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儇氏物语》潇潇鱼

8、不能爱的人

　　祭台上的两根柱子上分别捆着两名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男子，右首的身穿红衣，虽被尘土掩面但眉眼间的风情依然惹人心乱不已。而左首男子一席蓝衣上满是鞭痕，而那些血迹也已经凝固成了铁锈色。再看他的脸与红衣男子略有相似但又不尽相同，多了分刚毅少了分妩媚。
　　“秋兄，那两位就是咏伊咏凌两兄弟了。”柳羲缘介绍道，我看了看他的神情，没有轻视也没有尴尬。再反观其他的围观者，或是窃窃私语，或是讥讽嘲笑，间歇有些同情的眼神略过那两人，却是虚伪无比的。
　　“哼，仇老三，你要杀要烧就快些！”蓝衣男子呸道。
　　“永伊，你别不知好歹！别以为我真不敢碰你了！”一个身穿华服的富态中年男子不屑的骂了声，边骂还边踹了蓝衣男子一下。
　　“仇老三，你有种就快些杀了我们兄弟二人，不然的话我们可把你的那些丑事都给斗出去！”红衣人边笑边道，可语气里却有些不难察觉的阴狠。
　　“别急，我一定成全你们！”被唤作仇老三的人拿了把火炬，说着就要点上。说时迟那时快，只听“扑”一声，火炬便灭了。
　　“仇老三，想杀人灭口？还得问过我殷屏风。”
　　朝生源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绿袍的男子从天降下。说不上英俊，只是因为带了些书生气显得几分斯文，再加上手中的绿玉折扇更添了丝文雅。若非那双剑眉星目为他加了点男儿气，只怕装扮成女儿家也没人会起疑吧。再看仇老三的脸色已经开始泛出些不自然的青白色，似乎还对那男子颇为忌惮，放于背后的左手早已经死死的握成拳头，可嘴上却依然满脸堆笑。
　　“哪里哪里，殷公子说哪去了，小老儿只是……..”
　　“只是为了替天行道而已，仇老三我可说对了？”绿衣男子不屑得看了眼仇老三，折扇轻摇，忽地一下收拢，只见原本捆绑着咏伊咏凌两兄弟的粗绳就这么毫无预警的断了。
　　高手啊，我有些咋舌的暗叹道。那一手功夫并不难练，几乎只要有些内功的人都可以做到，可难就难在一个准上。绿衣男子离那两兄弟至少有几丈远，而且那绳虽粗但由于是向后捆着的的缘故真正能让人看见的也就只有那么一点，最重要的是我仔细地观察了那两兄弟的手腕后发现尽管上面有些瘀痕但却都是旧伤。百步穿杨并不难，可不伤及余叶就不简单了。
　　“他和你，谁比较厉害？”看了看一旁的秋仲尹，我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也一定发现了。
　　“我。”他极有信心的应道，我问他问什么那么肯定，毕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秋仲尹虽然厉害可并不一定就是无敌了啊。
　　“青石山庄的少庄主少年英雄，四岁习武，十五岁便已在江湖立足。更可贵的是他不仅武艺高超，琴棋书画也样样了得。人说北有青屏，南有少林，西有水莲，东有蛟龙，这青屏自然就是指这殷屏风了。”
　　“等等，青石山庄的少庄主……..”
　　“没错，青龙戟就在他的手上。”
　　“年纪轻轻又有神器在手，你怎么还能那么有信心？”
　　“我虽然不是什么神，但邪术还是有的。区区凡人，你说谁更有胜算？”他挑了挑眉，很不正经得把我搂进怀里作出一番亲热的模样。
　　“喂！秋仲尹你皮痒啊！”又羞又急的想要推开他，开玩笑，我虽然大胆可还没大胆到在大街上公然调情的地步。看着周围路人暧昧的眼神我连想死的冲动都有了，可偏偏秋仲尹毫不在乎的还在我耳旁轻吻了一下，我想我现在一定像只煮过的虾子一样了！
　　“昨天毫不在乎，怎么？今天就懂得害羞了？”恶作剧般的轻声说道，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在我脖子上的气息，痒痒的但却并不难受。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我主动！”才怪！那是因为我发现你对我作出亲昵动作时我居然感到了心动，这种情感我绝对是不能有的！
　　掂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柔软而温热，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接触一般。他是半神，而我是人，他说过他不能有牵绊，我说我不想有牵绊。他说我如果没人要的话可以嫁给他，但是不能有爱，我说好。
　　注定没有爱情了吗？我想争取一下，哪怕一下就好，只要他不推开我，只要他回应我，那我即使付出所有也不会放弃。可是，他终究推开了我。没有看他的眼睛，或者说是不敢看到里面的嘲讽和讶异，他说我太过分了，他说，下次他不再开我玩笑了也让我别再那样了。然后，他放开了我的肩膀。
　　心有些痛，有些酸。
　　那个吻其实是我对自己的试验，如果不爱他我不会紧张，可是……我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爱他了。
　　看来得斩断这根还未成熟的情丝，我暗想，然后忍不住苦笑出声来。大家都说爱情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可是为什么我现在还会考虑这么多呢？秋仲尹，你真是教得太好了，把我教得像你一样冷漠理性。
　　还真是很不错的性格呢，至少面对危难时这种个性不会惹出麻烦，可是，十八岁的女孩拥有这种性格不是太残酷了吗？
　　“开个玩笑罢了，难道是你的初吻不成？”勉强笑道，我敢肯定我没有泄漏出一丝马脚，可是我骗得了所有人又怎么骗得了自己呢？
　　“儇儿，果然还没长大啊。”
　　他没有再搂住我，也没有再看我。他凝视着祭台上的绿衣男子，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可是周围路人的眼神告诉我，刚才确实发生了什么。我甄颜儇吻了他，秋仲尹，然后他秋仲尹推开了我甄颜儇。以后，他只能是我的先生，我的朋友，我的知己，甚至是我的丈夫。但是，他永远成不了我的爱人。
　　“儇儿，我不是个好的选择。”
　　“喂！谁喜欢你了啊。别自作多情了，有时间不如看看台上的状况，本小姐不屑理你！”
　　把秋仲尹放在一旁，打量起了眼前的战况，那个殷屏风真的很强，几乎是在一招内就把仇老三所有的打手都解决了。而且心狠手辣，完全不顾忌台下的百姓，只是短暂的几分钟台上台下都早已经被鲜血给染红了。其中不乏几个跑得不快的无辜者。
　　热闹可不是好看的呢。

