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chapter 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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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间的日子哪有太平的，滚滚长江东逝水，过一天算是一天，谁还能知道往后的日子呢？若青在教堂的日子也有一段时间了，和贝尔先生的关系也越发的熟稔起来，每次都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咽了下去。
她其实对贝尔先生和樱田中佐的事情是有些好奇的，可是开口却总是找不到契机，或许是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吧。
这日下班时间，闻思远按照约定来教堂接若青回家，自从上次在商业街遇到那两个日本兵之后，闻思远已经不放心若青一个人回家了。
见闻思远从楼下上来，和楼上的若青打着招呼。
若青也非常欢快的跑下楼去迎接他：“你今日在医院忙吗？”
闻思远回道：“并不是很忙，只是这太平日子恐怕不多了。空气中似乎能闻到一些硝烟的味道，你说呢？”
若青打趣他：“瞎说，我哪里觉得？这好日子多着呢，往后这都是期待的好日子。”
回去的路上，若青和闻思远提了上次贝尔先生和自己说过可以出国留学的事情，谁知闻思远听完之后并没有反对，反而很是支持她。
“你为什么支持我跨过大洋离开这里呢？”若青问。
闻思远思考一会，语重心长的说：“为什么不呢？这未必不是一个好选择，你说呢？现在这个局势说不清楚，我想我可能也没有这个能力护你周全。”
说到后面，闻思远有些失落，他没有乱说，至少对于上次那两个日本人伤害若青的事情，他的确是没有那个能力保护她的。
她知道闻思远又想起上次那件事情，于是劝道：“那件事不能怪你，是我自己到处乱跑，惹怒了那些日本人，与你有什么何干呢？思远，你是医生，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在我心里，你的一颗仁心就已经救了无数人了。”
一番话说完，让闻思远很惊讶，他从来不知道在她的心里，他是那么特殊的存在。他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却唯独在意他在她心里的位置。
他小心翼翼的拉过她的手，看到她惊讶的眼神，但却没有拒绝。
“若青，谢谢你，原来在你的心里，我是一个这样的人。”
“思远，你要相信你自己。但是贝尔先生和我说的事情，我想我还是要考虑一下，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完毕，还有好多的人不愿意说再见。不管是两年还是三年，或许会更久我都回不来。所以这个决定我要慎重再慎重。”
“不愿说再见的人里面，包括我吗？”闻思远试探着问她。
若青毫不犹豫的回答：“那是当然。”
听到满意的回答，闻思远甜蜜的笑容也挂在嘴边。
“思远，我总来教堂这边也不是长久之计，你在霞飞里帮我租的房子实在是太贵了，你在医院的薪水恐怕也支撑不了太久，我想，我现在应该找一个能帮你分担压力的事情做。”
“不用担心，霞飞里的房租我还是可以承担的，医院的薪水和津贴还是挺可观的，你根本不用操心这个。”闻思远开口安慰，想要若青放宽心。
“思远，我想你尊重我一些，我很感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帮助了我，可是所有的事情我都想你明白，救急不救穷，我不想太过于依赖一个人。你现在可以帮我，三年，五年，十年，之后更久呢？我还能依赖谁，或者说有一天你不在我身边，那我怎么办呢？”若青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我还想继续住在霞飞里，还想有机会继续接受教育，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是说如果。”
若青的性格就是这样子，只要是自己认准了的，八匹马都拉不回。
见状，闻思远也不好再继续劝了，只好回答：“你这样吧，你让我想一想，可有什么合适你的工作，给我一点时间。”
“谢谢你，思远，我自己也会看看报纸，看是否会有适合自己的工作的。”
“总是谢来谢去的，太生分了，你若是把我当朋友，真正的朋友。以后就少说谢谢这些话。”闻思远伸出手指着若青，似乎对于这种太过于生分的话有些生气，开口央求道。
“好好好，我答应你，以后不会那么客套啦！”
两个人有说有笑，夕阳的光辉照耀在外白渡桥上，桥下的黄浦江和苏州河水见证了历史的一幕又一幕。
若青问起了医院里的那个护士钟淼，好奇的模样换来了闻思远的白眼：“你提她做什么？那个小丫头到现在还生我的气呢，心眼太小了，不能和你比，你可别说她了。”
“闻医生，你有没有考虑过赶紧找一个女朋友？这样的话，医院里的护士就会死心啦！其实我觉得钟淼挺好的，你可以考虑考虑。”若青开口提议道，没有注意闻思远已经变脸了。
