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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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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家私人汉堡店工作。
临近市里,为了方便平时我都会骑上电动车。大半个小时后到了店里和经理打过招呼,与早班的人完成了交接班,我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天刚刚擦黑,为了迎接下一波饭点的生意,我趁空闲的时间解决了晚饭。这家店的生意不错,吃完饭已经有客人陆陆续续的进来点餐。
下班时间是晚上十点,那个时候已经基本上没什么人了。换下工作服,走出店门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我又骑上电动车准备回家。
白天日头高照,晚上去连个月亮星星都没有。b市的天气一直很古怪,就像这里的原居民脾气一样古怪。
用手转动把手我加到最大码数,感受耳边呼呼的风吹过,深吸一口气虽然空气不是特别清新,我却有了一种放松的感觉。
再继续往前面骑就是个大圆盘绕过大圆盘马上就可以骑到家了。
大圆盘处在十字路口中央,从我这儿骑到那里是一条笔直的路,然后再绕一个大弯,过一座桥就可以看到自家的房子。
我对这条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身边偶尔有两辆小轿车驶过,汽车的远光灯下,前面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正一动不动的附在马路上。我特意放小了速度怕那是一只猫或是一只狗冲过来要是撞着了可就不好了。
身边继续有轿车驶过,可是……
我望了望依旧在不远不近处的大圆盘,以及一次次路过,黑影一次比一次更清晰的模样。
我觉得我已经保持不了乐观的心态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呢?我只能用我匮乏的词汇量来形容。
像是猫,但他却长了一张人脸,脸上有密密麻麻的细小触手,就像是无数条细长棉软的小虫拖着黏滑的液体争先恐后的蠕动着往外爬。我很庆幸我没有密集恐惧症,不然我铁定要吐出来。
它的下半身好像无法移动,因为他挣扎了几下没能从那里爬过来。就在我松一口气的空当那个东西把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然后往旁边用力一拧,我发誓我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咔咔声,那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然后他就把脑袋用力的朝我的方向投掷过来,我清晰的看见它怒睁的双眼以及在他脸上挪动着的黑色的细小触手,脖颈的断裂处流出的浓稠的黑紫色液体甚至溅到了我的衣服上,眼看他的嘴越张越大似乎想一口吞掉我的头颅。
事实证明,人在绝对的恐惧中是无法动弹的。因为此刻的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张狰狞的大口朝我扑来,我却一动不能动,我绝望的想看来今天我得交代在这儿了。
“心跳一直倒数着,我们剩下的快乐……”一阵铃声响起,近在咫尺的尖厉牙齿一瞬间消失,眼前一阵模糊。就像是镜头聚不了焦,等了一段时间,这种感觉才消失。我发现,我的右手仍然在转着把手,小毛驴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前面的小轿车。我大惊失色,那位车主估计也被我吓着了,猛打了一下方向盘,而我则用力的拧住了刹车把手。
我该庆幸的,因为现在是半夜,马路上并没有几辆车,前面那辆大众在猛打了方向盘之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降下了车速,屁股灯朝我闪了闪,愤怒的开走了。我来不及擦掉冷汗,根本不敢多停留一会儿,头也没回的往家的方向冲去。
到了家,停好车。我抖着手拿钥匙开了门,转身迅速把门砰的一声关上,反琐开灯。甚至连包包都没有来得及放下,背靠着墙壁,缩在鞋柜与大门之间的角落里,兀自发了一会儿抖。
