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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chapter 122 ...


  •   血洗尼姑庵的事情被长谷川知道了,他气冲冲的冲进了樱田的办公室,将那张黑白合照拍在他的桌子上。

      “是不是你派人杀了她!”长谷川在意的,始终是那个樱花树前的少女。

      樱田从座位上下来,望着怒发冲冠的长谷川,由不得开始嘲笑:“一个中国女人而已,值得你那么痴迷?你别忘了,你们长谷家族已经将使命交给了天皇陛下,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找我要人?”

      望着桌上的黑白合照,自己部下和比丘尼的合影,樱田的嘴角带着不屑:“这次只是小惩大诫。要不是你办事不力,一个读书人都能放过,何苦到今天这个地步?”

      言下之意,长谷川是因也是果。

      “还好,你的林小姐福大命大,又让她逃过一劫,带着你那未完成的使命一同逃跑。”

      在听到林嘉淑并未被手下人抓住的时候,长谷川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和嘉淑没有任何关系,我求您放过她!我向您保证,如果我还不能将徐南湖抓住,就任凭您的处置!”长谷川下了最后通牒。

      樱田不屑一顾:“你在和我谈条件?”

      看着长谷川用情至深而窝囊的样子,他的气不打一处来。

      将桌子上的照片撕碎,吼叫道:“如果你还是办事不力,我会让你和那个臭丫头变成碎片!”

      回到住所,长谷川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恨,直接将桌子上的佩刀扫落在地。

      身边的日本侍女想要上前安抚,却遭到了长谷川的拒绝:“都给我滚出去!”

      是命!

      是长谷家族给自己带来的使命,当年金蝉脱壳,却依然无法摆脱家族的使命。

      日本天皇的话历历在目 ,想要振兴家族,就一定要超越父亲的威名。

      可偏偏为什么是浪人。

      他宁愿自己是一个普通人,也不想要自己是个落寞的贵族,身上肩负着自己不愿意承担的责任。

      他抽出刀,望着闪着清冷光的刀尖,闭上眼,真想一刀结束这无奈而悲催的人生。

      可是,他的彼岸花还没有盛开,他还想再看一看它盛放的样子……

      她再也回不去在霞飞路的风光生活,房子最终还是被收走了。

      闻思远最终还是没能醒来,在闻母和倪莎的一再坚持下,陪同着从德意志来的女人,他们就这样收走了那栋别墅。

      她在房间里收拾着自己的物品,倪莎嚣张跋扈,一把夺走她收拾的行李。

      “这栋房子里,没有一样属于你!”言下之意,她不该带走任何东西。

      若青就这样冷冷的看着这个所谓的表姐,见闻母也是冷眼旁观,她不想过多的解释。

      看着那件思远给自己定做又烧毁的旗袍,她放弃了抵抗,任倪莎拿走。

      一件衣服而已,以后她还会有的。

      但是孩子,自己一定是要带走的。

      她对这里没有再次留恋,转身预备要走,身后的蒋蓉抱着星洲跟随。

      这个时候的闻母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直接上前开始抢孩子。

      若青没有给几人反抗的机会,直接挡在前:“星洲是一定要跟着我的,协议上写的很清楚,思远也是签了字的,倘若你们反悔,别怪我翻脸。”

      孩子被几人抢来抢去开始哭闹,若青直接示意蓉姐儿抱着孩子先走。

      “我不怕你们抢,但今天要是这么做,我就要昭告天下你们不顾协议的内容强行带走我的孩子,你们也不想让父亲蒙羞罢!”她只能借由申报编辑的身份,来让他们知难而退。

      她们犹豫了,在考虑这个孩子值不值当,闻母还有些挣扎,雪莉开始劝解:“阿姨,让她走吧。我和思远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像是吃了定心丸,三个女人居然放她二人离去了。

