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龙门》林染灯

2、第二章、

　　临近年关，菀菀忽的听闻一个消息，远在洛阳的一家小小象姑馆被封了，缘由是私自囚禁卢家小将军。能让菀菀留心的，是这家象姑馆的名字——墨莲。
　　卢家小将军？印象中，馆子里的人都是柔弱男子，难不成是日日耍威风的九酝？还是会上房揭瓦的阿七？
　　大年初一，皇上宫廷设宴，邀请大臣携家眷赴宴。因为受杜太老爷的喜爱，菀菀也被带去了。
　　他才看到，原来，卢家小将军是紫凌。那个在馆子里默默无闻的杂工。只是，脸上那条大疤痕不见了？
　　紫凌好似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看向菀菀。虽然菀菀和紫凌并未讲过话，但毕竟同在墨莲，都知道彼此，点头算作招呼，而紫凌对于会看到菀菀出现在这种大宴席上，也丝毫不吃惊，脸上毫无波澜。
　　菀菀赞叹，果然，是将门之后啊。
　　菀菀眼光一扫，在看到位高权重的王爷身边的人儿时，举着酒樽愣住了——老爹？
　　然后就听见身边的人议论老爹——据传闻是十多年前王爷很宠幸的优伶，那时王爷去哪都带着他，不过后来不知怎的就不再出现了，已经十几年了，没想到年前又与王爷形影不离。
　　原来如此。果然不简单啊，怪不得紫凌进馆第二天脸就毁了，怪不得他进馆多年未曾破瓜，他们当初都太小看老爹了。
　　不过，在这样远离洛阳远离墨莲的京城里，尤其还是普通百姓一辈子都别想有幸一窥的皇宫中，见到曾经一同生活在世间最底层的人，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这麻雀啊，也能变凤凰。
　　少莲也看见了菀菀，点头示意，他一点儿也不好奇菀菀会出现在这，他从很早就知道，这个孩子是狼孩子，自己会找奶吃。无论是从前任性的菀菀，还是后来学会克制的菀菀。
　　从皇宫里回来，菀菀忽得有些得意，瞧，他那么卑贱的身份，竟也能进得了皇宫？！他本就是野心极大极不服气的人，如今，倒有些扬眉吐气的味道。
　　然后菀菀开始也敦促子笙学习。他知道，他能有今天，全托杜子笙之福，人家对他这么好，他可不能害了人家。
　　结果菀菀整天像个老妈子似的念叨他看书，弄得子笙哭笑不得。
　　一年以后，杜子笙中得榜眼。授翰林院编修。新科状元是一个叫做李亚卿的人，皇上还将公主许配给他。但也正因为如此，杜老爷一口咬定是菀菀唆使子笙不尽全力，以免被皇上选作乘龙快婿。
　　杜老太爷让菀菀和子笙收拾东西去皇上钦赐的府邸，并亲点菀菀作为子笙的管家，随杜家姓，唤作杜菀菀。他不信子笙会不尽力，而且他看过考卷，那个叫做李亚卿的无名小子，确实很有才华。
　　“真是好险啊，公主？那我可就头疼了。”马车上，杜子笙摸摸菀菀的三千青丝，松了一口气。
　　“是呀，要是你做了驸马爷，我这个兔儿爷可如何是好呢？”他当初也没想到，皇上会赐婚，幸亏，子笙只是榜眼，不然，他真的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被打断腿的时候，老爹告诉过他：“你若只是想着如何成为花魁，还不如想着，出了馆子，做了人家娈童的，你要如何保住性命？自谋生路的，你又要如何营生？”
　　现在他应对的是头一种状况，还未料到后一种该怎么办。不过，经过这个事情，菀菀开始留意为日后做打算了。
　　而杜老太爷，也感觉到，如果自己仙去，菀菀可就危险了，即使他是子笙自己府宅的管家，但对于杜家来说，他还是个下人，处死个下人，轻而易举。相处这么长一段时间，杜老太爷实际上越来越喜欢菀菀了，况且他清楚，如果菀菀有个三长两短，子笙一定会颓废的。
　　菀菀敏感地发觉杜老太爷是要给他什么东西，他直觉那应该是有关商贾的，过去请安时，杜老太爷会常常问他一些关于货值买卖的问题。菀菀觉得和杜老太爷真是投缘，想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面对菀菀的对答如流，杜老太爷有欣赏，也有疑惑。
　　“你应该没做过账房先生之类的活吧，怎么这般清楚？”
　　“烟花之地，三教九流，菀菀择善从之。”
　　哈哈哈，好一个择善从之，这话说得不卑不亢，既不隐藏自己当时所处的境况，又辨明自己不堕落的立场，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可小瞧了。
　　而菀菀，不由的想起那个自己择的“善”来。
　　“子笙，能陪我回一趟洛阳么？”
　　“怎么？想从前了？反正离上任期还有段时间，陪你看看去。”
　　菀菀从没有后悔选择此人，以他多年来磨练的眼光来看，这个人对他真的是有情有义，自己对他也是一见钟情，而对于……他只是有些愧疚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