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来生》海妍

26、chapter 26

　　距离那日白淑珍的生日宴会过后，已经过去一周的时间了，五月初的天气也逐渐开始暖和起来。

　　闻瀚之前有和若青提过，要给她一次人物专访的机会，这才得知居然是要在林家公寓采访林曼婷。准确的来说，是要采访林曼婷和宋晞文。

　　去往林家公寓的路上，若青退缩的念头冒出来好几次。她从来就不是那么胆小的人，可是，上一次和宋晞文见面的时候，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迎上他炽热的阳光，那温度可以灼烧到自己。

　　害怕自己在他的注视下控制不住的情感，哪怕对方已有家室，而她又怎么能够做出这些不齿的事情来。

　　等到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早就站在林家公寓的门口了，手里拿着笔记本和照相机。

　　佣人给若青开了门：“小姐你找谁？”

　　“我和你们先生太太约好了，申报做专访的。”若青如实回答，希望此次出马一切顺利，她毕竟还要回报社交差。

　　“那小姐快进来吧，先生在楼上，太太在回来的路上，您在客厅稍等一会儿。”小桃红将若青放进来，主动给前来采访的记者倒杯水。

　　若青很是拘谨的坐在客厅，环视着整个房间。

　　皮鞋声从楼梯上传来，若青的心快速的跳了起来，这熟悉的声音她依稀记得。不知所措的，站着不是，坐着不是，她如坐针毡。

　　“谁来了？”声音在前方响起，是宋晞文开口询问。

　　“是申报的记者啊宋先生……”小桃红似乎还在厨房忙着什么，朝着楼上喊着，没有注意宋晞文已经下楼来了。

　　“申报的？曼婷不是还没回来吗？”宋晞文终于出现在若青的面前，说出口的话也戛然而止。

　　她听见他叫着自己妻子的名字，是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应当。她咬着嘴唇，局促不安的搅动着自己的衣袖。

　　“若青，是你。”看见来人，宋晞文像是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他本来就不喜欢暴露在镜头下面，对于报社的文字而言，又太多华而不实的言论，他实在是喜欢不起来。招呼若青坐着，他也在她的对面坐下。

　　宋晞文顺手拿起桌上的报纸，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和在乎。

　　“小桃红，快点洗点水果来。”宋晞文难得开口招呼客人，以往家里有客人到访他基本都是早早地上楼，留林曼婷一人应付。今天很是难得，还招呼下人把水果甜点早早端上来，小桃红将果盘整理好，还特意多留意看了一眼若青。

　　若青看着宋晞文拿倒了报纸的模样忍俊不禁，捂着嘴巴笑了起来，看着她眼角的笑意未消，宋晞文佯装生气。

　　“要是今天对于专访报道有什么写的不真实的地方，你可是要投诉你的。”

　　“行……不过，你这报纸是不是要掉个个儿。”若青好心的提醒，像是触了电一样，宋晞文手忙脚乱的赶紧把报纸调过来。

　　接着看报纸，那些文字怎么也看不进去，它们在纸张上会是跳舞一般。宋晞文一边看着信息，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去偷看若青，活像个贼一般。

　　若青知道自己被偷看，可又不好发作，只好咳嗽一声以示提醒。

　　“怎么，嗓子还不舒服吗？”宋晞文明知故问，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木盒，里面都是九制话梅。

　　“喏……还有枇杷糖，吃了对嗓子有缓解作用。”宋晞文用指尖捏起一枚，直接递给她。若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毕竟大厅里的丫鬟们正在看着。

　　知道若青有所顾忌，宋晞文干脆也不再招呼她了，自顾放下话梅。起身进了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凉的白开水。

　　左手插兜，依靠在灶台旁，他拿着白色搪瓷杯透过厨房有些模糊的玻璃门观察着因为偷偷吃了一颗话梅而被酸到倒牙的若青正在做着张牙舞爪的鬼脸。他将一切笑意藏在心里，藏在这厨房的这扇玻璃门内。

　　从厨房出来，小桃红对宋晞文说：“宋先生，太太打电话说暂时回不来了，要我这边和您说和申报记者再约时间呢。”

　　若青听见佣人的话正准备收拾东西打算离开，遭到了宋晞文的拒绝。

　　他压下她的手，弄得她一惊，收回那颤抖的双手。

　　“我们聊聊吧，若青。”宋晞文开口，声音和刚刚明显不一样。可能是觉得林曼婷暂时回不来，心里的那点压力也被自己释放掉了。

　　“报馆还有其他事情，既然宋先生和宋太太今日不方便就算了，我们再约时间。”若青开口公事公办，实在是不知道和宋晞文继续如何沟通，她更怕自己今天根本走不出林家公寓，无法逃离他的身边。

　　宋晞文吩咐其他人退下，整个大厅只剩两个人。

　　“你留我有什么用呢？”若青苦笑，时至今日真的看不懂宋晞文的用意了。

　　“有没有用，留了才知道。”宋晞文说的每个字，都在咬牙切齿。

　　说完，宋晞文强行拉着若青的手，把她拉到楼上去，顾不上散乱的笔记本和照相机。若青被吓坏了，以为宋晞文欲行不轨之事。

　　宋晞文将人拉到书房去，像是生气，手一甩，若青随着惯性整个人摔在沙发上。气急败坏的回头想要询问到底要干嘛，宋晞文一个俯身下来，覆上她的唇。

　　她有三秒钟的反应时间，抬手就是一巴掌，宋晞文的脸颊上获得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印。他伸出手抚摸着，仿佛那是赏赐而不是惩罚。

