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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遗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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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瑶瑶别这样了......”月牙伸出右手轻轻地将眼中含着泪光的少女搂到怀中,轻轻地在童瑶耳边说道。只是话还未说完,远处传来的号角声却令在场的人全部僵住了,月牙离童瑶最近,加之她的右手此时正搂住身边少女纤细的腰肢,勉勉强强地扶住童瑶摇摇晃晃的身子。
纵然童瑶五年未回到族里,却也知道这号角声背后蕴藏着的东西,心中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也猜到这号角声肯定与隐修刚刚要说的事情有关。
而此刻,童博和童战对视了一眼,便知道事态严重了,童战一把抢过那个“男子”手中的血如意,然后飞快地转身向祭台的方向飞奔而去,也不管身后一脸茫然的“男子”和月牙。
童瑶遥遥地看着童博和童战远去的背景,强撑着自己摇摇晃晃的身子纵身一跃,便跃到那个慌慌张张的老人身边,不管不顾地一把拎起那个老人的衣领,双足轻轻点地,上下几个起落便已经出现在数十米开外的地方,看都不看一眼手中拎着的老人有多么地狼狈,只是远远地听到她气急败坏的声音:“隐修,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在你的眼里,我究竟还是不是我爹的女儿?纵使这五年间我并不像别的孩子一样围绕在爹的身边,但是我终究还是他的女儿,为什么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
由于隔得实在是太远了,月牙听不太清那个被童瑶拎着衣领的老人的话,只是隐隐约约地听出那老人委屈的语气,以及那喋喋不休的抱怨声。她愣了愣,转念一想,也是,这里才是瑶瑶真正的家,这里的人才是瑶瑶真正的家人,纵然她和瑶瑶从小一起长大,在地狱岩岩底生活了整整五年,但是她知道在瑶瑶的心里,地狱岩岩底再好终究还是比不上这里。
那个“男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童战不是雇主派来帮助“他”的人,童战也是冲着血如意而来的。忽然,“他”想起来,江湖上将御剑山庄的传位之宝——血如意传得神乎其神,要是没记错的话,江湖传言,血如意可以起死回生,看来童战去御剑山庄的目的就是抢了血如意救人的。
当童瑶拎着隐修的衣领追上童博童战来到祭台上的时候,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手一松,只听到“咚”的一声,隐修便已经成一个“大”字摔倒在地上,她脸色苍白眼中一下子蓄满了泪水,浑身颤抖着一步接一步地走上祭坛。
在童瑶的记忆中,童镇是一个严格的父亲,对二哥极其严厉;同时又是一个将她能够宠上天的父亲,从来就没有对她大声说过什么,即使她犯了再大的错,也从来不会责怪她;五年前最后一次见到童镇的时候,他明明还是那般健康硬朗。可是不过短短五年未见,当初那个健康硬朗的男人此时正虚弱地躺在祭台上,当年那个她记忆中如同神明般的爹爹,此时却变得这般虚弱,原本满头的青丝如今已是斑斑点点。
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从童瑶的脸庞滑落,蠕动了一下嘴唇,轻轻地念道:“爹爹......”
原本已经陷入沉睡的童镇听到这一句“爹爹”后,猛然睁开眼睛,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声音传出的地方,愣愣地看着那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女,有那么一瞬间的刹那,他居然看到了那个已经逝去多年的女子向着他缓缓走来,他要是没有听错的话,那个少女叫他“爹爹”。
她是童镇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更何况当初在她临死之前,他曾经答应过她,一定要好好地照顾他和她唯一的女儿——瑶瑶的。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当年的瑶瑶是那么地不听话,明明让瑶瑶不要乱跑的,一转身却发现瑶瑶竟然偷偷地在童战和那个人的后面出了水月洞天,那时的他不知道是有多担心。
童战不光是他童镇的儿子,更是童氏一族的继任族长,是守护童氏一族守护水月洞天的“神”;而童瑶只是他和他最爱的那个女人的唯一女儿,他只希望童瑶这辈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好了,不希望她卷进各种的是是非非之中,可是到后来她却还是卷进去了,那时她才不过九岁。当她和童战再次回到水月洞天的时候,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两个回到水月洞天时的情景,更想不到的是,她到最后却还是逃不出命运,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她跌落地狱岩,却没有办法救她。
“瑶瑶,你回来了!”动了动嘴,原本清朗的声音现在变得是那么地脆弱,一如童镇此时的状况一般,仿佛风一吹就能消散似的。在她那句“爹爹”叫出口的时候,他便明白了他最爱的那个女人早就死了,就死在他的眼前,就死在他的怀中,而到最后他却没有能力好好地保护他和她唯一的女儿。
“爹爹,瑶瑶回来了。”童瑶含着泪跪倒在童镇的身边,已经泣不成声了,任由泪水在她的脸上肆虐。早知道这样的话,当年她绝对不会不听爹爹的话,绝对不会偷偷地跟在二哥的身后,偷溜出水月洞天的......
