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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怪人怪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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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袁箫问的话音一落,便有两个下人拎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少年跑到了厅前来,不偏不倚的丢在了袁箫问那一桌的台阶下,袁箫问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并不走下台阶,目光扫视着被绑成粽子的少年,似乎在思考这是一号什么人物。而各大门派的掌门也都心中狐疑这是哪里来的这么一个小角色?这样的身手也要来搅局,不知死活。
再看各大门派那些名不见经传的菜鸟们,却是都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凤倚楼则缓缓的扶住了额头……
这人是谁?正是前些日子刚刚被菜鸟们封了武林第一公子的江舟摇废柴是也。
江舟摇那小身板,加上这几日舟车劳顿又潜心写书,身量愈发单薄,没了那几两五花肉做缓冲,这一下可说是摔得结结实实七荤八素,加之身上又是五花大绑,呼吸也不怎么顺畅,竟眼冒金星,晕死过去。
袁箫问手执着酒杯,扫视着在座的武林众人,冷冷问道“这是谁的门人?”
那些原本眼观鼻鼻观心的掌门突然都紧张了起来,一一站起来抱拳辩解“这与本派无关!”“还望盟主明察!”“盟主息怒!”
凤倚楼这下可算是大开了眼界,心中也开始有些焦急,这袁箫问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控制了各派掌门,光是一个袁箫问他便很难对付,又要在他手下救出江舟摇全身而退,恐怕很难,现在只能看准时机先发制人,以快取胜方是上上策。不由得攥紧了腰间的佩剑。
袁箫问冷笑道“呵……竟没有一人认得他么?那他必是居心叵测之士了,便是杀了可好?”
袁箫问扫视这寂静的大殿,突然,铸剑派的一个菜鸟腾的站了起来,一溜小跑,跪到了大殿上,颤声道“盟主明察!这位小兄弟,他……他就是个江湖写书说书的!特地为了瞻仰盟主而来的,想来是为了见盟主心切,糊涂了,才误闯禁地!还望盟主高抬贵手!”
凤倚楼不由得暗赞,还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江舟摇果然交的都是没脑子的朋友……这盟主大宴宾客,自是要来这里的,江舟摇不来这里瞻仰盟主,反而去了那劳什子画室,菜鸟这么说只怕是不能救得江舟摇,还会把自家门派拖下水……
果不其然,只见袁箫问眼色更冷,铸剑派掌门连着扇了那菜鸟好几个巴掌,大骂道“逆子!还不闭嘴!”
显然,现在铸剑派是成了头号嫌疑犯了,铸剑派掌门的紧张感不可同日而语,年纪一大把了,却跪在地上抖如筛糠,苦苦哀嚎道“盟主!这事和我们铸剑派绝无关系啊!盟主明见啊!”
