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来生》海妍

112、chapter 112

　　漫长的旅程结束，闻思远终于又踏上故乡的土地，从船上下来，他伸了伸懒腰，经过着小半个月的长途跋涉，他整个人在船上都快要散架了。

　　当复兴号游轮停靠在八号码头，一颗抑制不住兴奋开心的心差点就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但只有他知道从心房发出的跳动有多热烈。

　　游客们鱼贯而出，他还站在二层的甲板上无动于衷，望着下面一张张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一时之间热泪盈眶。

　　物是人非，短短一年时间，他还记得去年的秋天他从上海出发，那个时候，若青还来送别，转眼间，春去秋来，同样的时间和地点，却看不到那个期待已久的佳人。

　　赶紧提起地上的两个藤条箱，他想办法插队挤到人群里，挨着肩连着脚，布鞋和皮鞋相互交错，现在他无比的享受这种纷纷攘攘的市井气息。

　　当双脚彻底落地，他才真切的感受到，回到祖国的怀抱让他多么的激动。

　　现在，此时此刻，他只想见到若青，第一个见到的人，应该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箱子是出发前，方圆特意给自己准备的，他被冲到海岸上的时候，身下抱着的空箱子也已经被海水侵蚀尽毁，他知道，这些都是方圆的心意。

　　九月份的上海，空气中飘散着桂花的香甜气息。温暖湿润的气候给予了桂花树良好的生长条件，街头巷尾随处可见淡色银桂，金桂和橘红色的丹桂，风一吹，听不到声响，却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迷人的气味音绕在身怀，丝丝入鼻。

　　有轻有重，有缓有急。

　　都说秋天肃杀，古人也说伤古怀秋，可一代人总有一代人的看法，如果说金秋给人带来了伤感，那么桂花香气则是让人觉得幸福，这两个人如此矛盾的事物同时出现却一点儿也不冲突。

　　经过街角，电影明星的闪耀面庞赫然挂在两米多高的招牌上，从药房里传出的不是中药味道，而是一种熟悉的气息——那是桂花的味道。

　　望而却步，他站在大陆药房的门口，在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进去。

　　熟悉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闻思远的思绪，他望向来人居然是自己的同事，医院的护士钟淼。

　　小丫头赶紧从柜台里跑出来上前迎接，像是见到许久不见的朋友，她红着眼眶围着闻思远转了好几圈。

　　“闻医生，你怎么回来了，院长说你去德国公派留学了，你怎么现在回来了？”小小的脑袋里满满的都是疑惑。

　　“出了点事情，我回来处理。”闻思远并不想说太多。

　　“那你还走吗？”

　　“我，我不知道……也许，也许会回去吧。”答案里有一丝的犹豫，这次不打招呼就跑回去，不知道医院那边会对自己做什么样的处罚，这句回答里多少有一些侥幸。

　　“钟淼，你怎么在药房里工作？”闻思远才注意到现在的钟淼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自从你走了之后，我就离开医院了。那儿的薪水不高，我看这儿的待遇挺好，你不知道，咱们药房现在有一款雪花膏卖的可好了，有电影明星打广告，我每个月的薪水都靠这款产品了。”钟淼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比划着招牌上夺目的耀眼新星。

　　“闻医生，你快进来，买一瓶带回去罢！”说着，那只手也没有空着，抓着闻思远的衣袖就进了商店去……

　　当他整个人来到公寓前的时候，疑窦丛生，门牌号反复核对了好几次，确认是自己的房子，他却忐忑的按下了门铃。

　　看着公寓像是被人翻修的样子，他眉头紧皱，又细细打量着院子里已经落叶丛生的树木，心中不禁哀叹怪哉怪哉。

　　厨房里，蒋蓉儿正在手擀面条，搓成中溜的剂子再压平，菜刀切成条状，一根根的堆在菜板上。

　　听见了门铃响，蒋蓉儿顾不上手上还有着面粉，恰时，宋晞文也正忙着将房间顶上的吊灯安装固定。

　　“有人按门铃，我去开门，你装好灯赶紧把星洲嘴角上没吃干净的米汤擦一下。”

　　“好好好，马上就好。”

　　她起身拿起沙发上的披肩给自己围上，心里疑惑还会有谁来，报纸早上早就取过了，这个时间点会不会是雪莉呢？

　　不敢想太多，她在屋里朝着外面回应两声来了来了，也不管外面那人是否能听得到。

　　趿拉着拖鞋就去开门，秋风灌到屋子里来，若青立马鼻子痒痒，打了两个大喷嚏。

　　“若青，披肩你又忘了！”没有责怪只有关心，宋晞文又拿起披肩给若青盖上。

　　“你现在像老太太一样啰嗦，出去一下不会被冻着的。”她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却把嘴巴撅得高高的。

