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本人无名

6、责任

　　来到太上老君的兜率宫，太上老君正和嫦娥仙子寒暄。

　　嫦娥仙子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对太上老君盈盈一拜：“谢老君的丹药，嫦娥现已好多了。”

　　太上老君摆手道：“仙子那里的话，同是天界中人，仙子不必客气。”

　　墨华抱着玄瑞站在门外，微微皱眉，有些不喜嫦娥在此，甚至已经起了抱着玄瑞回司法天神府的心思。

　　墨华并不在乎嫦娥，嫦娥对墨华若有若无的示意还不能让墨华退却。只不过墨华今天来找太上老君，要谈关于玄瑞的事情，那么墨华就不得不谨慎。他希望有一个安静的环境，不要别人打扰。嫦娥又太聒噪。

　　熟料，老君更比墨华讨厌别人打扰。

　　老君一见墨华怀里精致像是瓷人儿般的娃娃，就知道是玄瑞化形了，当下心情大喜，只想抱着玄瑞好生逗趣一番，哪里还管什么嫦娥？

　　太上老君对嫦娥一摆袖，说道：“仙子即已经拿到了药，还请速回广寒宫吧老朽不送！”

　　“老君！”嫦娥还有些不解太上老君的态度怎么变得这么快，一回头就看到那个俊美英武的人，抱着一个男孩站在兜率宫外。

　　嫦娥先是一愣，而后对墨华行礼：“见过司法天神。”

　　墨华只是淡淡道：“嫦娥仙子。”便算打过了招呼，径直抱着玄瑞来到太上老君旁边：“你说等他化形，你要给他炼药。”

　　太上老君抚须道：“自然，老朽说话算数。不过还得等我看看他的根骨，才好给他决定药量。”

　　嫦娥在一边听得皱眉。她经过了雷劫，受了重伤，求了太上老君好久，甚至折了盘古睫毛化成的玉树，送来树枝，太上老君才答应给她炼药。而对于墨华怀里这个小孩子，太上老君却大方得很。

　　早在六个月前就听过那个传言，嫦娥当然猜得出那个男孩就是轰动三界的小麒麟。

　　如此一来，墨华对于玄瑞的关心，还有太上老君这么大方就给玄瑞炼丹，其实都不奇怪。

　　但是这强烈的反差，不论是太上老君，还是墨华对她的态度，都让嫦娥心里不舒服起来。尤其她有些爱慕的墨华，对于她的无视她更是恼怒。

　　女人都会这样，不论是身为寡妇的嫦娥，还是尊荣无比的天后，抑或凡间菜场杀猪的大妈，只要是个女人，都免不了这样的嫉妒心理。

　　嫦娥心里不舒服，太上老君和墨华却不在乎，而且这两个玲珑剔透百炼成精的家伙，更好像没看见嫦娥脸色不对一样，自顾自的说话。

　　墨华对太上老君点点头，又说道：“我还有些事要问你。”

　　太上老君一指兜率宫里头：“到炼丹房说，正好给小家伙配丹。”又转过头对嫦娥说：“仙子慢走。”

　　嫦娥此刻气极，却终究有良好的修养，对太上老君遥遥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太上老君看着嫦娥纤弱绝美的背影摇摇头，都是苦命人，何苦给自己找不痛快？

　　广寒宫清冷千万年，有心的人终究做不到孤寂一辈子，看开了从前，抛却了过往，那就坚强的往前走。只是就算你决定不再为后羿固步不前，干嘛非要看上上墨华这样的人？

　　炼丹房里，墨华把玄瑞放在太上老君平时打盹的躺椅上，玄瑞全身上下被外袍裹得紧紧的，连手臂都伸不开，哼哼唧唧的想要翻个身，却无论如何使不上力。墨华见他笨拙的可爱，也不帮他，就在一旁看着。

　　玄瑞大概是真的挣扎不开，终于放弃了，气馁的看向墨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有些湿润，好似盈了水光，实在可怜让人心软。

　　“哎呦，几天不见，就变了个样儿，快让我看看。”太上老君解开裹着玄瑞的外袍，一双手在玄瑞身上的每一处骨节摸了摸，赞道：“嗯，根骨清奇，天赋极佳。前些日子给吃的丹药仙草都吸收了，不错，不错！”

　　墨华问道：“具体如何？”

