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chapter 8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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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橱里的木炭伴随着最后一点星火，也完全熄灭了。
她将身上的毯子拉高了一点，可遮住了口鼻，脚尖却总是感觉到一丝寒意。
蒋蓉在厨房里正在包馄饨，听见客厅传来若青连打着三个喷嚏的声音，赶紧放下手中的面皮跑了过来。
“怪我，原是炭火都没了。”蒋蓉一个劲儿的责怪自己，赶紧去壁炉里烧完的木炭小心翼翼的夹出，又去地下室添了些炭火来。
“不碍事的，蓉姐儿，眼下什么时候了？”不知不觉间，秋天的时光在上海实在是不愿意多停留，如今已经到了年底。
窗外窸窸窣窣的落雪声，是若青入眠的好音乐。
“也要快六点了。”蒋蓉回答，好不忘将柴火添到壁炉里去。
“咳——”嗓子好像还是有些疼痛，若青实在是有些睡不着了，撑着手依靠在沙发上。
她已经病了好几天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浑身肌肉酸痛，嗓子眼像是吞了刀片一样痛。
“太太，要不今儿个我不去给宋先生送饭好了。”蒋蓉提议，眼下若青病的不轻，她只想寸步不离的跟着若青。
她腹中还有几个月大的孩子，就是出门的半个多小时，她还是放心不下，但凡是需要喝口水什么的，留在主人身边也能有个照应。
“那不成。外面还下着雪，多冷。宋先生和赵先生都住在他那个公司的二楼，没有暖气什么的，就想吃上这一口热馄饨呢。你快送了去，我在家等你，等回来给你宝儿喂饭。”若青口中的宝儿正是蒋蓉和马陆那个病重从死亡线拉回来的孩子，此时宝儿很是贴心的爬上若青的沙发，将茶几上的茶水端给若青。
“姨姨，喝水。”小孩子天真烂漫，平日里自己发热难过，母亲都是要求自己多喝水的。
虽然自己哭着闹着抗拒，可他面前的若青又何尝不是一个长大的孩子呢？
若青伸出手，抚摸着宝儿的头发：“小精灵鬼！”
“宝儿，不要打扰太太休息。”她也害怕若青将风寒传染给抵抗力小的孩子，到时候小孩子吃药打针都是受罪的事情。
若青没有再说什么了，而是转头望向了院子里那颗正在盛放的腊梅。
想起院中那颗已经颓败的石榴树，若青不禁悲从中来。
距离闻思远离开已经快两个月了，她至今还是没有收到一通电话，甚至是连一封书信都没有。
这两个月以来，宋晞文连一次产检的时间都没有落下，虽然那天两个人吵架的画面依稀历历在目，可宋晞文最终不是无情无义的人。
也就是前几天的产检，恰好在医院碰到了带宝儿来看病的蒋蓉，知道蒋蓉自从失去了丈夫后已经没有固定的收入来源，就连那微薄的替人洗衣服的活也被其他人抢走了，这生活过得也愈发的难了。
在医院的门口，若青拉住了正要离开的蒋蓉：“蓉姐儿，你若是不介意，就来我这儿帮工罢！”
可巧，若青正好想起，自己已经答应了宋晞文要每日给他送去餐食，可眼下腹部渐渐隆起，再要外出恐怕不便，眼下遇到了蒋蓉也算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工钱随你开，只要负责每日给宋先生送餐食就好。”若青的想法很简单。
蒋蓉思考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考虑工钱的问题，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孩子。
她伸出一根手指，若青有些疑惑的问询：“一天一块钱？”
蒋蓉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置信：“我说的是一毛钱……”
穷苦人家要洗五件厚衣服才能得到一毛钱，那些夏季衣服对数量的要求就更多了，她简直是不敢相信，只要给人送送饭就能得到这些工钱。
若青继续说：“那——”
望着若青的肚子，再看看站在若青身边她并不认得的陌生面孔。
“这样吧，蓉姐儿，你来我这儿替我打扫卫生和做饭，伺候我到生了这孩子，加上给宋先生送饭，我每天付你两元工钱，如何？”若青也实在找不到信得过的人选了，愿意将宋晞文给自己的七元钱工钱拆分两元给蒋蓉。
她眼中含泪，不相信见过几次面的年轻女人，会给自己开那么高的工钱，她激动的热泪盈眶，慌忙的拉扯身边的宝儿。
“快跪下来谢谢太太。”
若青连忙将蒋蓉扶起，身边的宋晞文发话了。
“蓉姐儿，是吗？”见眼前的女人点点头，宋晞文叮嘱：“其实给不给我送饭并不重要，你若是陪在太太身边，只希望你照顾好她，共钱不是问题。”
言下之意，她做得好随时会有赏钱。
“晞文，你别说了，我答应过你的，如今是我没办法了。不过这样的话，既能帮助到蓉姐儿，也能照顾到我，只是委屈了你，出钱还要出力。”此时的若青才意识的，她现在好像在占宋晞文的便宜。