      她完全可以和贝尔先生沟通,要他出面将这房子留下,以他的身份足以让思远在医院立得住脚。

      可她不愿意,自己在内心里还是做了决定,既然选择了一条单行的路,那些放不下的,还是要想办法看轻看淡。

      房子,不过是临时的住所而已。

      她还有身边的孩子,星洲才是她永远的归宿。

      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百乐门的灯红酒绿,宋晞文从身后拥住形单影只的若青。

      “想什么呢?”他开口,打断了她陷在回忆里的思绪。

      她呵出的热气让玻璃起了雾,她伸出手在玻璃窗上画出一颗心。

      “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能成婚。”若青转身,望着面前的男人。

      灰青色的胡渣又长长了点,还有一些些泛着金光。

      他似乎是很疲惫,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怪我,怪我,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我没有怪你。是我央求的,不必过于盛大,只要在报纸上重新登记,一份结婚声明足以。”没想到,若青只有这个小小的要求。

      “你……”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若青是一个淡泊名利,不注重仪式感的人。

      “不不不,那不成。他能给的,我也可以,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值得我用心对待,我绝不愿意敷衍你。”宋晞文伸出手指,朝着天发誓,想要表达自己的诚意满满。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但要在能力范围内就好。”

      莞尔一笑,笑的像个孩子。

      他没有忘记,那日接到徐南湖从药房打来的求救电话,视线正好落在窗外。

      瘦弱的若青和抱着孩子的蓉姐儿就这样站在门外,等着宋晞文讲完电话。

      在知道闻家一行人将若青和蒋蓉驱赶出去后,他恨不得马上杀过去,想要讨要说法。

      “离婚协议是我拟定的,除了孩子,我什么都不要。晞文,这件事情我已经接受,请你不要再为了我的事情和闻家起冲突。”

      “可我总认为,没能替你争取利益,是我怠慢了你,更担心你会认为我没有能力照顾好你。”他握着她的肩膀,差点捏碎骨头,心里的着急清晰可见。

      “我和思远有缘无分,但已成过去。”若青希望宋晞文不要记着过去,而是要展望未来。

      “好。若青,你和蓉姐儿现在楼上安置下,我这边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马上回来。”宋晞文拿起外套,向二人说明去向就去找了徐南湖。

      到了西药房的时候,林嘉淑早已回去,留下徐南湖一人,向宋晞文表示了在寒山寺遭遇了追杀,以及遇到了林嘉淑的事情。

      宋晞文大惊,心里暗叫不好,于是赶紧联系上于晓光。

      接到宋晞文的电话,于晓光很是诧异,他和晞文的关系并不很熟络。

      在得知徐南湖在寒山寺的遭遇,以及林嘉淑可能遇到的情况,于晓光匆忙的和孙将军告假,并借用了一部分人马,直接杀到苏州去。

      等到于晓光带人到了苏州的时候,整个偌大的院子里只剩林嘉淑浑身是血的抱着师姐和师太哭泣。

      她哭的撕心裂肺,不住的仰天长啸,责问着上天的不公。

      于晓光在寺里搜查了一遍,早就人去楼空,除了哀鸿遍野,现场惨不忍睹。

      白雪皑皑,流淌着猩红色的血液也在早已凝固变暗。

      他将林嘉淑从地上捞起,可对方早就哭成一滩烂泥,那双眼也恨不得哭瞎了。

      “嘉淑,和我回上海。”

      她不知道自己是被于晓光怎么带回来的,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宋晞文的家里了。

      见若青守在自己的身边,她止不住的悲伤,想起师太和师姐以及可爱的小师妹香消玉殒,死在日本人的刀下。

      这一刻,她恨透了倭人!

      “嘉淑,你回来了,从此以后我们要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她语重心长的劝解,希望林嘉淑能听进去。

      望着天花板,她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消化发生的这一切。

      三妹的泪水,她一直未能忘却,擦了擦自己湿润的眼角,又将自己从林嘉淑的悲伤中拉回来。

      宋晞文将她紧紧的拥入怀里:“若青,一切都会好的。”

      就这样感受着来自男人身上传来的滚烫气息,她埋在他的颈肩,迷茫的眼神中透露出未知。

      于晓光将林嘉淑的事情和孙将军提了一嘴,在得知整个寺庙遭到了洗劫后,孙浩渺气愤的攥紧了拳头。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

      上面下达的命令是什么样的,组织内部所有人都清楚。

      “连出家人都不放过,简直是丧心病狂。”于晓光咬牙切齿,回想起在寺里的林嘉淑哭的撕心裂肺仿佛自己也痛不欲生。

      “这笔账,我迟早要和他们算!”孙浩渺言辞凿凿,心里早就下定了决心,这笔账迟早要清算。

      今日当完差后,于晓光专门买了板栗酥到宋晞文的新房去。

      若青招呼于晓光留下来吃饭,于晓光一边上楼一边回应:“我马上下来!”