袁箫问却是不听他又哭又嚎的,眼中看向迷迷糊糊的江舟摇,暗露杀机。
凤倚楼知道不能再等,只听一声清啸,宝剑出鞘,剑锋一闪,人已经以一种诡异的身法到了殿前,转眼间便切断了江舟摇身上的绳子,左手一捞,稳稳的把那个明显瘦弱了很多的包子捞进了怀里。
转身使了一招自创的凤鸣笙动,却只是一虚招,看似是向前刺,人却是向后掠身,一个旋身,闪过身后追上来的家丁,眨眼间便出了包围圈,向着山门冲将过去。
袁箫问大喝道“你们都是死人么?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
各门派的掌门不待话落,已然一跃而起,瞬息间便追上了二人。
而武当派的更是凭借超然的身法,越过凤倚楼挡在了山门前。
凤倚楼便被各大门派的掌门团团包围在了大院里,而江舟摇则是悠悠转醒,看着凤倚楼眼睛一酸,抱住脖子就开始抹眼泪“少爷,他们打我……”
凤倚楼虽然现在想杀死江舟摇的心又缓缓复苏了,但是更强烈的想法却是把那些打了江舟摇的混蛋先挑了手筋脚筋解恨。
他虽然很心疼江舟摇,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然的拉开江舟摇碍事的手臂,低声道“你乖乖呆在我身边,等会带你回家。”
江舟摇抹了抹眼泪,大幅度的点头,往凤倚楼身后连退几步,非常懂得如何作一个弱势群体,不能给主角增添太多的麻烦!但是显然智商仍然让人捉急,这几步一退,屁股差点撞上人家掌门的宝剑,还是凤倚楼眼疾手快把他拉了回来。
若是往日,凤倚楼必然要先揍他一顿屁股,再嘲讽打压一下他的智商,但是现在却不行。凤倚楼在等,等有人先出招,好让这包围圈露出破绽,可是比起他来,那些掌门显然年纪更大,更加富有经验,而且刚才凤倚楼露的那一手,已经让他们知道,这青年绝非等闲,若冒然出手,反而会得不偿失,故而一个个都是气定神闲,没人着急着进攻。
相比于各派掌门,时间越长,凤倚楼却是越发的心里没底,想着江舟摇那么相信自己,心中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冷汗顺着额头流下,左手冰凉,却是感觉被一瘦弱温暖的手握住了,只听江舟摇低声道“少爷,你不要顾及我,如果能出去,你就出去,我大不了被他们打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凤倚楼诧异的低头,那少年眉眼间的坚毅是他从未见过的,不知什么时候,江舟摇竟然已经成长成这样坚强的一个少年。他刚刚虽然安慰着江舟摇,心中却是极其怕的,而他的不安竟然强烈到让江舟摇感受到了,可是,怎么能说没什么大不了呢?如果江舟摇死了……如果他死了……凤倚楼不愿再想,只是觉得,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很想去做到,非做到不可,若做不到,便死了去陪他。
凤倚楼看着江舟摇那坚毅到有些发蠢的包子脸,心中不免叹了口气,情况并不乐观,只怕两人都要折在这了,这一刻他心中想到了很多,想起了十四年前那些模糊的关于一个小团子的记忆,十四载春秋,寒来暑往的朝夕相处,二人亲如手足,却更胜手足,若没了江舟摇,这人世间竟是如此陌生。那么便一起吧,要么一起活着出去,要么一起死在这里。
如此一想,便也淡然了,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一起死在这。
再面对各大门派时,那份紧张,已被从容代替,凤倚楼细心观察,他记得师父曾告诫过他,他实战经验少,所以要更加谨慎,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他思考着,各大门派的动向,如果自己出招,他们会怎样应对……因着各掌门本就是出自各门各派,从未刻意在一起练习过什么包围抗敌的阵法,加之都是有着丰富江湖经验的老油条,他们采取的战术多半就是车轮战术,为了防止人多乱事,均是不会轻举妄动的,故而,凤倚楼要对付的其实最多也只是两个人,若两个人不敌,旁边的便可就近支援,如此车轮战,他必然逃不出去,所以一定要找个软柿子捏,以快致胜,要让轮替的人来不及支援,这个包围圈便不攻自破……
有了大致的方向,凤倚楼愈发不急,依次分析了各个掌门的兵器和武功路数,福至心灵。
洛水派的掌门使兵器叫赤练绫罗,无双门的掌门用的是九节鞭,这两样武器都是软兵器,一个用天蚕丝织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另一个用精钢造就,原本应该越是坚硬的材质越脆,越易折,而九节鞭分为九节,坚硬而不失灵活。
这两样武器都是江湖上极其罕见的,也是杀伤力极强的,可是只要是软兵器,就都存在一个弊端,纵使你使得再是出神入化,仍然是一出招便不能控制。
而这两人,此时站的又是比邻的,不知这江湖上最厉害的两件软兵器对在一起,是谁的兵器更胜一筹呢?
