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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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次到相公馆，看着生意伙伴点了头牌离去了，但贪这雅间里还剩下不少的小酒，便没有马上离开。
因为他还留着，所以侍酒的小童也在一旁陪着。
只是一个十二三岁大的孩子，长得水灵灵的，十分清秀，比自己这丑不拉几的相貌好看许多。
但是，也不幸许多。自己这个年龄时，还在爹娘的庇护下玩耍呢，他开始跟着爹学记账，也是到了十五岁才开始的。
而眼前这个小童，已经在为生计低眉顺眼，奴颜婢膝了。
也许是因为自己也本是下等人，日子虽然过得去，但也只能立足果腹而已，便也一向来都可怜穷苦人家，铺子虽小，倒还是经常接济他人，所以，心下也怜惜这个处在火坑中的孩子。
招招手，“陪我喝喝酒吧。”
他没有想到，从此他就陷入了一生仅有的一次苦恋。
他叫潘启，那年二十七岁，经营一家小小而老旧的胭脂店。
而今，他，是一家已获得“皇商”称号的胭脂水粉店的合伙人，他一心照顾的菀菀，转眼便是那年遇见他时自己的年龄——二十七岁，是这家胭脂水粉店的老板。
而他，四十一岁，虽然吃胖了点，却更老更黑，更丑了。
他的菀菀，不再是他的菀菀了，他永远不可能忘记，八年前，菀菀的一袭红衣，烧伤了他的世界。
那时候，他从其他有交情的老板那听说，洛阳城的首富有意把女儿嫁给自己，他还在想如何推拒这个好意，结果却传来，菀菀要出馆的消息。
他愣了，他不是不知道，近来有个叫杜子笙的京城公子哥对菀菀很着迷，他也不是不知道，这几日菀菀总是跟那个杜公子在一起，可是，他没想到，菀菀会答应。
他从菀菀十七岁挂牌开始，就一直提出要赎菀菀，可是菀菀总是拒绝，他告诉他，他立志要成为名扬秋坊的红牌。
他宠惯了他，他自以为等他收了心了，就会跟自己走，毕竟他与他，认识整整六年了，而这六年里，潘启，从没有碰过菀菀。
可是，到头来，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一厢情愿。
菀菀他从来都不是他潘启的。不管他跑遍整个洛阳城只为帮他买到最漂亮的手链脚链，还是为他日后着想日日教他记账，或者是菀菀受了伤自己细心的照料，亦或是自己总求着老爹让菀菀慢点挂牌，等他再大点，再大点。
原来，都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潘启就像一个兴高采烈的新郎，卖了自己的家当做彩礼，就算长得再难看也用心地打扮了一番，却在迎娶新娘子的路上，被告知，新娘已出嫁了，彩礼被退了回来。
他就是个活生生的笑话。
“爹，为什么我们要回洛阳？”不到七岁的儿子问潘启。
为什么？因为他每每看到菀菀和那个杜子笙幸福的模样，他就会想到菀菀那个晚上将他送给他的所有东西退回，只为了以新的面貌迎接这个叫做杜子笙的男人。
“因为我们的根在洛阳啊。”
“哦。”长得不像潘启的白圆小脸皱得跟包子似的，低落地说：“那我就不能找小明烟玩了。”
潘启哑然失笑：“没关系，爹爹要上京城的时候可以带上你。”
“可是他会不记得我的。他还那么小。”大大的眼睛写满不开心。
潘启更想笑，“你自己不是也很小？”
“我比他大五岁呢！”
“可是也很小啊。”
“那我会努力长大，然后等明烟长大。”小孩儿作立誓状。
“哈哈哈，算了，我们不走了。”
不走了，等一个人长大并不容易，费了多少年的心血，花了多少岁月，他好不容易等菀菀从一个任性野心的十三岁孩子长成如今这个大气稳重的将近而立之年的男人，他怎么舍得离开？虽然他不是他的了，但是他比他大了十四岁呀，还能有多少时间看着他？
不管菀菀现在身边的人是谁，但那个喜欢带着铃铛作响的手链脚链跳舞的男孩儿，那个为了攀上高位而恣意妄为的孩子，那个会因为学记账太累而向自己撒娇的娃儿，那个因为被自己看到最狼狈一面而恼羞成怒的小倌，都是他一生回念的人。
就让他一个人记住那些曾经的时光，这就好了，那些喧嚣不断的日子，却只有两个人的记忆，只要我一个人记得就好了。
回是回不去了，他也想明白了，菀菀如今蜕变得如此完美，他早就配不上了，遑论现在？只要他身边的那个人对他好，潘启也就放心了。他能回味的，就是那个曾经半真半假属于自己的小菀菀。
只是他会站在原地，目送菀菀远去，如果有一天，菀菀被迫转身往回走，他会带着这些从前的记忆，等他一步步走到跟前，给他一个微笑，给他一个拥抱，让岁月回到最初，没有杜子笙的日子。
他会记得，记得那些年里的点点滴滴，直到死去，哪怕，只是一个人的记忆。
【2013年5月1日-2013年9月】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