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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败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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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依旧阴沉沉,白槿沉开了店门,气恼道:“这雨停停下下都快半个月了,真是烦人的很。”
花宿懒懒地打哈欠道:“我瞧着就挺好,正适合睡觉。”
白槿沉鄙视他道:“你就这点出息。”离沈心璃那事已十多天了,那夜的事就之后没人再提起,白槿沉对花宿会医术倒好奇的很,只是打探两次见他总转移话题后也不再提及,他知道若想说,花宿终有天会告诉自己的。
门外突然涌来一大群人,还吵吵闹闹,路过奇珍阁直接向梧桐巷走去,白槿沉看了会,终于忍不住奇怪道:“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来这么多人。”
花宿眼皮也没抬,继续擦着瓷器道:“总是这么好奇干什么?又不是来找你的。”
白槿沉正想说什么,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叫喊”不要”,她吓了一跳,随后又是哭声叫声,她微微蹙眉,这声音怎么那么像沈心璃,想到这她突然暗道不好,立马跑出去。花宿一愣,连忙跟随其后。
才没走几步,就看见巷内人群颇多,几个男子架着沈心璃往外走,她怀里抱着个孩子。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怒声道:“沈心璃,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快点随我去祠堂听判。”
沈心璃面色苍白,身子依旧虚弱,她紧紧抱住孩子,哭着哀求道:“我不要去,莫四叔我求您了,我不要去。”她很清楚这一去的后果是什么,自己若不能活也就罢了,可孩子怎么办,沈心璃心底溢满了绝望,眼前的沈莫是沈氏家族的长老,跟自己父亲也是表兄弟,她仿佛把眼前人当做了救命稻草,狠命抓住。
沈莫重重叹了口气,这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如何能徇私,更何况这事已经闹到族里,更不可能收场。他缓缓语气道:“先随我去罢,族长和众多长老都在祠堂等着了,你父亲也在。”他这话也算是宽了沈心璃的心了,自己父亲在,至少会为她说上些话。
果然沈心璃听到后没再多挣扎,她呆了一会又把孩子裹紧,凄然笑道:“我早知有今天了,也罢,终究是要来的,莫四叔带路吧。”
众人推推嚷嚷往外走着,白槿沉担忧的望着沈心璃单薄的身子,她经过白槿沉跟前顿顿脚步,抬起满眸泪水的眼,动动嘴轻声道:“谢谢。”
白槿沉只觉鼻子一酸,伸手想拉住她,却被旁边人挤开,那单薄的身影愈来愈远,她依旧站立原地,怔怔望着沈心璃远去的方向。
花宿不知何时来到她跟前,弹了她额头,惹得白槿沉痛的大叫,他捂住耳朵一脸嫌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杀猪了,叫那么难听。”
白槿沉不客气地横了他一眼:”怜香惜玉懂不懂,每次下手那么重,还有啊,男女授受不亲,以后少跟我动手动脚的。”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花宿跟在后面大惊小怪地嚷嚷道:“哪里有女的?难道你在说你自己?哈哈,什么时候你变女的了。”
“花宿!”一阵怒吼响起,惊得众鸟乱飞。
店里冷清无人,花宿从外面走进就看见白槿沉转着手中的镯子,一脸沉思的模样,他脸色略有沉重道:“我刚回来听说沈家祠堂要将沈心璃沉塘了。”
白槿沉一惊身子猛地站起,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沈心璃未婚生子,算日子说她解除婚约那时已有两月身孕,婚前与人乱淫更是罪上加罪,沈氏家族族长老脸丢尽,怎么会轻易放过沈心璃。”
她心狠狠一颤,不明白为何人都这般的残忍,白槿沉声音都在发颤:“现在在哪里,我要去。”
花宿知道拦不住她,这丫头性子冲动也就算了,偏偏还心善的可以,他无奈地摇摇头道:“在护城河头,这会儿好多人都围着那了,我带你去,只许看,别多管闲事。”
白槿沉胡乱点头应着:“我知道我知道,我哪有能耐管那事。”
“晚上做水晶鱼脍。”
“好。”
远远都看见河边围了许多人,还加杂着哭喊声,白槿沉扒开人群,花宿不动声色地在她一旁挤开人,让她走到最跟前,沈夫人已经哭倒在地,只是狠狠抓住自己女儿的手不放开,沈心璃嘴唇已经咬破,鲜血凝固在嘴角下巴,显得苍白的脸面目狰狞,一脸呆滞地抱着自己孩子。
河边站着一名威严的老者,白槿沉认识他就是沈家族长沈鹤,曾经差点是沈心璃公公的人,沈心璃父亲也在其中站着,佝偻身躯,也仿佛苍老数十岁,痛苦地看着妻女。
“沈心璃。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奸夫是谁,我便让他同你一起承担此事,兴许能留你一命。”沈鹤缓缓开口,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波澜。
沈心璃一动未动,仿若未听见一般。沈夫人痛哭道:“族长,真的没什么奸夫,心儿是被害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另一个长者讥讽道:“做了这等事真真丢尽我们沈氏家族的脸,现在居然找这借口,不知道?不知道还会生下孽种。”
沈夫人哭着怒斥道:“三爷,我若说违心的话,叫老天让我不得好死。可怜我家心儿出了这等事,为了不让家里蒙羞,才瞒下此事,又坚持退了婚,如今你们怎可是非不分啊?”