      推开门,林嘉淑痴痴傻傻的坐在镜子前,摸着脑袋上开始长出来的硬硬发茬儿,嘴里还不停的念叨:“我长头发了,真的长头发了!”

      不过个把星期,她的头发清晰可见。

      于晓光赶紧上前,把她激动的情绪当做了崩溃。

      “晓光,我长头发了。若青姐姐的方法果然奏效。”林嘉淑手里还拿着半截生姜块,还准备朝着头发上涂抹。

      “嘉淑,别做傻事。”于晓光赶紧过去将她抱住,在她耳畔安慰:“头发一定会长出来的。我们从头开始,一切都过去了。”

      她还是抑制不住的哭了,这个好方法可惜师太和师姐师妹们用不上了,是她侥幸逃过一劫,才能苟活于世上。

      “晓光,我想清楚了。”她擦擦泪,柔软的蕾丝袖口粘上了晶莹。

      “什么?”

      “既然上天留我一条命,就是要我替师傅和师姐师妹们报仇。”她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嘉淑,我知道你的痛。但你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你现在回到上海,应该安安稳稳的生活。至于那群日本人,我和孙将军自会秋后算账。”于晓光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想法呢,只是一个弱女子,能做的寥寥无几,甚至是无乎其微。

      “我不想等,也等不了,他们杀人如麻,为什么要给他们喘息的时间,让他们多活一天,我就多痛苦一天!”她差点尖叫起来,挣脱开于晓光的怀抱。

      “你等不了,其实我也等不了!”门口不知道何时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孔,还是拄着拐杖,就那样立在门前。

      头顶的灯光打在徐南湖的头上,像是耶和华降临。

      他踉跄着走来,朝着意气用事的林嘉淑说道:“这件事我有责任。如果你真的想为师太他们报仇,不如和我一起,为人民的自由和民主贡献出自己一份力量。”

      “什么意思?”林嘉淑好奇。

      “徐南湖,你不要信口开河!嘉淑她很单纯,你不要将她卷入这场漩涡里!”身处军队的于晓光自然知道徐南湖是什么意思,倘若他不是那外人不曾知晓的身份,怎么会引起日本人的追杀。

      “你口诛笔伐也好,还是广交爱国人士也罢,那是你的自由,请你放过嘉淑,她是女孩子。请你远离我们!”于晓光的拳头快要怼在了徐南湖的脸上。

      林嘉淑恰时制止了于晓光的重拳出击:“晓光!我是女子不错,可女子有为,也有不为。为了争取女性的权益,我愿意贡献自己的一腔热血。不缠足,不做妾,反对包办婚姻,这哪一项对我们女人来说不是权利?我在东京读书的时候,他们常常背着我宣扬三民主义。那个时候我不懂,可现在我才明白,每一个文明的进步,每一份力量不容小觑。我相信,若青姐姐会支持我的!”

      话音刚落,阁楼上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似乎是等待了几秒,若青的声音响起:“你们几个下楼来吃饭。”

      三个人收起心虚,尤其是于晓光被林嘉淑的话气到脸颊痛红,经过林嘉淑身边的时候不禁质问:“他把你和师姐们害成这样,你不恨他吗?居然还要和他掺和到一起!”