“什么话，你结婚的时候我警告过闻思远的，若是他没有那个能力照顾你，我也会取而代之。”话赶话，宋晞文口不择言，也不在乎身边还有什么其他人。
怕蒋蓉误会自己和宋晞文的关系，她赶紧解释：“这位就是宋先生，到时候就是送给他。你什么时候能来？要是不放心孩子的话，也可以带他来。”
现在的若青有一种天生的母性，她蹲下身子摸着宝儿的脸颊。
“宝儿，愿意来姨姨家玩吗？”
“姨姨家有什么好玩的？”小孩子童言无忌，对这世界充满了好奇心。
“太太，我今天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就可以过来的。”
“如此便好。”
看着蒋蓉抱着孩子离开，若青的一双眼始终不愿意离开。
从回忆里抽身，望着眼前还在忙碌着的蓉姐儿，若青心里笃定，这个帮工请的没有错。
她手脚麻利，干活利索，不拖泥带水，交代的事情基本都能完成。
没有事情做的时候，蒋蓉就喜欢同若青坐在沙发上开始织毛衣，连带着给若青肚子里的孩子织一些袜子和帽子什么的。
几个小时吃下去的药片似乎才起作用，她的太阳穴两边隐隐作痛，想休息，可是她的大脑此时却无比的清醒。
房间里因为添置了新的柴火，温度也暖和起来，若青掀开毯子，趿拉着拖鞋走到窗户边。
透过透明玻璃窗，院子里银装素裹，走道两边的冬青树上挂满了雪花，连黄色腊梅的枝杈都被压弯了。
厨房里传来热气腾腾，她也闻到了久违的香气。
“蓉姐儿，馄饨端来我尝尝。”
一口滚烫鲜香的馄饨入喉，她想起在北平的时候，和宋晞文一起吃馄饨的场景。
可是，事境变迁，什么都回不去了。
她放下勺子，吩咐蒋蓉赶紧将出锅的热馄饨给宋晞文和赵永坤送去。
蒋蓉才拉开客厅的门，若青赶紧叫住她，从厨房里拿了醋和辣椒油递给她。
她接过，趁着渐黑的夜色，还有飘落在大地间的雪花出门了。
用力敲了敲楼下的门窗，赵永坤从二楼的窗户，朦胧间看到有人在楼下敲门。
“来了来了！”赵永坤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知道是有人来给他们两个送饭来，赶紧推开门朝楼下跑去。
不消一会儿，蓉姐儿带着餐盒上来，将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还有若青临走时嘱咐的醋和辣椒油。
正在伏案工作的宋晞文将桌上的东西收走，盯着那两盒调味品有些失神。
赵永坤大大咧咧，压根就没在意此时的宋晞文，开口道：“晞文，赶紧吃啊，都快凉了！”
闻言，他才端起馄饨，喝了一小口汤。
猪油混着葱花还有黄豆酱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这个味道一如当时在北平时候吃到的那碗。
“味道如何？”蒋蓉问两位。
“好吃好吃。”赵永坤只知道这两个字。
“这味道，让我想起了在北平的日子。”宋晞文意有所指，可蒋蓉哪里听得懂。
“那当然了，这馄饨可是太太亲生包的。”
宋晞文没有想到居然出自若青之手，只是她现在怀有身孕，做事都不算方便，包馄饨这些事情会不会累到她？
“蓉姐儿，下次这些事情不要再让若青做了。”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彼时宋晞文从口袋里掏出一元大洋递到蒋蓉的手里。
“那是，那是，下次我注意。”蒋蓉哪里敢怠慢，收了宋晞文的钱，她哪里敢造次。
“那宋先生，赵先生，我先走了——”
蓉姐说着就要走，宋晞文却叫住了她：“若青一个人在家也是无聊的紧罢，那帮我带几本书给她，好让她消磨消磨时间。”
宋晞文不等蓉姐儿回答，转身打开书柜，从书架上挑出来一些国外著作的翻译本，拢共五六本书。
见蓉姐儿带着书籍下楼去了，赵永坤不解的问：“孕妇只想睡觉的，谁会想着看书啊？”
“你又懂了？”
“玲玲怀孕的时候我又不是没经历过，小孕妇嚷嚷着困，成天就是吃饭睡觉，睡醒了就起来发呆，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月亮不圆都要骂上我几句。”赵永坤越说越来劲，仿佛自己成为父亲之后，是一件特别值得骄傲的事情，这些感受没有真正为人父的人是不明白的。
“得——吃饭吃饭。”宋晞文也不想抬杠，可想起来师玲玲已经回去有一阵子了，就想问问赵永坤什么时候回北平去。
“回去？回去，我父亲真的会剥了我的皮——我留在上海嘛，想想能不能找点事情做，尽快把欠的钱还了，到时候再回也不迟嘛……”谁知道赵永坤压根就没打算要回北平，与其回去，不如留在上海找点事情做，万一要是发了财，不仅能解决自己的债务问题，衣锦还乡也有面子，做父亲的哪里还会看不起自己呢？
作者有话说第83章 chapter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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