说到退婚时沈鹤脸色一变闪过一丝难堪,自己儿子前些日子刚和知府千金订了婚,前途一片光明,哪里是这等无耻女子配得上的。想到这,他掩饰不住自己对沈心璃的厌恶道:“你要这般死性不改,也不能怪我们狠心,自来祖训有律不守妇道者,沉塘。有孽种者,连同孽种并沉。”
这番话犹如晴天霹雳般将沈心璃震醒,她死死抱住襁褓,大喊道:“不许动我的孩子,谁都不许动。”
沈夫人跪在沈鹤跟前,苦苦哀求道:“族长,放过心儿一命吧,是我的过错,都是我的过错,心儿被无耻奸人害了后有孕,是我不让她打掉孩子的,因为……”她顿顿,艰难地吐出话语,“心儿身子从小不大好,若是流了孩子,以后就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此话一出,沈心璃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痛苦,放声大哭,众人听罢也是唏嘘不已,也有人说这是沈家的谎话。
沈夫人又道:“心儿这辈子已经是毁了,她已经很可怜了,我……我不想她孤苦一生,有个孩子傍身,也为她老了送终啊。”
沈心璃泪流满面,母亲的话是一半实情,当初要坚持留下孩子的是她自己,她知道自己有身孕时起初恨不得立马死去,后来过些日子却生出莫名的情愫,再被告知自己以后都无法有孕时,她才下定决心要了这孩子,那是她的血肉啊,虽然她痛恨那个毁她一生的人,可是孩子何其无辜,从小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的自己,怎么忍心杀死自己的孩子。
一时众人默言,只听见沈心璃的哭声。沈三爷沈远恨声道:“即便如此也应该自梳头发做自梳女,还生下此孽子,简直岂有此理。”
沈夫人听罢一惊,抬头忍不住怒声哭道:“真当不是你的骨肉,这般狠心的话也说的出口,三爷,你也是有儿女的人,将心比心,你怎能如此绝情?”
沈三爷嘲讽一笑道:“我若真有这女儿,我就该生生打死,省得日后丢尽脸沈家脸,丢尽族里的脸。”
沈鹤挥手打断二人争执,问道沈心璃:“当初跟昊儿订婚后发生的这事,你为何不如实告知?”
沈心璃惨笑,淡淡道:“当初若告知,你们就会放过我了么?”
沈鹤一时语塞,沈三爷冷笑道:“你说当初是被奸人所害,你呆在闺中待嫁,不是你事先约好,奸人怎么会得逞,这分明就是你的谎话,所以你才留下孽子,原想瞒天过海,却不想现在事情败露,事到如今你还不知廉耻不知悔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沈心璃一脸平静,静静笑开,指尖狠狠扎进自己的肉中,她悲悯望着自己孩子:“怜儿,世人说娘亲是□□也好□□也罢,只要你记得,娘亲不是。”
她将孩子递给沈夫人,哽咽道:“娘,女儿不孝,对不起,让您受苦了。”
沈夫人接过孩子抱住沈心璃哭道:“娘不苦,娘只恨保护不了你。”
沈心璃拍拍沈夫人背,又起身走到沈老爷跟前跪下,朝他重重磕了三个头,这才说道:“爹爹,女儿丢了您的脸丢了沈家的脸,对不起。”
沈老爷再也忍不住跌坐在地,扶着沈心璃纤瘦身子,老泪纵横。他对沈鹤也是一拜,说道:“我儿犯错,本无可恕,可我只有这一个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我们无论如何也经受不起了,还望族长可怜我两老,从轻发落,留下一条命罢。”说完竟也是一磕头。
沈夫人也跟着磕头,嘴里不停地说道:“我也给你磕头了,饶了我那可怜孩子一命吧,将心儿逐出沈家家族,我们愿带着女儿离开云安城,永世不回。”
沈心璃泪流满面,父亲一身傲骨,除了跪天跪地跪父母,可曾再求过其他人,如今身败名裂还为了自己跪地求人。她恨,恨那个毁了自己的人,毁了自己的幸福,毁了父母的一辈子,她狠狠咬住嘴唇,鲜血猩猩点点滴在衣服上。
沈鹤脸色略有松动,沉吟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