      “姐夫同我说,徐先生是西方留学归来的作家,他结识政界名流,无非是要宣扬新三民主义,让人民当家作主,有何不妥?他是姐夫的朋友,自然是我的朋友。师姐们的事情,怪不得他,造化弄人罢了。再说了,我恨他有用吗?人能死而复生吗?”林嘉淑撇撇嘴,又看向门口的徐南湖。

      “你真是无可救药!”于晓光转身就走,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嗒嗒作响。

      若青在身后开口挽留也不作数,开门离开撞上刚回来的宋晞文,便也头也不回风似的离开。

      “怎么了,像吃了枪药似的。”

      若青嘘声示意留下的二人不要乱说话,又招呼他们下楼来吃饭,又安排蒋蓉赶紧将菜端上桌来。

      饭桌上,林嘉淑向宋晞文表示了自己想要加入徐南湖阵营的事情,遭到了宋晞文的反对。

      “怪不得于晓光怒气冲冲的,他对你,对你——”宋晞文怎么看不出来于晓光对林嘉淑的心意。

      “对我什么?”林嘉淑还在迟钝,根本没往那上面想。

      新仇旧恨装满了她的脑袋。

      “晞文,你就放心将嘉淑交给我罢。这件事情我有责任,我也想给嘉淑一个交代,不然那是逝去的亡灵又要到何处去安身立命。”徐南湖开始说教,作为组织的领袖,他还未意识到一个年轻的生命即将要陨落。

      “学长。我已经失去了二妹,三妹若是交你手里,我无法想象。我虽然和曼婷离婚,但两个妹妹我一直当做亲妹妹来看。我不想百年后,弥留之际,林曼婷指着我的脊梁骨,指责我未能照顾好两个妹妹。”宋晞文希望徐南湖可以看在自己和林嘉淑的关系上能劝说三妹打消这个念头。

      “你看你,我也没说要她做什么。是她自己想要跟在组织身后,要求进步,要求替她那些姐妹报仇。我只不过是给她一个机会,至于能不能翻身,就要看她的造化。”徐南湖将责任推的干干净净。

      “嘉淑,你能理解你现在在做什么决定吗?从古至今,这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多少前人在打基础,后人前赴后继,最后也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宋晞文放下碗筷,开始说教。

      “晞文,你尊重嘉淑的决定罢。我是女人我知道,这世界对于我们的枷锁。从她在楼上说,要解除裹小脚,不做她人妾室,反对包办婚姻时,我就知道,她的选择绝没有错。”若青此时发话了,她的眼睛里有光。

      徐南湖听闻若青的话,顿时也来了兴趣:“若青,要不你和嘉淑一起加入罢。”

      “不行!”宋晞文这下是坚决的反对。

      “为什么?”若青和林嘉淑异口同声的问出。

      “你们可以不裹小脚,可以不做妾,也可以选择自由恋爱和婚姻,我尊重所有你们女性想做的一切。包括读书,从商等。但不代表我能接受你们要去洗心革面,并大肆的在男权的社会下推翻他们。”宋晞文用心良苦,想要将二人保护的心情可惜他们却不认同。

      “你迂腐!”

      “你守旧!”

      二人又同时异口同声的回答,遭到了宋晞文的再次反对。

      “总之,我不同意!”本来对于嘉淑的事情他还想松松口,这下总算是咬死了。

      “哼!”林嘉淑的嘴巴撅的老高,将不满全部写在了脸上。“你不还是觉得女人没法做领导?女不如男?”

      若青偷偷侧身,拱手到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后,林嘉淑这才喜笑颜开,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神情。

      徐南湖见气氛也是尴尬,干脆不提刚刚的事情,又说起自己在无锡演讲的见闻。

      蒋蓉做的手擀面条,汤汁浓郁,徐南湖连着吃了好几碗,一边吃一边夸赞着蒋蓉的好厨艺。

      几个人说说笑笑,才听闻屋外些许动静。

      烟花的声响持续了十几分钟,没消停会儿,上海海关大楼上的大钟上奏起了“威斯敏斯特”乐曲。①

      伴随着悠扬的钟声 ,林嘉淑双手合十:“晞文哥,若青姐,还有徐先生,蓉姐儿,新年好啊!”

      “新年好……”

      一九二八年落下帷幕,在敲响钟声之际,一九二九年悄然而至……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2章 chapter 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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