凤倚楼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用什么招式能够最快的达到这个目的,才好尽可能的省下力气,为之后的逃亡做准备。
装作仍在防备的模样,默默的回忆起了平生所学,此时已不同于往日与那些菜鸟过招,他自创的那些招式也不敢再使出来,惟有回忆起师父所教的每一招每一式,快速的权衡后,心中已有了定夺,重云茕兔,对付这两人最是好了,仔细的盘算着出招的力度角度,以及破阵时的方向,胜败在此一举。
凤倚楼紧紧拉住江舟摇,低声道“跟紧我……一会我喊好的时候,你就冲到我前面,知道了么?”
江舟摇还想再说什么,凤倚楼低笑道“我可是要跟你一起回去的,别以为我会舍命救你,你少爷我多聪明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舟摇听到这话,便放心了很多,低声道“我知道了。”
凤倚楼向后一步揽住江舟摇,各大门派掌门马上戒备了起来,却始终保持着相应距离。
凤倚楼这一招重云茕兔,虚虚实实,攻左击右,虽是范围并不大,但用来对付距离不过两丈的洛水派掌门和无双门门主来说,已然足够。
凤倚楼剑挑赤练绫罗,赤练绫罗如一条赤练灵蛇顺势便要缠上剑身,而那剑却不知何时递到了无双门门主面前,无双门门主一个大下腰,九节鞭挥出,他这一招用的本是极好,若鞭打中剑锋,顺势折过,便可击中凤倚楼,好个一石二鸟,可那剑不知何时却到了赤练绫罗那边,眨眼之间如是两次,赤练绫罗便和九节鞭缠在了一起,两位掌门身边的掌门还未曾看清怎么回事,洛水派的掌门和她身边的掌门只以为赤练绫罗卷住了凤倚楼的剑,而无双门门主和他身旁的掌门则以为九节鞭打中了凤倚楼的剑,却如何知道,这两件软兵器此时却是缠得难分难解。
正待此时,凤倚楼大喝一声“好!”左手顺势将江舟摇往前一送,江舟摇闭着眼睛一路狂跑,凤倚楼剑尖轻送,两件软兵器便脱了手,正好给江舟摇让出了路,凤倚楼将赤练绫罗与九节鞭用剑尖以一招风过无痕挥出,正好打中见势不妙准备上前追击的其他掌门,也不恋战,飞身而起,带着江舟摇,转瞬间便出了山门,吹响口哨,一声嘶鸣伴着蹄声从林间传来,凤倚楼的枣红马便飞奔而来,二人一跃上马,心中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
凤倚楼拥着身前的江舟摇,之前他留书出走的事情也不再怪罪,只觉得这废柴单薄了,不如以前圆润了,回去要好好给他补一补,江舟摇从未遇到过这么刺激的事情,他家少爷的形象在他心目中愈发高大了起来。
可不知为何,枣红马突然立起了前蹄,嘶鸣着转身便要返回,凤倚楼死死夹住马肚子,勒紧了缰绳,才制住了马,刚才匆忙而没有留意到,这林间不知何时竟响起了虎啸声,凤倚楼暗骂不走运,继续勒马前行。
枣红马虽然克制不了本性中对老虎的害怕,却也是极有灵性的,喷了口气似是哀怨,壮着胆子前行,速度却明显没有刚才来的快了。
没出几十丈,果不其然,路上正卧着一只成年老虎,枣红马嘶鸣一声便要调转,凤倚楼也知不敌,调转马头,往林间奔去。
谁知,林间竟然也有老虎,如是调转几次方向,是彻底迷失在林间。
凤倚楼焦急,也知此时却不是慌了手脚的时候,强自镇定下来,左手紧紧抱住江舟摇,右手攥着缰绳。江舟摇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抓着缰绳的手出了一层冷汗。风中传来一阵青草香气,莫名的,二人只觉一阵眩晕,便双双跌落了下来。
凤倚楼晕过去前,只见一暗红色的衣角从眼前一扫而过,便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