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西方之森 序幕初开（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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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城外是无数陡峭的悬崖和尖峰，即使再坚韧的植物也无法在此扎根，雪白的岩石裸露在外，每一面都被山风长年累月地切割劈砍，似乎看一眼都会被这锋利割伤眼睛。偶尔有些曾经的山峰被平行风消去尖顶，形成了狭小的平面。
塞勒涅正蜷缩在其中一个平面上，她的身边有不少碎片，也许是她在睡梦中不小心把可怜的酒瓶踢到岩石上使它们粉身碎骨了。真是可惜，她记得有些瓶内还残余些酒液的。
昨天晚上的流星雨促成了不少美谈，仅仅她看到或听到的求婚就有四五起，看来星光城未来要好好热闹一阵了，用她商人的头脑来思考，这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机会。精灵的鲜花，人鱼的珍珠，人类的绸缎，任何一桩完美的婚礼都不能缺少这些，否则气呼呼的新娘轻而易举地便能忘记过往的甜蜜与誓言。
可是对她呢，仅仅作为塞勒涅呢，流星雨却让她胸口闷的透不过气。浪漫这种情绪从来不是她心灵的房客，即使她看上去是个理应受到爱情眷顾的漂亮少女。这并不是因为某个负心人让她心灰意冷——即使真的有，因为失恋而觉得人生无趣在她看来也是极为可笑的——她只是单纯的，不想为情爱付出精力。身为行脚商人的首领，她脑海充斥着金钱盈利和时间安排，没有空间留给多余的情感。
但这该死的流星雨，她现在的口吻听上去有点像特/普，勾起了她早就准备埋在记忆深处，散发着和发黄书本一样腐朽味的旧事。任何生灵都不可能抛弃它的过去，但她暂时不想开启。
塞勒涅扶着发涨的脑袋，昨晚她有意地喝了很多酒，又带了不少酒离开，然而没什么用，那些记忆喋喋不休地跟着她，在她眼前上演一幕幕小剧场。非常精彩，即使精灵的诗人也写不出这么优美的故事，她不仅要为那些虚幻的演员感到惋惜，因为她是唯一的观众，还不能旁若无人地鼓掌喝彩。
她不想回旅舍，紧凑的房间无助于她翻腾的心绪，她也不想让商队中人为了自己无意识的梦呓而担忧。她记得她坐在这里，一杯杯地喝酒，期待酒精能麻醉自己，亦或是凛冽山风能劈开记忆的迷障，但是头顶的星星——人类把它比喻成心中的明灯——一遍遍地让她清醒过来，把记忆清晰地摊开在她面前。她后来迷迷糊糊地被睡意侵蚀，然而在梦里，记忆也没有放过她。
山巅的蓝天透彻的如同一块巨大的蓝水晶，虽然整个星光城都在云雾间若隐若现，但真的仰头望天，却是万里无云的晴空。没有遮掩，阳光肆无忌惮地直射下来，脆弱的眼睛被刺激地泪水直流，但塞勒涅没有合眼，依旧睁得大大的，直直地望向天空。
醉意和折腾了她一晚上的情绪似乎借助这种方式消失了。塞勒涅移开视线，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随后变成一片漆黑，大概是短暂失明了。她闭上眼，静静等待视觉恢复，而后慢吞吞地起身回旅舍。
山崖下是一望无底的深渊，有着奇异的吸引力，她只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真该庆幸那些记忆没有哄骗她跳下去，都是坚定劝说她好好活下去的。
塞勒涅摇摇晃晃地走回旅店，远远便听见特/普熟悉的大嗓门，还有众人嬉笑的声音，暗自低笑。
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不过是些软弱的记忆。
拍拍脸，她站直身子，大步向店内走去。
一连串的问好声响起，矮人转过身，看见少女一如既往笑容满面，眼中闪过温和一瞬，“回来了？”
“嗯。”塞勒涅靠在桌边，两三口解决一个小面包，她瞟过桌上精致的小餐具，问道：“小夜莺来找过我？”
“没错，你不在，我让那两个小子陪她出去玩了。嘿那人鱼小子话可真多，哪有……”
“塞勒涅！”
全身盔甲的灰鹰直直扑入旅店，未收起的羽翼一不小心把特/普的早饭全扫落至地。矮人从椅子上蹦到了桌上，朝不速之客挥着拳头。来人毫不在意，拉着黑发少女就往外冲。
“等等莱安娜，发生什么了？”
“殿下受到袭击，快和我来。”
“什么？”
流星雨下耀眼的小夜莺如今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失去血色的唇紧紧抿着。她的小手被安布鲁斯小心握着，永生的翼族之王任由悲伤侵蚀着他的面容。公主卧室里临时加出的两张小榻上躺着西恩和纳萨尔，情形和小公主相差无几。
塞勒涅抚过女孩的额头，颤抖的指尖下，黑色纹路像是有生命般在皮肤间缓慢生长着，看上去十分狰狞。她能言善语的舌头好似被冻住了，半响，才勉强说出一个名字，“玛维特……”
并不大的声音却像是一颗炸弹炸在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中。脾气火爆的灰鹰莱安娜直接否定：“这不可能，死亡之主玛维特早被神封印在卡舒坦之地，他永远都无法打破神力形成的枷锁。”她转向阿蒙德寻求支持, 后者默然垂眸，显然是默认了塞勒涅的判断。
莱安娜还想继续反驳，可翼族的王已经用行动结束了这场争论，他用匕首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血喂入女儿口中。黑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小公主皱着的眉头也一点点舒缓开。世界上所有的黑暗与邪恶，即使是死亡，都不敌凤凰血中的生命之力。
安布鲁斯接着救治西恩和纳萨尔，同时下达命令：“阿蒙德，派一名信使到西方之森了解情况。莱安娜，你亲自去波涛之国告知普拉斯穆王这里发生的一切”，他将半跪的两名鹰族扶起，拍拍他们的肩膀，“将军们，这是怎么了，凤凰羽点燃的生命之火依然在星光山巅燃烧着，我在这里，你们也是，一切都会好的。”
他站在这里，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便从世俗的一位忧虑女儿的父亲变成了怜悯众生的神祗。两位鹰族将军看得心头一热，连忙垂眸，持弓握剑的手不约而同地用力，“是，陛下，我们这就去。”
安布鲁斯接着将血滴入西恩和纳萨尔的口中，眼见着二人面色变好，他舒展眉头，重新坐回女儿身边。
“您应该知道，这是个开始。”
他抚着女儿脸庞的手一滞。
“伤害小公主的力量是什么您再清楚不过了，那位做了什么，想做什么，您真的想不到吗？”
“塞勒涅……”
“我是谁，还有特、普……”
“住口！”
你不要命了吗？这是她从凤凰王严厉的眼神中读出的，被情绪主导的大脑一瞬间清醒，黑发少女埋首双臂间，低沉而讽刺的笑声从中漏出，内里的悲哀让昏迷中的小夜莺也不禁蹙起眉头。
“我拥有永恒的生命，但记忆却不是，每一次重生都会造就全新的我。我知道你是一位负责的好姑娘，我认识的只是这五百年中的你。这世间有很多人想知道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史官和学者们用尽全力想记录下不为人知的过往，可我不这么想，记忆是很危险的东西。抱歉，塞勒涅。”
你忘记了，我却不能说。
少女抬起头，又是那个八面玲珑的行旅商人首领，“陛下，请允许我在王宫大厅逗留一会儿。”
“好。”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西方之森 序幕初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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