“女朋友？我没想过，再说了我也不喜欢钟淼，我是接受不了不喜欢的人成为亲密爱人的。”闻思远回答，看向若青的眼神无比的深情，若青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
“你看我做什么？”若青开口询问。摸着自己的脸颊又问：“我脸上有字吗？你干嘛总是盯着我这样看。”
“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不会考虑钟淼的。”闻思远叹了口气：“但是，我爱的人她不会明白我的心情的。”
闻思远的意有所指，若青压根没有往心里去：“你不会是喜欢男孩子吧？”
闻思远被若青大胆的猜测逗笑了，于是猛地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若青，一步一步逼向眼前的女人。
“你开什么玩笑？我喜欢男人？其实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我喜欢的是什么？”
看着向自己渐渐逼近的男人，可以闻到他身上还没有完全挥发的消毒水的味道，她的脸色快要扭曲到变形。
“你别闹……”她的腰被抵在拱桥的栏杆上，两只胳膊被渐渐压低，上面半个身子就快要掉进河里了。
闻思远一个眼疾手快，及时的伸手将若青揽入怀里，她整个人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的下巴抵住她的额头，可以听见眼前的男人的心跳声。
“我没有闹……若青……”他的声音沙哑着，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她想，在医院里，他也是用这么一副好嗓音征服了护士和患者吧。
这样温柔又有力量的声音，谁听了不迷糊呢？
感觉到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叫做温柔的漩涡里，若青赶紧摇摇头，劝告自己不能被美色所迷惑。
她收回的双手也毫无办法的叠在他的胸膛前，她现在彻底逃不掉了，这是他惯用的招数吗？她不知道，但是此时此刻她觉得，在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还挺让人向往的。
但为什么现在在闻思远的怀里，她的思绪又飘了很远，想起那个远在天边的，成为了林家夫婿的男人。
这几日，若青把这段时间招工的报纸从头到尾都翻了个遍，愣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不是工钱太低，就是要求学历，不是要求必须男性就是要求必须已婚女士。
不得不承认，她在职场碰了一鼻子的灰。
房东太太在楼下朝楼上喊着：“关小姐，有人找你来了。”
若青放下手中皱巴巴的报纸，赶忙下楼去，见是闻思远。大中午的时间，他匆忙的骑着自行车就赶来了，背后的汗水浸湿了他白色的衬衫，若青赶忙招呼他上楼进屋子里去，给他到了一杯开水。
“什么事情那么着急，中午从医院赶回来那么远，有什么事情必须你亲自来说？”
倒出来的水已经变温了，四月初的天气还是有些冷，大清早装在暖瓶里的热水也还是扛不住春寒料峭。闻思远接过水杯大喝了一口，清清嗓子。
看见她桌子上放的几张皱巴巴的报纸，那上边被红色和黑色笔记圈起来的圈已然了然于心。
“你别翻这些报纸了，浪费时间，我那里有个合适的工作，你一定能做。”闻思远开口说。
若青还没等闻思远说完就立马拒绝：“不行，我对医院的事情一无所知，就连护士这种工作我恐怕都做不来的。要是让我写写文章，给你写写信还差不多。”
闻思远只觉得好笑：“你倒是等我说完啊，我没说医院的事情，我是说，我这边有个适合你的。你说你要写文章写信什么的，那就行了，那这工作你肯定没问题。”
“你还没说什么工作呢？”闻思远的话引起了若青的好奇心。
“申报报社现在招一名实习记者，你可以去。”闻思远如实说。
“那不行，我没做过记者，我没有经验，我怕我做不来。”若青胆怯了，但凡是需要工作经验的她都有些担心。
“怕什么，实习记者，有资深编辑和记者带你的，你那么冰雪聪明还怕自己学不会吗？”闻思远用激将法，想要若青克服困难。
“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会，我怕砸了他们的招牌。”
若青的言辞让闻思远哄堂大笑起来，这个姑娘太有意思了：“你想太多了，你有什么能耐能让报社砸了招牌？这机会是我好不容易替你争取来的，你可要好好珍惜。你今天准备一下相关材料，明天上午去报道。”
“如果不行，我可以选择不去吗？”若青的退堂鼓都打到自家门口了。
“不行！你就这样瞧不起自己吗？若青，是我小看你了，还以为你是个勇敢聪慧的女孩子，这点事情你都要打退堂鼓，以后还让我怎么看得起你。”闻思远说话毫不留情。“这样吧，你先去报道，给自己三天时间，看看能不能适应，不能适应我们再想办法，可以吗？”
看着闻思远近乎哀求的眼神，若青不忍心再拒绝了。
“那我需要什么材料？”
“照片有吗？介绍信我帮你写你不用担心，其他也没什么了。”交代完所有的事情，闻思远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我先走了，先不和你说那么多，我要回去复命了，再联系。”
