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壶叹浮生》濛漓

7、未落（三）

　　七、未落（三）
　　风呼呼的卷着地上的落叶，打着圈儿的飘散在空中，面前是白日里刚经过的戈壁滩。眼前所见的莫不是黄沙与落叶，唯独几株白杨树上还残留着几片叶子，不过也都黄了。日一尘刀山下头去了，这灰蒙蒙的戈壁滩倒叫我这平日里与妖为伴的虚弥镇长也胆怯了起来。眼下，我便怪起了自己小孩子脾性，没事何故与斯言置那劳什子的气。如今又只余了自己一人，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耳畔是风的叫嚣声，猛地一听，倒像是人的啼哭声，幽幽的，若有似无，我不禁拢了拢身上的衣襟。我虽胆寒，但又无路可退，只得卯了个劲儿的朝前走，也不顾风沙割在脸上，撕裂般的疼。
　　不知何时，戈壁已完全隐没在黑暗里，若不是脚下黄沙被我踩得咯咯作响，我定不确信自己是否还在这一片戈壁上。我循着淡淡的月光，朝前移步。今夜的月亮极轻，连树影都照不出来。我已不知走了多少个时辰，只是觉得一个人，一个人，我只是一个人……
　　“零槿！”
　　兀地，我好似听到有人唤我，我忙不迭的答道：“斯言！斯言，是你吗？我在这儿！”良久无人应我。“好疼！”沙子打在脸上，原是那样的疼。我抬起手抚上自己的脸，欲遮挡一下迎面的风沙，摸到脸庞的手一片湿润。难怪眼前什么都看不清，竟不知何时蕴满了泪……“嗬嗬，我还在想些什么呢，白日里我那样待斯言，说好要听话的，却还是惹他生气……他又怎会来寻我？想是气坏了吧……”
　　“零槿……”
　　又听到那个声音了。“零槿啊零槿，你是怎么了，怎么还想着斯言会来寻你，这已是不可能的了……”我自嘲的笑笑。
　　一只手，轻颤着按在了我肩上。我猛地抬起头向后转去，撞进了一个冰凉的怀抱，有我熟悉的味道。
　　“零槿，我……我已在你身后多时了。”淡漠的声音混着风声吹进我的耳内。忽的，抑制不住盈满眼眶的泪落了下来，“零槿，你跑地也忒快了，我寻得好苦。傻丫头，我又怎会置你的气。”
　　“臭蛇，以后不可以再丢下我一个人，不可以！”我缩了缩手，却终是下了决心搂住了斯言。被我环住的身子略微一怔，随即我背上的手也紧了些。
　　“傻丫头，你莫不是哭了吧？害怕了？我怎会丢下你，怕是你不要我！”
　　“才没有！只是，只是沙子迷了眼……”
　　“真的？”
　　“自然是真的……”只是沙子迷了眼，只是有你的怀抱，心里暖的很。
　　“老毒蛇。”
　　“嗯？”
　　“我这脾气是不是糟透了？多谢你肯担待，肯包容我，我以后定不再耍着孩子脾气。”我偎在斯言怀里，听着他沉沉的心跳声。
　　“零槿，你这脾性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了，这几万……这几千年我都受了，又怎会嫌你。倒是你，不必在意他人怎么看，活得像你自己便可以了，可不要为了他人的看法而改变了自己。但你须知，不可做害人的事情，更不可害了自己。”斯言对我道。
　　“老毒蛇，你是同师父待久了吧，怎的说话同他这样相似？我依稀记得他也曾如此对我说过，好似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久的仿佛不在我记忆之中。”我埋在他胸前，并未发觉他的眼眸暗了暗，思绪远飞，到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 ……
　　斯言在掌心运出一团火，瞬间眼前一片清明。斯言拉起我的手，将我往身后拽，这时我才发现，方才我正立在悬崖边上。
　　“呼，好险，若不是你及时拉住我，我或许便掉下去了。”
　　“零槿，只要有我在，便不会让你有摔下去的机会，更不会让你受伤。”握我的手紧了紧，映着火光，斯言金黄的瞳眸中闪着我微红的脸。
　　“现在是花言巧语，若有哪一日他负了你，你可还会如今日这般信他？人世间变化太多，誓言，可别轻易给了！”一句话，淡淡地传了过来，声音倒是耳熟。
　　“傅靖，你自己做不到却不意味着别人也无法做到！”傅靖？这名字耳熟得很。循着斯言的目光看过去，一眼便看到断崖边上，一个蓝衣男子端坐在那儿，蓬头垢面，嘴角分明还有血迹。
　　“景王？”我疑道。火光中，我看到那男子望了过来，曜黑的眸里闪过一丝不悦，转瞬即逝。他轻启唇笑着，嘴角的血刺得人心疼。
　　“很好，去了趟镇子就知道我是谁了，真是有能耐啊。该夸你们什么呢？想来二位配合得倒是很好……”余音尚在空中飘浮，傅靖便已来到斯言身边，拿出一把匕首架在了斯言颈上。
　　“斯言！喂，你疯了吗！快住手！”情急之下我伸手便想去夺匕首，却被斯言制止了。
　　一刹那风呼啸的更急，落叶伴着黄沙纷飞在眼前，遮住了我的视线。只觉得握我的手松了松，继而又抓紧，风便停了，连着原先的风也一并停了。此时的断崖边上一片寂静。
　　“你的戏也演得不错，受了我一掌，虽说受了伤，却未想到你的内力到也深厚，这么快便恢复了，竟还有能力来进攻！白日里那副倒地不起的模样演得逼真……傅靖，你可真行！”斯言勾起嘴角，明明在笑，却紧咬着牙，强忍着怒意。此时，他一手攥着我，另一手生生扼在傅靖的颈上。
　　“你……你们究竟是哪国派来的人，竟会这邪魔歪道的功夫。”傅靖好看的眸此刻布满血丝，他被扼着咽喉，说起话来显得尤其吃力。
　　“斯言！斯言那你快放手！他是景王啊！你快放手！”见到此情此景，我已然惊得不知所以，我拽着斯言的手，恳求道。
　　斯言转向我，淡淡道：“我若松了手，他伤了你可怎么办？”
　　“不会的，斯言，有你在，他伤不了我，他伤不了我！”火光在斯言的眸中闪烁着，他望向我，松开了手。这时，傅靖的匕首便割向了他。斯言一个拂手，傅靖一不慎便倒下了悬崖，我见状一惊，竟不知怎的亦跳了下去。
　　耳边只余风声，冲下去的风刮得我睁不开眼，意识缥缈间，只觉得有一只冰凉的手搂在我的腰际，不一会儿便晕了过去，模糊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