　　就像德国神学家马丁.纳墨勒1954年在纳粹德国集中营留下的一段话：
　　当他们追杀共产党时，我没有站起来说话，因为我不是共产党。
　　当他们追杀工会会员时，我没有站起来说话，因为我不是工会会员。
　　当他们追杀犹太人时，我没有站起来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当他们追杀基督徒时，我还是没有站起来说话，因为我不是基督徒。
　　现在，他们提着滴血的刀向我奔来。我环视四周，但已经找不到为我说话的人了。
　　先生们，难道我们还要沉默，直到美国人把我们的朋友一一打倒后，我们再和必将到来的敌人孤军奋战吗？

　　现在，这段话在我的眼中得到了最好的诠释。没有怜惜也没有同情，当他们来看这场热闹时便已经注定了结局不是吗？
　　“走了。”秋仲尹淡淡的说了句，仍然没有看我一眼。
　　手被人拉住，回头居然是那个殷屏风。
　　“这位公子，有何事请教？”淡淡的问了句，那口气与秋仲尹的极像，一样的生疏，一样的客气。
　　“在下殷屏风，敢问姑娘芳名。”
　　“吴紫菍。”面上仍然温婉的笑着，但其实心里很是嘲讽，吴茨稔，无此人，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该有我的存在。真正是贴切之极。
　　“不知道殷公子有何赐教。”秋仲尹不着痕迹的插进我和殷屏风之间，他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悦。
　　“这位是？”他问他，但依然看着我。
　　“古月言。”
　　一个无此人，一个胡言。我是因为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前盟主的女儿、阎笛的拥有者，无论哪样名号都会引来无数的纷争。更何况两者都具备了的我？而秋仲尹虽说不上坦荡荡，但却也从不曾为了怕惹麻烦而隐瞒自己的姓名。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讨厌他，而他也同样不喜欢他。
　　头疼的看着那两个各怀鬼胎的男人，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的？叫他来看看这两个男人，面上笑得温文尔雅谁知心里不是把对方给砍了十七八刀了。
　　“我饿了，先生我们回去吧。”
　　“……好。”我似乎听到了他语气中的一丝无奈，犹疑的看向他时却发现他的眼波依然平静清澄。
　　自己又多想了。自嘲的笑了笑，低着头因而漏过了他眼中的波澜。率先离开，这一次殷屏风没有阻拦我，只是我依然能感觉到那热烈的眼神，第一次，我有了害怕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自己被扒光了衣服摆在别人的面前，任人鱼肉。
　　“先生，我先回房间了。”
　　“我……好，记得等会下楼吃饭。”
　　“叫人送进我房里吧，我好像有些不大舒服。”现在的我始终是没有办法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的面对你。好想回家，回到有爸爸妈妈的家，回到有死党们的家，回到......那个有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的世界。
　　现在的一切都好混乱，那个殷屏风必然是对我感兴趣了，虽然这为我取得青龙戟提供了便利。可是想到以后要与这么阴狠的人打交道还是有些不舒服啊。
　　至于对秋仲尹的感情，索性还陷得不深，不然后果可真是惨了。
　　天呀，想我以前除了吃就是睡最费脑筋的事就是和林谈谈恋爱。可现在呢？莫明其妙的穿越了时空，莫明其妙的有了个仇人，莫明其妙的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人，现在还莫明其妙的被人看上。
　　走到铜镜的前面，细细得打量起自己来。平凡的一张脸，甚至丢到人堆里就找不到了，可怎么就会那么多的麻烦找上来呢？如果当初选择了那个柳莺的话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累了呢？只要每天过着平常千金小姐过的日子，等未婚夫回来后就成亲……
　　很不错的生活呢，可是，似乎不是我要的吧,而且，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