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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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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插进锁孔的细碎声音,在一片静谧里立刻吸引了云雀恭弥的注意。
他随即扬起眼眸,下意识捏紧信纸。
带著些微惴惴不安的黑眸,望向不远处的木门。
那信纸被他狠狠地攒在掌心里。
——就像他的心脏。
门把顺著逆时针的轨迹转动,金属的声响荡漾心湖宁静。
云雀随意地将信纸对折,再不著痕迹地收进口袋里。
在一切明朗前,谁都不许知道这封信的存在。
穿著墨色西装、身形修长的男人开门走了进来。
他一扬眸,便撞见云雀站在浴室门前,神情凛然、警戒地瞅著他不放。
对於他的出现,云雀深深地皱起眉宇。
俊容勾勒出意料中的神态。
如果非得要用一种动物形容此时此刻的云雀恭弥,他觉得“野猫”是最适合不过的象徵。
只差没有拱起的背。
从喉间发出低沉的嘶嘶声和蓬松的绒毛。
——如果那犹如墨染色的蓬松发丝,也算的上的话。
「恭弥你醒了吗?」他刻意地瞅了眼身后的长廊,再将门轻轻带上。
如此小心翼翼的举动,像是防堵著自己以外的人看到眼前的场景。
出自於保护心态也好、私心作祟也罢。
云雀恭弥穿著他的白衬衫过分诱人的模样,他可没有大方到向其他人分享。
云雀绷直的身子有些僵硬。
紧绷的思绪让他情不自禁地用指尖轻轻婆娑著,隔了一件西装裤的信纸。
他还记得,信里所提及到的每一件事情。
——别相信自己以外的人,除了六道骸。
「……你是六道骸?」皱眉,冷漠的墨瞳里瞬间充斥著警戒和不易见的迷茫。
连唯一能相信的人长什麼模样,他都想不起来。
看来真的什麼都不记得了。
信里说过,他是讨厌草食动物的吧。
那麼,有记忆缺陷的他,岂不是连草食动物都不如?
云雀赤裸裸的盯著男人。
企图用锐利的视线,强行突破那个闪烁的眼神。
对於他的提问,男人只是明显一怔,又随即扬起动人心魄的笑靥。
看那诧异的神情,对方好像没料到云雀会这麼问。
可猜不透的笑容背后,似乎却又隐藏著“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问”的情绪。
他摸不透男人的思绪。
看来高深莫测、心怀鬼胎的人,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男人无谓地耸了耸肩。
他没开口回答云雀的问题。
心里更不打算著墨最恰当的答案。
——至於他到底是不是六道骸,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男人漫不经心地走到梳妆台前。
他好不容易才把视线从云雀诱人的锁骨上转移。
优雅地扯开领带,潇洒地卸下墨色西装和满身的风尘仆仆。
没想到从彭哥列宅邸赶回来后,和云雀恭弥说上的第一句话,还是不著边际的对话。
日复一日。
——琐碎到恍如昨日。
他无心计较云雀对他的试探和疑心。
今天倘若换作是他丧失全部的记忆,肯定也会对出现在眼前的每一个人都抱持著猜忌。
——尽管那人天天和你睡在一起。
男人望著镜子里不如以往纯粹、崇高的自己。
今日非比往昔。
幽远的金眸、略显苍白的倦容、轻抿的薄唇和嘴角边的谐谑。
「………」云雀始终没等到对方的回答。
信里说,六道骸的发型像极了凤梨。
可眼前这男人,既没有标新立异的发型,也没有邪佞的笑容,更没有异色双瞳。
估计不是六道骸。
对方虽有著耀眼的金黄发色,他却没见著信里说的“爽朗的笑靥”。
又或许是白云苍狗。
不论是他还是那男人,都不再是往昔的那个人。
云雀的思绪又回到了原点。
他不知道该怀疑信的可信度,还是眼前这男人。
「你又恢复记忆了?」深邃的琥珀色瞳仁里,流窜过一丝不太明显的诧异。
「………」云雀轻抿嘴唇。
——“又”恢复记忆是指什麼?
难道他曾经想起那些远走的记忆,可又在不知不觉中忘记的意思吗?
显然他不比对方来的有恶趣味。
他是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才默不作声。
至於男人为何选择充耳不闻,他一开始问的问题,他不晓得。
云雀当然不相信。
对方和他一样失忆,所以才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六道骸”。
你要说他“恢复记忆”了吗?
那也不然。
他只是手上紧握著片段的记忆罢了,脑子仍旧什麼都忆不起来。
男人透过镜子的反射,瞅了他一眼。
云雀从没移开视线,自是把琥珀色瞳仁里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随手拿起梳妆台上昨晚没喝完珍藏多年的红酒。
他俐落地拔开软木塞。
犹如鲜血般鲜艳的嫣红色液体,一点一点填满透明玻璃酒杯。
杯里的酒在翻腾。
从腥红到暗红,就像沉积多年的情感。
红酒自是沉放越久越有价值。
——那感情呢?
这些年来,他还没从云雀恭弥的身上找到解答。
男人转过身。
优雅地将酒杯凑近红润的唇边,轻啜了口。
半眯起的琥珀色瞳仁穿透过酒红色玻璃,窥视著些许扭曲的墨色身影。
「抱歉,早上看你还在睡,不想吵醒你才没说一声就出门。」语气轻浅淡薄,酒精味四溢。
颀长的身影斜倚在椅背上。
姿态煞是一派慵懒,倦容瑕不掩瑜。
这瓶红酒的滋味酸中带甜,复杂当中富有深度。
是瓶值得珍藏的好酒。
更值得他当初费尽唇舌说服葡萄园主人狠下心割舍给他。
「阿纲那边突然召开紧急会议,我不得不参加。」酒杯杯缘轻抵著他的下唇。
他不经意瞥见。
云雀轻轻挑眉,冷冽的黑眸里露出一丝狐疑,才愕然想起。
名声风靡整个义大利黑手党家族、意气风发的孤高浮云。
现在不过只是个——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的人。
「阿……突然说出人名让你感到困扰吧。」他勾起带著些许歉意的浅笑。
「我先自我介绍。我是迪诺˙加百罗涅,是你的……嗯……」男人连皱起眉宇,若有所思伤脑筋的模样,都是那般俊逸。
他思考著要如何定义,自己和云雀之间那层暧昧的关系。
对於失忆的云雀来说。
无论他说什麼都算不上是谎言,也称不上是实话。
就算说谎,云雀若是肯相信,谎话就会立刻变成事实。
诚实又如何?
说谎又如何?
对方大可当作听故事般,左耳进右耳出。
信与不信,全在云雀的掌控里。
所以他才苦恼。
——到底要忠於自己多年的感情,还是忠於面对失忆的云雀?
「……我是你的——同居人。」不过,是那种“会抱著你入睡”的同居人就是。
这是个最不伤人,又能满足他小小虚荣心的好说法。
他既没有说谎,也没有欺瞒云雀。
其中还能透露出一丝一缕不言而喻的暧昧。
再说,他们的确住在一起六年多一点。
同个屋檐下,同张床铺上。
就在这间上锁的房间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