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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好好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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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思卿,我不会再执着于我们之间的爱或者恨,我只希望你能够放下一切,好好活着。
——苏瑾乐。
年初的时候,又下了一场大雪,白了半座皇城。这场雪来的突然,急骤,很多人都说这是不祥的凶兆。
都说瑞雪兆丰年,可是若相反呢?是不是,有些什么事情冥冥中就要发生了。 。
清晨的时候,细小的雪屑还在微风里胡乱飞舞,苏瑾乐穿着粉红色的小棉袄,领口和袖口分别用西域进贡来的白色丝绒绣着可爱的花边。她坐在冰封的湖边,目光遥遥望着远方。
不远处的亭子里,沐子衿似乎在和什么高官说着话,时而朝她这边瞧一眼,眼中充满了温柔。
苏瑾乐被他盯得毛了,扭头进了后院。
进屋的时候,她用银针将看守在门口的小丫头刺晕,扯进了角落里。
床里侧静静躺着一个人,白发须眉,安静慈祥。
这正是她爹。
戎马一生的大将军。
她娘还在世的时候,每每和苏瑾乐提起她爹的过去,脸上都会洋溢着一种喜悦和幸福感。那时候小小的她还羡慕得紧,想着自己以后的夫婿也一定要向她爹和娘一样恩爱,白头。
再后来,她娘突然因病去世了。 。
没过多久,她爹就娶了二娘。 。生下了瑾瑶。 。
然后是三娘,四娘....以后的几位姨娘开始在家中兴风作浪,争风吃醋,她们几个的岁数加在一起才比他爹多几十岁...这些东西严重摧毁了苏瑾乐的世界观,所以她变得顽劣,焦躁,甚至喝酒买醉...
说实话,也亏了那次在秦淮河岸遇到的人是段思卿,他也算是她半个恩人了。
他向来没有容人之量,可是那个时候。 。他对苏瑾乐是真的好。
即使如今的她明白,那时候他只不过是看上了她的美色而已。 。
但凡她暴躁,发怒,他就会笑着说:女孩家家的,别这样那样的...
总算是将她勉强扳回了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
想到这儿,沉思中的苏瑾乐忽然噗的一声笑了。
“想不到啊,”她长长叹了一口气,不曾想那些回忆竟然是这么的甜蜜和心酸,她坐在床边,用沾湿了的手帕给床上的老人擦拭额头。
她爹的脸上,早已长出了缕缕细斑,明明才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看起来却像个百十来岁的老古董。 。
其实,即使没有段思卿的迫害,她爹也活不过年底了,能够强撑到现在。她明白,一定是沐子衿搞的鬼。
不知道,他用什么将她爹救活的。 。
一点点细心擦去老人脸上的薄汗,苏瑾乐伸手,怜惜的在那一条条岁月斑驳的皱纹上抚摸,轻轻的,浅浅的。
“爹,女儿不孝...”
“这辈子,也没办法报答你的养育之恩了...”
她平淡的双眸中,闪动起一抹鲜艳的光芒,垂着头,莞尔念道:“不过到了阴间,我会告诉娘,下辈子我们还要做亲人。她还是爹最爱的女人,我还是爹最疼的女儿。 。”
两行清色的泪水,沿着她光洁的脸颊迅速滑落下去。
苏瑾乐无力的倚在床架上,面无表情。
爹是她爱的,可段思卿又何尝不是呢?
这种在亲人与爱人之间的抉择,是最为难的。
可是苏瑾乐却做到了。
谁也不会辜负。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内心深处住着的那个人,就是段思卿。 。
玩世不恭的他,风流倜傥的他,阴险狡诈的他,害人无数的他。 。
都是他。 。通通,都是他的影子。
在生死面前,她已经不得不承认,自己早就深深的爱上了他。
并且,段思卿也是有几分喜欢他的吧?
只是。 。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她一个基本上算是与世无争的慵懒女子,又怎么能够明白段思卿的想法呢?
也许,真的如沐子衿当初所说,段思卿真的想做皇帝?
那又如何呢?