　　她不知道自己那十几秒钟走得有多漫长，从房间门口到院子门口，短短十几米，仿佛就像一个人的一生。

　　隔着黑色铁栅栏，她就立在那儿，看着对面的男人。

　　一年多没有见面，他憔悴了很多，眼窝凹陷，头发也乱糟糟像是许久没有打理过一样。

　　她差一点没有认出来，在即将来到他面前的时候，心漏掉一拍。

　　那个人，她的丈夫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跑回来。即使是通过电话，报过平安也在后续中失联，甚至是不知道生与死。

　　就这样赫然的站在自己面前，她知道自己的一双腿正在寒风中颤抖，她怕自己下一秒就无法站得住。

　　赶紧扶住旁边的墙壁，若青捂着胸口，颤颤巍巍的打开门闩。

　　闻思远更快一步的上前，将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拥进怀里。

　　她身上有着独特的体香，混合着洗发香波的味道，两颈之间传来温热，都在告诉他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活生生的人！

　　这绝不是做梦！

　　藤条箱应声落地，两者胳膊也同藤蔓一般将女人箍住。

　　相顾无言，他粗糙的双手捧住她的脸颊，目不别视。

　　“若青，我回来了。”他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诉说，还在盼望着女人眼神中能有什么期待。

　　可再多的爱意，疑惑，占有，和怜惜，都在看到房间门口那个男人的时候消失殆尽。

　　此时此刻，宋晞文正抱着孩子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目光却向这聚积。

　　如同炉中火，碰上干柴，立马燃烧的旺盛，心里的猜忌和妒忌再也按耐不下去。

　　顾不上若青的尖叫，闻思远快步上前对着宋晞文上去就是一拳。

　　不想伤及孩子，宋晞文没有还手，全程都在尽力保护小生命，老老实实的承受闻思远的打击。

　　嘴角渗出血丝，宋晞文也只是挥手一擦。

　　哭声响起，小孩子被吓到了，蒋蓉赶紧跑来将孩子抱走。

　　若青横在两个人面前，对着主动出击的闻思远劝说：“思远，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怎么可以打人？”

　　不说还好，听到这句话，闻思远心里的炸药包又被点燃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千里迢迢的从德国回来，路上被海盗谋财害命，要不是遇到方圆一家施救，自己早就一命呜呼，怎么有机会站到若青的面前。

　　“你——”看看若青，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宋晞文深情的眼眸，他忍受不了别的男人如此觊觎自己的女人。

　　“你们两个！”闻思远再也无法忍受，直接将若青推倒在沙发上。

　　此时的宋晞文也不甘示弱，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上，他允许闻思远放纵一回，可决不允许再次侵犯自己。

　　你一来我一往，男人之间的打斗都是用尽了力量，一个不小心，对方都有可能被打倒在地起不来。

　　“你们两个不要再打了！”若青还在极力的劝架，可两个男人就像发疯的野兽一样，撕咬着对方，恨不得扒光了血肉。

　　所到之处，盆盆罐罐，茶几，椅子纷纷倒地，一片狼藉。

　　论体力，闻思远是不及宋晞文的，可能是多日以来积攒的愤怒和怨气，闻思远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此时正坐在男人的身上，手上的拳头越发的重。

　　两个女人的力量无济于事，充斥着孩子的哭声。

　　若青眼一闭，心下一横，趁机趴在两人之间，用身体护住了宋晞文，闻思远的手躲闪不及也只好一拳打在她的背部。

　　闷哼一声，若青吃痛却没有尖叫出来，只是手指关节狠狠的揪住地毯，继而额头的冷汗直冒，大声的喘着粗气来压制自己受到的攻击。

　　手上的力量已经收不回来了，闻思远一顿懊恼，没想到误伤到了若青，他一个失神，却被宋晞文一脚踢开。

　　宋晞文顾不上身上的伤，直接抱起若青到沙发上，不停的呼唤。

　　“若青，若青，你怎么样？”

　　她现在骨头疼的说不出来话，整个后背呈现放射性的疼痛，更没有力气动弹。

　　闻思远也不纠结两个男人之间的对决了，现在只想知道若青伤的怎么样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来到若青的面前，却被宋晞文一把推开。

　　“你不要怕碰她！”

　　现在的宋晞文如同一头狮子，目光如炬，如果眼神能杀死人，想必闻思远已经死了好几回。

　　“若青，我送你去医院，我送你去医院。”颤颤巍巍的双手，顾不上自己鼻腔里流出的血液。

　　“不要……我没事，我没事。”若青不愿意去医院，对她来说这不算什么大伤，只是目前身上有些伤痛，想来躺一躺就会好的。

　　蒋蓉将孩子放到楼上下，慌忙的下来收拾残局，将东西摆放整齐，扶着宋晞文在沙发上休息。

　　楼上的房间里，闻思远心急如焚的从柜子里拿出跌打药酒，越是匆忙越是手忙脚乱，“啪嗒”一声被自己挥倒在地，他忙的跪下去抓，却割伤了自己的手指。

　　“没关系的，若青，我马上好，我马上给你上药。”像做错事的孩子，闻思远赶紧安慰。

　　本想开口关心，若青却视而不见，看着闻思远跪在地上收拾玻璃渣子，她此时脱口而出。

　　“思远，我们离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