只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早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如今童瑶她想后悔也没用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后果已经产生了,再来后悔有何用处?她现在只知道当年的事情伤了从小最疼爱爹爹的心,也都怪她当年年幼无知,总是仗着爹爹的宠爱,常常给爹爹闯祸。那时总以为爹爹能够陪她一辈子的,却没有想到爹爹这么快就要离开她了,以后再没有人能够毫无保留地宠爱她了,也再没有人能够再那般纵容她了......
童镇颤抖着地伸出右手,缓缓地扶上女儿的脸庞,强忍着全身的疼痛,装作没事的样子说道:“瑶瑶,不哭,爹爹没事,能再见到你,爹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以后,爹不在了,你们要好好地,万事多加小心,照顾好自己。”
“爹,你会没事的,隐修说这血如意能够起死回生,爹,你一定会没事的。”童战说道。
隐修也睁大了双眼,指了指自己,紧紧地盯着童战手中的血如意。忽然站起身来,拿起童战手中的血如意,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然后将血如意靠近火焰处,仔细打量了下。
“怎么了?隐修,难道是血如意有什么问题么?”童战看着隐修这动作后,也将目光放在了隐修手中的血如意,有些奇怪地问道。
“这块血如意是假的!”隐修非常笃定地说道。
“什么?假的?!隐修,你确定你没看错?”童战吃惊地说道,显然是没有想到他费了好大力气从御剑山庄抢来的血如意竟然是假的,为了这块假的血如意,他把童心给弄丢了,还害得大哥差点受伤。
“真的血如意啊,印着火光可以看到流动的血丝,这个是混的连光都不透啊。”隐修指着手中的血如意说道。
童战一把抢过隐修手中的血如意,转身欲离开祭台,边走还边说:“我再去。”
“回来,回来。”躺在祭台中央的童镇转头看着童战,连着说了好几个回来。
童战听到父亲虚弱的声音后,极不情愿地转身看着虚弱的父亲,缓缓地又走到父亲的身边,跪下。
童镇看着自己的儿子,缓缓地说道:“生死有命,随天吧!童战,你过来,我有事要单独和你说。博儿、瑶瑶,你们先带其他人离开。”童镇眼角余光看到了站在童瑶身边的两个儿子,缓缓地向童战伸出手,说道。
童瑶乖乖地听了童镇的话,有些不舍得看了一眼父亲后,转身和童博离开了祭台。
“博儿,以后爹不在了,要好好地,万事多加小心,记得照顾好自己。”童镇慈爱地看着童博,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知道了,爹。”童博听懂了童镇的话外之音,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知道这绝对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时的他又怎么会知道童镇要讲的事情,是关于他自己的,是关于他的身世,也是关于瑶瑶的母亲的,那个从小伴着他长到十岁的女人的。这时他想到了被他、童战和童瑶遗忘的那个外人和瑶瑶口中的月牙,那个“男子”和月牙被他们还扔在地狱岩顶的机关处。
虽然不知道月牙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地狱岩岩底,但是童博敢确定月牙绝对不是什么坏人,而月牙和瑶瑶的感情也是一句两句能够说的清。而那个“男子”确确实实是外人,当时是因为他的一时疏忽,错将那个“男子”当成童心给带了回来。
想着想着,童博转身离开了祭台,奔向地狱岩。
这时已经是夜晚了,天空上挂着一轮明月和满天繁星,地狱岩燃着熊熊的烈火,那个“男子”心生恐惧,有点害怕了,边来回走着边嘴里念叨着:“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都这么晚了,爹已经要急死了。”
“这位兄台......”那个“男子”正在念叨的时候,从“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干净的声音,“他”受到了惊吓,转身一脸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男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童博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一下面前的“男子”,眼前的“男子”和童战的年纪相仿,“他”却又不同于同龄男子,过于清秀,唇红齿白。
“干嘛啊?”那个“男子”没好气地问道。
“刚刚家父情况危急,一时间将兄台给丢在此处,多有得罪,请兄台见谅。”童博淡笑着说道,话音一转带着一丝疑问的语气问道,“请问兄台,刚刚和你在一起的那位月牙姑娘呢?”
“我哪里知道啊?刚刚你们前脚一走,她后脚就离开了,你问我我问谁去?”那个“男子”没好气地说道,“还有我要回家,你听到没有,我要回家,不要继续呆在这里!”
童博笑着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明明很害怕却还要装出一副不怕的样子的“男子”,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上前一步搂住“他”的腰,纵身一跃便从地狱岩的这边飞到那边。
“啊.......”那个“男子”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任由童博搂住“他”的腰。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和童博就已经出现在地狱岩的上空,下面是熊熊的烈火,吓得“他”紧紧地搂住童博的脖子,一双大大的眼睛紧紧地闭着,不敢睁眼,直到童博开口,“他”才敢睁开双眼,“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啊?怎么这么恐怖啊?”
