。只是如今，又是哪里不同了呢？
　　顾云泽在思索间唇间笑意越发明艳，容颜灿烂明媚，而羽逸望着他面上的笑意眸色却渐深。
　　“母后听闻皇姐在相府小住甚为挂念，阿泽实在是不忍母后忧心，这才替她来看看皇姐，本不欲惊扰相爷，”顾云泽仿似因着被丞相看见而略显窘迫，“如今倒是真叨扰了丞相，是阿泽的不是。”
　　羽逸听着顾云泽话里的意思不禁扯了扯唇畔，“太后一直疼爱公主，此番公主不在宫中难免惦念，只是臣不知十皇子是否为公主挂怀呢？”
　　说完又觉得话语有些唐突才又道，“臣听闻双生子心意相通，倒是本相愚笨，想来十皇子也是对公主万分挂心。”
　　顾云泽看着羽逸在自己面前面色诚恳，不禁笑意更深，可若细看，却看得出眸中隐有冷意。明知他同顾九阳不合，偏生的要故作不知说这些惹人厌烦的话来恶心自己，倒真是丞相能干出来的事。
　　“丞相所言甚是，本皇子同皇姐自幼情深，如今皇姐出嫁，阿泽也是难过的紧。”
　　“苏少贪污受贿，公主所托非人，陛下向来疼惜公主，想必不会让公主受了委屈。”
　　羽逸面容平淡，看不出情绪，仿若是毫不在乎，可顾云泽却偏偏就是听出了些冷凝的味道。不由勾唇浅笑，“陛下既然疼爱皇姐，若皇姐执意要嫁与苏少，谁又拦得住？”
　　“哦？”
　　“皇姐方才十句有九句不离苏少，看来也是心之所系，丞相这次恐怕要失策了。”
　　羽逸神色淡淡，看向别处，“是么？”
　　顾云泽顺着羽逸的目光望去，就见方才在屋里争执的女子正珉着唇站在他身后，低眉顺眼的模样，倒显得有些柔弱。
　　他本是想来看看她的笑话，反正闲来无事，他同苏少近年虽无往来，可过去的时日里也有过交情，如今他被囚于狱中，作为故友他理应去看望，却被苏少所托，央他前来安慰顾九阳，他便应了。
　　可眼下，他却忽觉索然无味。
　　因着她此时略显单薄的身形。
　　又转头向羽逸告辞，他才离去。
　　顾云泽走后，羽逸和顾九阳各自站在原处，谁也不曾开口。大约过了一会，庭院吹来一阵风，顾九阳可能有些冷，不禁打了个哆嗦，羽逸道，“过来。”
　　顾九阳有些犹豫，却还是一步一步的走向他，在离他两步的地方止住步伐，“你明知我同阿泽关系差，又何必多问。”
　　羽逸的声音有些冷，“双生子之间，有什么是互相仇视的理由？”
　　顾九阳不做声，兴许是真的冷了，顾九阳又打了个哆嗦，羽逸向前迈了一步站在她面前，将她的有些歪斜衣服理正，脱下自己的披风，系在她颈间。
　　“夜里风寒，你出来为何不多穿一些？”
　　顾九阳抬头看着他。
　　“睡不着？”
　　顾九阳便又低头，轻轻“恩”了一声。
　　苏少被囚，她正困惑如何解脱他的罪名。可她心知，为苏少洗脱罪名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想到这她又抬头看了看羽逸，有些欲言又止。
　　她想问他，为何偏偏抓着苏少的罪名不放，凭他的谋术，保苏少并非难事。
　　可他，不愿为她。
　　难道真是为了湮月出气么？
　　顾九阳想到这里有些头疼，微微叹了口气。
　　心底有些难过。
　　毕竟，他是为了另一个人，这样为难她。
　　羽逸见她揉眉，又叹了声气，皱皱眉，“你从前并非如此容易烦心，今日叹气的次数可比你小时候要多的多。”
　　顾九阳声音有些喑哑，“羽逸，你如今，在想什么？”
　　为了别人受过的委屈对她诸多为难，甚至不顾及年幼的情分。
　　她其实想问，你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湮月？
　　可是这样的话，她堂堂公主，又怎么问的出口。
　　阿泽说她执迷不悟，她如何听不懂？
　　可是执迷不悟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因为太重要么？
　　她的心思，路人皆知。
　　可怎的，偏是最该知的那人不知呢。
　　是真不知，
　　还是故作不知？
　　顾九阳越想越头疼，便没有见到羽逸幽深的目光。
　　“我想什么并不重要。”
　　顾九阳一噎，也是，他想什么同她有什么关系呢？
　　“那么你呢？你如今又在想些什么？”
　　顾九阳有些诧异他突如其来的问题，睁着眼睛，他定定的看着她，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却兀自继续，“当年的事情我不欲深究，可你如今却又为何闷闷不乐？”
　　“苏少的事情是我一手设局，可你当真是想嫁给他么？”
　　“旁人不知，我同你相伴数年，你的心思也能揣测一二，苏少虽然事事以你为先讨你欢心，可他终究非你良人，苏家朝堂之上处处挑衅皇权，朝后不知收敛，陛下容忍多时，终有一日会被架空权势，你可曾想过，届时你当如何自处？”
　　顾九阳沉默半晌，看着他，一字一句，“我的生死，你在乎？”
　　他沉了声，“人非草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仅此罢了。
　　顾九阳望着面前的人，怒及反笑，“我该庆幸你我自幼相识才让你如今为我处身社地的考量？”
　　他听着她话里莫名的讽刺，有些不明所以。
　　方才还好好的。
　　“你年幼时并非如此不讲理的模样。”
　　“所以你如今才偏袒别人！”
　　羽逸皱眉，“你这是什么话？”
　　“兴许是你从前错看了我，这会儿我才现出本性，就是这般不讲理的模样。”
　　“公主……”羽逸眉间皱的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