稍微冷静了一些,看着客厅里惨白的光线觉得自己有一些蠢。那些东西又不是不能跟着自己回来,以为躲在家里就是安全的自己真是可笑之极。
害怕的劲过了,我开始收拾自己。把包包放好,大衣脱了,拿换洗的衣物进了浴室,狭小的空间总是会给我一种窒息感。匆匆洗好澡,刻意忽略了浴室里的镜子,拿起吹风机把头发吹的半湿不干的就这样裹进了被子里。
当然是不可能这么心大的立马沉入梦乡。但是我也不想让我的思维过于发散,以至于去想一些有的没的来自己吓自己,于是我开始努力的回想白天的一些有趣的事情,然后发现并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值得我去回想。
被窝里到现在都是冷的,没有一丝热气,我怕冷。思考了几秒,我还是决定,伸出一只手去拿空调的遥控器。遥控器就在床头柜上,我一勾手就能拿到,偏偏在我伸出去碰到遥控器的一瞬间,指尖像是触碰到了什么更加冰冷刺骨的东西,我的脑神经似乎在那一瞬间抽痛了一下。我又飞快的缩回来手,侧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胳肢窝的冷汗已经顺着身体流了下来,冰冰凉凉的,捏着摇控器的手指一片青白。
然而,过了许久,并没有什么动静。我却仍然不敢放松警惕,就这么着到了后半夜,也实在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很庆幸没有被自己憋死,因为我还整个人都缩在被窝里,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这大概是我唯一幸运的地方了吧,即使活成了这副鬼样子,我都还没有死。
人这一生会有多大的几率会遇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呢?应当是很小吧,像我这样的活在世上,又还会有多少个。
我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伤春悲秋,昨天上的晚班,今天早上的早班,时间不早了,再这么混时间下去怕是要迟到。
终于在上班时间前最后一刻,我还是赶到了,看来这个月的全勤奖不会丢。
今天是周六,所以小朋友格外的多,我忙的脚不沾地,整整一个上午都在点餐买单。人多对我来说本来应该是好事,甚至很多人都会认为人多的地方那些东西就不敢出来。
嗯。曾经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只可惜并不是,人多并不能限制他们的行动,相反的人越多,那些东西也就越多。
就好比我面前排的这一长串队伍,十个里面,有六七个身后是跟着东西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时间长了,我也学会了去无视他们。哪怕它们再恶心恐怖,我也能面不改色的吃完一大盘番茄炒蛋,足以可见人的适应能力多么的强大。
从最开始的担惊受怕,整日整夜地缩在被子里不肯出来见人,到现在我能淡定的在人流量这么大的地方工作,也仅仅是过了五年。
五年了,该离开的人都离开了,留下来的几个倒是真心的。虽然她们帮不了什么忙,但是这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手机铃声响起,我去了厨房后门点开接听。
“喂,苏溶,昨天晚上怎么没有接我电话呢?你没事吧?”
“碰上些情况,现在没事了。”这是好朋友余君临,在医院当护士,自带圣光,她身边是难得的清净地方。
“没事就好。”她轻吁了一口气接着道:“你下午有时间吗?”
“有的,我今天是早班。”
“那你有空的话陪我去挑挑婚纱吧。”
“行啊,我下班了打你电话。”
余君临这二十几年的生活是我羡慕不来的,就像是一本言情小说里的高配女主。从小家境优渥,为人又大方爽朗,毕业后就从事了自己喜欢的工作,现在还找到了一位门当户对,还深爱着自己的老公,可以说是很一帆风顺了。
我很羡慕却生不起半点嫉妒之心,因为余君临值得,她值得这样一帆风顺的生活。
吃过午饭,站岗两个小时后准时打卡下班。余君临带着我去了她订的一家婚嫁馆,档次自然是不用说,里面的婚纱秀禾更让我应接不暇。
余君临选好了一套拖尾婚纱,一套敬酒服和一套秀禾,她催着我也赶紧选一套礼服,说是想让我当伴娘。我想想还是拒绝了,因为我不想她在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一天因为我出什么岔子。
她也知道我的情况,并没有勉强我,只是微微遗憾的叹了口气,我倒觉得没什么。