“好……”
若青在门口目送着闻思远骑着自行车远去了，不知道他嘴里那句复命是什么意思。或许，只有先去报馆报道，才能揭开这一切谜团吧。
第二天，若青就准备好了相关的材料，其实本身要准备的东西也不算多，那几张黑色相片是进入高中念书的时候照的，剩下三张自己留存了下来。
看着眼前稚嫩青涩的小姑娘，闻瀚只觉得，自己的儿子对小女孩绝对不是介绍个实习记者那么简单，心里明白的差不多了但是当下又不能直接明说。千辛万苦，苦口婆心的塞个人进报馆，难保闻思远没有什么私信，闻瀚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已经全明白了，或许这个事情需要回去和自己的妻子来次良性的沟通。
闻思远交给自己的介绍信，里面针对若青相关的信息少得可怜，他是申报报社的资深编辑不错，但是馆长可不是好忽悠的。
馆长戴起老花镜，认真的看起来面前的介绍信，半晌追问闻瀚：“你介绍的？”
他是承认呢还是否认呢？这个龟儿子尽是给自己找麻烦，前几日是谁信誓旦旦的向自己保证，会为报社找到一个有着资深经验的记者的，没想到居然空降一个新人，要不是看在是自己儿子的面子上，怎么说也不会让这个女孩子来报道。
闻瀚心里是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馆长看着闻瀚这个资深编辑为难的模样，开口说道：“算了，难为你了，眼下时局就是这样，能招到有经验的记者实在是不太容易。既然是新人，也有新人的好处。”
见馆长也这样发话了，闻瀚也觉得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吧，本来实习记者给的薪水就不是很高，报馆的收益也不景气，能来一个可以接受这些薪资的实习记者还是很不容易的。
“你要好好的带新人，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的，留在报馆也好，至少也有一众的男同事可以安心的继续工作，”
闻瀚把若青的相关资料 找了个档案袋装了起来，看着坐在自己面前有些局促的女孩子，闻瀚温柔的轻声细语说：“你呢，就留下来吧，报馆现在缺人。不过实习记者的工作没你想象的那么轻松，你的去留要考虑清楚，我们也是双向选择，如果你不能胜任的话我也会及时的通知你。”
“明白。”若青咬着嘴唇，无比诚恳的回答。
“晓光……”闻瀚声音提高了极度，对着在茶水间正在泡茶的一个年轻人喊道。
“来了！”洪亮的声音给了回应，若青用眼角的余光扫去，只见一个面生的青年端着茶壶快步走来了。
“闻编辑，找我有什么事情？”来到报社已经两年的记者于晓光问自己的师傅。
“喏，来了个新人，你带一下，要认真的教，不许马虎。”闻瀚接过于晓光手里的茶壶，给自己的杯子续上了热水。
“好咧，师傅你就放心吧！”
看着于晓光热情的把若青引领到工作桌前，闻瀚点点头，希望若青能在报社坚持下去。以往招聘的实习记者，不是娇生惯养，就是觉得工作难度太大，不愿意去深挖新闻的另一面，时间久了觉得工作没有挑战性，最后不了了之脱离了初心。
昨晚上见闻思远如何如何的介绍若青是一个善良又好学的女孩子，言语间还透露了，万一要是没有办法被报社录用的话，若青恐怕还要漂洋过海远去美国读书。
闻瀚觉得这件事对于若青来说是好事，但是看向儿子闻思远的脸却是写满了不开心，他小心翼翼的询问是不是自己舍不得若青，遭到了闻思远的否认。
“哪有，父亲你尽说笑，我是对若青有心，但她似乎对我无意，强扭的瓜不甜，我怎么能随意的揣度她的心思呢？”
见自己的儿子说话如此卑微，闻瀚有些生气：“你哪里配不上她了，我是还没有见过她的面，但是你把自己说的一无是处，这还像你自己吗？男人，无论怎么说，首先就是要自信，你在手术台上也是这般的退却吗？做父亲的，看不得你如此。”
几句话说的让闻思远羞红了脸：“那父亲，你便与若青接触接触吧，好姑娘就是好姑娘，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看着儿子自信的模样，闻瀚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先入为主了，不管怎么说，明天等若青来报道的时候再说吧。
这座坐落在上海公共租借的报社一共有五层楼，于晓光为了让若青更快的融入环境，带她在各个岗位上介绍，若青向来就是个心地善良通情达理的女子，不少同事对若青也是热烈欢迎。
报道的第一天，是周一，那天的天气很好，天空中的蓝色比以往色彩更加绚丽，万里无云的晴空，伴随着若青入职的好心情。
她永远都无法忘却那一天的好天气和好心情，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有那么多无穷无尽的灾难……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chapter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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