“这里是地狱岩。”耳边传来童博略带笑意的声音,“男子”睁开大大的眼睛,发现他们已经落地了,身后则是地狱岩。“他”一脸怒意的瞪着童博,却发现童博笑着看着“他”,童博嘴角那抹淡淡的笑容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暗暗地决定以后在这个男人面前不会再给他好脸色。
“有什么好笑的啊?”“男子”一脸别扭地说道。
童博含笑着看着被他拥入怀中的“男子”,淡淡地说道:“没什么。”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阵更为悲恸的鼓声,童博收起含笑的表情,转而变得异常严肃起来,身体再次变得僵硬起来,飞快地向着祭台的方向飞奔过去,又再次将“男子”抛到了脑后。
“男子”睁大了双眼,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童博消失在“他”的眼前,“他”轻轻地咬了咬嘴唇,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血如意,回头又看了看地狱岩那熊熊燃起的火焰,轻轻一跺脚,飞快地跟在童博的身后。
当“他”来到祭台上的时候,童博、童战和童瑶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老头跪在地上,而祭台的正中央躺着一个面无血色的中年男子,那个中年男子双手交叉放于胸前,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童博和童战一脸悲痛地跪在那里,虽然眼中含着泪,可偏偏掘强到不肯落下,身后跪着的那个少女却已经是哭成泪人。
就在这时,童博缓缓地站起身来,从身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手中拿过一个火折子,走到一盏正对着祭台中央男子的灯前,正准备点燃的时候,童战忽然站起身来,看着童博说道:“不可以。依照族规,只有继任族长才可以为爹点上长明灯。”
不光是童博愣住了,就连跪在他们身后的那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愣住了,唯独童瑶却仿佛没有听到似的,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
此时,同样和“男子”一样愣愣地站在祭台下的还有月牙,月牙看了看跪在地下一动也不动地少女,皱了皱眉头,忍了忍最终还是将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童镇的遗言其实她和瑶瑶都听到了,尽管之前童镇将除了童战以外的所有人给支开了,可是瑶瑶实在是不放心,偷偷地躲了起来,无意间听到那个秘密,那个和童博有关的秘密,而她却是偷偷地跟在瑶瑶的身后,更加无意间听到了。那个秘密既然已经说了出来,就会有揭穿的那么一天,而捅破那层窗户纸的不可能是她和瑶瑶,只能是童战。
童博转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想从童战的眼里看出些什么,却只能从童战的眼中看到前所未有的认真,他愣愣地问道:“为什么?”
隐修站在童博童战身后,大声地说道:“原因呢?不可能没有原因的,总该有原因的。”
“当然有原因,因为我不允许。”与此同时,童战也看到了童博眼中的探寻和认真,想起爹爹临终前交代他的事情,狠了狠心,别开头不去看童博,闷闷地说道。
“可是童博是嫡长子啊!依照族规,只有嫡长子才可以继承族长之位啊!”隐修不解地说道。
“没错,他是嫡长子,可是他不是继任族长。好,既然你不走,那我走。”说罢,童战不顾依旧跪在地上的童瑶,也不顾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大哥和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冲出祭台。
而童博也在童战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转身跟在弟弟的身后,也冲了出去。在那个伴着他们走过十几年的凉亭中,拦住了童战。他站在童战的面前,强迫童战与他对视,可是童战的目光却是飘忽不定,就是不愿看着他的眼睛,无奈地开口道:“童战,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你知道的,哥是不会和你抢什么的,哥也从来就没想过做族长!”
“爹让你离开水月洞天,永远都不要再回来。”谁知,童战听到童博的这句话后,情绪有些激动,眼中含着泪说到。
童博听到童战的话后,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弟弟,苦涩地说道:“童战,告诉我到底怎么了?这里是我的家,我的族,是生我养我的家啊!”
“我也不知道,哥不要再问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童战依旧含着泪,说道。
“童战!”身后回过神来的童博,叫住了正欲离开的童战,然后一闪身挡在了童战的面前,苦笑地说道:“爹让我走,没让你走,我走便是了。”说罢,童博真的转身离开了,只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哥......”身后的童战在童博转身的那一刻,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唰唰地向下留着,清瘦的身体颤抖了几下,喃喃道。
童博在听到童战的那一声“哥”的时候,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到了自己的弟弟站在那里不住地流着泪,他心疼地看着童战,伸手想要替童战拭去脸上的泪水,无奈地说道:“自十岁以后,哥就再也没见你哭过了。”
“哥,无论发生什么时候,将来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我们都是最亲最亲的兄弟。”不知为什么,童战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童博心中的疑惑更加多了,好端端地童战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他不是爹的亲生儿子?
童博看着眼前的弟弟,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们永远都是最亲最亲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