晚上吃过饭,她就开车把我送了回去。
我晚上一般不敢在外多逗留。
下车后,余君临看着我进屋按亮了灯光才开车走的人,我真庆幸我有她这样的好朋友。
所以我希望她能一辈子都幸福平安。
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提我的另外一位好朋友方妍。
她是一位光荣的人民教师。
每天接触的就是那些二三年级的熊孩子,所以她的日常很暴躁,经常向我打电话抱怨,导致我那段时间非常担心她会忍不住把那群熊孩子挨个揍一遍。
她很忙,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了。又过几天,今天星期五,我打电话给她,约她放学后在学校门口碰面。晚上一起吃个饭,然后准备在她家里蹭一晚。
她所在的学校是一所公立学校。学生非常多,到放学的时候接送的父母也是乌泱泱的一大群,基本上方圆百米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更不用说那些骑电动车的和开车小轿车的人。说话声、吵嚷声不绝于耳,有点头疼,我还是选择了自觉的在一个角落里站好。
发了个信息给方妍,我低下头,假装很认真的在看手机。余光却瞟向了那些或挂在树上或爬在地上的东西,它们有些的身上会散发一些白光,还有一些的身上则是会发着红光,发着红光的一般外形都比较恐怖。例如,有些家长的肩膀上,就会趴着一到两个血淋淋的婴儿。浑身泛红,张开嘴哇哇的在那哭,就像是一只被剥了皮的兔子,有些地方还是青青紫紫的。它们或许没有神智,但是它们却会牢牢的跟着自己的父母,一辈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它们,也并不想为它们取名字,所以我一般都将它们统称为‘东西’。
而身上发着白光的,外形就比它们正常多了。它们大多也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没什么杀伤力,但我对这些东西就从来没有放松警惕过。
我找的一处角落,是学校外墙的墙脚,背靠着墙壁才让我觉得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但我就爱自欺欺人,给自己找安全感。
大约等了有20分钟,才有一队举着二三班牌子小朋友排队走出来。
那正是方妍所带的班级。等到班级小朋友都被父母接走,方妍准确的找到了我的位置,快步走了过来。
她一手拎包,一手挽着我的手臂催促我道:“快走快走,我都要饿死了!!晚上吃什么去?”
“我都可以。”我一般是能宅在家里就在家里,论吃这方面经验我是永远都比不上她们两个。
方妍打了个响指:“海底捞走一个!”
方妍最钟爱的就是海底捞,原因无他,要的就是那样一个服务,当然也确实喜欢那个口味。
美美的吃过一顿,方妍提出想在附近逛一逛。离这里不远处就是一条商业街,她想买两套衣服。
我们选择散步过去,顺便消消食。那条街里海底捞确实不远,只需要向前走一段路,然后过个马路就到了。
方妍挽着我的胳膊,一路上叽叽喳喳的。不停的向我说着他们学校的趣事。路过一家奶茶店,我们又进去去点了两杯奶茶,她要了一杯奶盖,我点了一杯血糯米。
我很开心,因为我觉得这才是真正应该属于我的生活,随性而惬意,不应该整天为了那些东西而战战兢兢。
可惜的是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我们等红绿灯过马路的时候,一位留着寸头的矮个子中年人从我们身后飞快的闯了红绿灯往马路中央狂奔。现在是七点多八点不到,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马路上的车流量可想而知。
我就亲眼看着他被一辆小轿车撞飞,然后被压在了车轮底下撵了两圈,整个人被撞的不成人样子。
我咬着吸管,突然就觉得嘴里的血糯米有点儿腥,胃里传来的是一阵高过一阵的呕吐的欲望。我无意识的,抓紧了手里的奶茶杯,双眼却受虐一般死死地盯着车轮子底下的东西。
黑色的,浓墨一般的黑,从尸体处开始四散蔓延。周围那些冒着白光,偶尔有几个泛着红光的东西都转头看向这边,然后不约而同的四散逃离。那些触手一般的黑色,开始朝这边蔓延,它越过斑马线朝我靠近。那一瞬间我身上仅有的热度被一阵冷风吹得四散,猛的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拉过方妍的手,夺命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