　　“宋晞文，你有病！放我回去！”若青确信眼前的男人已经疯了，她真后悔答应编辑出现在林家公寓。

　　她像垂死的鱼儿一般挣扎着，宋晞文从背后将她箍得紧紧的。

　　闻着她颈肩的发香，似乎又回到了在北平的时候。

　　“你说的话我都记得，每一句，都记得。你说，让我离你远一点。你说，以后不要再联系。”声音从身后传来，温热的气息吐露在脖颈后，她忍不住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回过神，望向宋晞文深情的眼眸。

　　“我不能背负着骂名来生活，即使我不能名垂千古，流浪百世。”她看着他的双眼，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

　　他开口，鼻腔里已是控制不住的颤音。

　　“倘若从一开始就没有相遇过，会不会在各自的人生里再也不会相见？”这话，是问若青也是在问自己。

　　“我不知道……”泪水快人一步滴落在他略微粗糙的皮肤上，灼伤了他。

　　“若青，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宋晞文开口回应，说到底，所有的事情都有解，而他只不过是想奢求点时间。

　　“我给不了。晞文，我们从一开始就错过了。就像系错的扣子一样，一步错，步步错，我们回不去了。”

　　宋晞文擦拭着若青脸上的泪水，说不清那是什么，鼻涕混着眼泪水，湿漉漉的，弄了他一手。

　　“你有你的路要走，我有我的桥要过。你和我，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必要去强求。珍惜眼前人，曼婷她才是适合你的人。短短数十年，最后你才会明白能陪你走到最后的，才是对的人。”

　　“若青，我会证明给你看，你才是那个对的人。”看着宋晞文认真的模样，若青再也控制不住，顾不上自己已经散乱的头发。快速的下楼拾起地上的本子和相机，冲出林家公寓的时候不小心将胖婶儿差点撞翻在地。

　　若青像是一阵风似的冲出去，差点撞上开进院子里的汽车，吓得力叔差点享年四十八岁。

　　林曼婷在车里才反应过来，刚刚从自己公寓跑出去的人是若青。如临大敌，仔细回想若青刚刚的状态，像是遭受了什么欺负似的。

　　她顾不上力叔停稳车，快速的推开门用最快的速度奔到楼上去。

　　推开卧室的门，没有人，她松了一口气。

　　忽然想起书房，嗓子眼一紧，推开书房的门，宋晞文失魂落魄的站在窗前，那视线落在远处的风景上——那是若青刚刚逃跑的方向。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声音颤抖着询问，想从宋晞文的话语里得到证实。

　　可惜，他一个字都不会说，林曼婷要怎么想他也管不了。

　　最终多日来的委屈爆发了，林曼婷就着屋里有的东西开始打砸。书柜上的书籍，就连自己再买的漫画集也惨遭破坏。玻璃杯，烟灰缸，台灯，桌椅板凳无一幸免，窗帘也被林曼婷撤下大半。

　　此时此刻，林曼婷和千金大小姐毫无关系，那撒泼的样子更像是一个泼妇。她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发泄着自己的怒火，这整个林家公寓就差林曼婷一把大火就可以烧得消失殆尽！

　　“我恨你，你总是这样沉默着不说话！别人总以为是我在欺负你，可不知欺负我的人恰恰是你！你用你的冷暴力逼迫我，用你的沉默寡言伤害我！”林曼婷歇斯底里，快要被逼疯了。

　　“宋晞文，你别忘了，你现在住在林家公寓里，你吃穿用度都是我林家的！”话赶话说到最后开始口不择言，她已经看到宋晞文的眼睛里要冒出火花来了。

　　“我们离婚吧，我是认真的。这话说了不止一次，这次也是认真的。我宋晞文不再依靠你林家，你想要什么赔偿我都答应。”

　　看着宋晞文认真的模样，林曼婷知道宋晞文的一颗心又被若青挑了起来。前几日的和谐日子浮上心头，仿佛都是虚幻出来的泡沫幻影。

　　“晞文，你说得不是真的对不对，你只是一时之间鬼迷心窍了而已。我相信，你只是开玩笑而已。”见宋晞文还是不肯开口让步，林曼婷停顿了一会儿。

　　“想要离婚，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好，你说。”没有犹豫的回答，让林曼婷如同坠入冰窖。

　　“第一，对外我们还要保持体面的夫妻关系，我不想因为我的问题让父亲的事业一落千丈。”

　　“好，我答应你。”

　　“第二，你要帮助我顺利接手林家商会。这次二妹回来，就是有备而来，我需要你的支持，你必须全力以赴的帮助我。”

　　“好，我也答应。”宋晞文继续问。“还有呢？”

　　“第三个，我暂时没有想到，等我想到了我再告诉你。”林曼婷说完如释重负，走不到这一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自己一个人坚持了太久，太累了，她不想把过多的精力放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身上。失魂落魄的离开书房，吩咐下人上楼来收拾残局。

　　只要她第三个条件暂时不说，他就无从与自己和离，她还是可以享受那实实在在的夫妻关系。并不是担心宋晞文食言，她只不过想再享受一下和他作为夫妻的甜蜜日子而已。

　　将酒斟满，上次喝酒还是和宋晞文一起微醺，这次很快又是自己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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