反正,她做完她该做的,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苏瑾乐’这个人了。 。
除了生与死,没有什么是值得再三考虑的。
可是此时此刻的苏瑾乐,真的是连生死都不管不顾了。
她已然决定选择了段思卿。
那么,为了不亏欠她爹的生养之恩,她决定,和他一起死。
只是,在死之前,她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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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子衿决定在十日内解决段思卿。
他早已拟定好带苏瑾乐离开金陵的计划,去沙漠也好,去荒北也罢,他是个好养活的人,只要有苏瑾乐在,在哪里不都是很好么。
在他心里的苏瑾乐,还是那个恨着段思卿,恨他杀了他们孩子的那个女人。他要用她的手,亲自将刀推进段思卿的胸膛。
白天沐子衿去皇宫和皇帝商量一些琐碎的事宜,回到沐府的时候,大厅内灯火通明,苏瑾乐早已做好饭菜,在桌前温着酒等他。
烛火暖暖,气氛温和,她仅用一根水色的簪子将长发盘起,素面朝天,仿佛就是在家盼望丈夫归来的妻子。 。
此情此景,即使生性多疑的沐子衿,心中也难免会拂过一丝温馨。
就像是,春日阳光下冒出嫩绿新芽的杨柳。 。
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
“你们都退下吧。”
这话,是沐子衿对屋子里一干下人说的。并且,他自己也没有发现,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有多么的温柔。 。
仆人鱼贯而出。
沐子衿目不转睛的盯着苏瑾乐,几步绕到她的身后,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她。 。
这力道,不似他平时的孱弱无力,虽然,那双完美的手还是苍白冰冷,但是,他拥着她,就像是宠着世界上最重要的宝贝。那股霸道的力量,似乎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
苏瑾乐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僵,她明白,他怕是真的动情了。
冷情的人一旦动情,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将下巴轻轻垫在苏瑾乐的肩头,沐子衿也握住了她的双手,让她追随着他的动作,将那香醇的美酒倒入了红泥小炉中。
“这样的陈酒,要加青梅才最好。”沐子衿手把着她的手,用木夹夹起了旁边早已备好的青梅干,轻轻丢入微微冒着热气的酒中。
沐子衿盯着那淡色的酒,久久没有开口。
苏瑾乐怕他看出什么端倪,忙推着他坐到了桌边,笑道:“煮酒是女孩子家的事,你...身体再怎么不好也算是个男人嘛,不要做这些粗活。”
沐子衿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眼中流光倒转,妖冶美丽:“算是个男人么?”
“你当然算...”
苏瑾乐的话说到一半,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再瞥他眼中那冷淡阴森的熟悉感,她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男人,果然最怀疑别人质疑他是不是男人了。 。
可是,一般这样的情况下,那男人不是应该色迷迷的说:“那我们今晚就试试我是不是男人?”
沐子衿为何不这样说?
苏瑾乐一时走神,那边的沐子衿却自顾自的吃起了菜。
一口下去...
那筷子就再也想伸第二次了...
但是...
唇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沐子衿恍若无事,这道菜尝尝,那道菜品品,脸上始终洋溢着一种幸福的感觉。 。
苏瑾乐回过神来,看着这被他吃下了半桌的菜,下巴就要掉到了地上...
他...
是没有味觉的么?
她根本就不会烧菜做饭的好吗?!这些东西,都是她临时自己编出来的,这道菜盐放多了,那个又把糖当盐了,最好笑的是那条鱼,她根本就没有刮鱼鳞,内脏什么的还很齐全呢!她都不敢保证是不是熟的,吃了会不会出人命。 。
可是他。 。
“唔,还算可以,只是以后跟了乐乐,我就要受点苦了。”许是看她的表情有些夸张,沐子衿笑意盈盈的打趣道。
苏瑾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她记得,段思卿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尝过她的手艺后,气的好几天不想见她呢。 。
可是沐子衿竟然没有丝毫的嫌弃。 。
“不是还要喝酒么?”沐子衿起身,又要朝着那小火炉走去,苏瑾乐苍白着一张脸将他按回了座椅上。
“我去吧。”
沐子衿捂着嘴咳嗽了半晌,面色苍白如鬼,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苏瑾乐的每一个动作,看她缓缓倒了两杯酒。
由于体质太差,平日里沐子衿鲜少饮酒的,他接过苏瑾乐的白瓷杯,笑道:“今夜的庆祝,是为了什么?”
苏瑾乐道:“庆祝我和你能够共同对付段思卿。”
沐子衿眼角的笑意更深,问她:“真的要一起对付他?”
“他差点害死我爹,杀了我未出世的孩子...要不是你救起我爹,恐怕我这辈子都要寝食难安。于情于理,我都该杀了他!”
苏瑾乐情绪激动的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沐子衿望着杯中清澈的酒水,勾唇一笑,妖媚倾城,同样的,一仰头喝了个干干净净。
“乐乐,今天,就把你自己交给我吧。”
手上忽然传来了一股逼人的寒气,原来是沐子衿握住了她的手腕。
苏瑾乐一愣,木讷的点头。
沐子衿一笑,才要张口说什么,却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似乎,看到了两个苏瑾乐...
“乐乐...”
悲戚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他一头栽进她怀里。
药效来的真快。
好在苏瑾乐提前服了解药。
她吃力的将他扶起里间的小榻,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黑色大斗篷,便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不多时,‘沐国师’穿着宽大的斗篷,遮住了半边绝世的容颜,飞快的出了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