　　太上老君道：“很好，没什么问题。我再给他炼一些滋润经脉，清心洗髓的药。现在他还太小，不能用滋补的东西。”

　　墨华思考了一下，想起之前玄瑞都是用炎阳树汁当做乳汁，再以丹药为辅，现在玄瑞已经化形，乳汁显然是喂不饱玄瑞的，于是问道：“那他以后除了丹药，还要吃什么？”

　　太上老君道：“吃菜吃肉，喝汤喝粥，他还小，不能辟谷。喜欢吃什么，天神给他什么就是了。”

　　墨华点点头，担心玄瑞始终不习惯人类的身体，于是又问：“那他大概什么时候有能力再变回本体？”

　　太上老君摇头示意不知，“老朽虽然说活的长，但也没见过几个麒麟。之前我给小家伙炼丹，让你给他找炎阳树汁，不过是看小家伙的体质适合什么丹药罢了。具体多会儿能够再变回去，这还得问天神你。”

　　墨华沉默，他连第一次化形的时间都忘了，怎么可能还记得变回本体的时间？他都活了不知几万年了。

　　墨华再看太上老君，发现其实太上老君和他一样也是茫然无知的。对于玄瑞，这个小麒麟，谁都没有教养的经验，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喂养。

　　原本墨华很是无措，想找太上老君寻求方法，现在却发现这个世上也许根本没人知道该怎么对待一个小麒麟，

　　结果墨华还是要自己来摸索。

　　养大玄瑞这件事，只能是墨华一个人来完成。没有人能帮他。

　　太上老君看出墨华想法，便说道：“自天神第一天抱回这只小麒麟时，天神你就背负了这个责任。你是他唯一的亲族，养大他的责任只有你来担着。不论你想要依靠谁，或是寻求谁的帮助，终究治标不治本。”

　　“嫦娥仙子自奔月后，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呆在孤单清冷的广寒宫里。她无依无靠，但她是一个骄傲的女人。所以哪怕死了丈夫，她也要坚强地活下去，骄傲的活下去。这是她对她自己的负责。嫦娥仙子担得起这个责任，所以她现在过的还不错。即便有些不如意，但她过得还是比大多数人快活。”

　　“天神你道心通彻，悟性极高，比嫦娥明白，也比嫦娥更骄傲坚强，所以嫦娥只担了自己一个人的责任，而天神你一直担负起了整个天下的责任。”

　　“三界因为有你这个司法天神才如此太平，你维护了三界的秩序，捍卫三界的公平，你背着整个三界。但是天神你没有尝试过这种责任，所以无措是难免的。”

　　太上老君语重心长说道：“养育一个孩子，所要面临的不是天神从前经历的金戈铁马刀剑杀伐。老朽惭愧，从来没有养育过一个孩子，却如此教训天神，但纵观天下父母，也只其中艰辛。老朽不能帮助天神，但请天神好生教养这个孩子。”

　　“三界之中再没有谁能够养育玄瑞，他是三界中的第二只麒麟，他只能呆在天神你身边。还请天神抛弃一些从前的习惯，不管是对秩序的冷硬，还是对规则的遵从，都不适合用在孩子身上。请天神谨记！”

　　太上老君这么说有他的担心。墨华从来都是一个冷硬的人，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和人打交道，数万年来只关心三界秩序规则，太上老君如何放心他教养一个孩子？

　　墨华沉默半晌，觉得通透，他来着之前有着迷茫，对于如何着手玄瑞的生活完全不知。即使现在太上老君没有告诉他以后要怎么教养玄瑞，但是他已经明白了之前自己为何迷茫。

　　他从前一直是司法天神，也只是司法天神，只为了捍卫三界秩序规则而存在，但是有了玄瑞后，他就不再只是司法天神，不再只背负三界的秩序，还背负了一个玄瑞。

　　他需要改变，从内心。

　　墨华明白了，对太上老君行了一礼。对于极其高傲的他，这一礼着实不易。

　　太上老君连忙避开，不敢受这一礼，“天神你这是作何？不可不可。”

　　墨华笑笑，也不在意，从太上老君怀里接过玄瑞，说道：“谢老君指点，今日我就带着玄瑞先回去了。”

　　太上老君笑道：“好，待我炼好了丹药给你送过去！”

　　墨华道别离开，从今以后，他就不再只是三界的司法天神，他的怀里还有一个玄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