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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画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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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二楼向下望去,我看着楼下依旧奢靡的场景不禁有些感慨。自古以来一朝天子一朝臣,但对瞿阳这个小地方,无论这天换了什么颜色,这纸醉金迷的奢华永远都不会减色半分。
传闻曼府的大小姐,因幼时患了重病,虽然好了过来,但从此落下了病根,身子很是虚弱。就连平日里上香祈福都没法出席,鲜少路面。瞿阳城的百姓见过的人中屈指可数,况且相较于病怏怏的大小姐,众人的目光更倾向于容貌上美丽的二小姐曼青枝。
仗着少有人认识,我可以大方的出现在这里,加上妆容的修饰,穿着普通丫鬟廉价却艳丽的衣服,定不会暴露。
画楼是我收集各路消息的地方,是我暗中培植的势力,若是有一天想要脱离曼家,必须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它是我最后的退路。
对,脱离曼家,那个高宅大院给我带来的只有喘息不过起来的窒息之感。无论是表面风光内里暗斗,还是明明挂着亲切的笑,却淡漠的如同路人的亲情,都让我压抑的难以喘过气来,就好像我个是乡下来的野丫头般无法适应大家小姐的繁文缛节。
即使万般不适应,我依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因我是曼家大小姐。要衬得起这个身份,否则,祖母又会刁难母亲。
永远都无法忘记,小时候贪玩,逃开了教习先生,去院子里抓蝶子,回来时,见到母亲跪在了祠堂。无论我怎样哀求,外祖母依旧一脸的冷漠,说子不教母之过,家法不可废。
虽是夏天,但祠堂却是阴冷的很,母亲跪了整整一夜,从此便落下了阴雨天腿疼的毛病。从那之后,我只能是曼家的大小姐,衬得起门面的大小姐。
听到忽然而至的嘈杂,远远看见,新上任的太守被一群乡绅簇拥着从一侧的楼梯,上楼而来。我所在的位置比较僻静,一般不会有人在意,但我仍旧怕暴露自己未敢大张旗鼓的审视。反正他们说了些什么,自会有人告诉我的。
就在我转身打算回到常常歇息的房间时,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我,哦不,他叫的是那边的丫鬟过来一下。
我只好慢慢转身,低头带着恭敬的神色朝着他们刚刚进入的房间走去。进去就闻到浓浓的酒味,以及劝酒的喧嚣声,我微微皱了皱眉,弯着腰,站在门口等着吩咐。
这样的场合,丫鬟是没有资格进去的。
一个男子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快进去收拾一下。”
“是”我应声答道,低头进入,就见地上有杯子的碎片以及倒地凳子,赶忙过去收拾。抬眼间瞥见新任太守带着温和的笑,对着一脸歉意的男子笑着说没事。
安子玉,新上任的太守,本人比画像更加的温和。但越是温和的人,发起狠来也越发的可怕。所谓是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就是这个道理。
一会儿的功夫老鸨就被叫了过来,喊我过来的男子沉着脸对她说道,“你带着我家少爷先去换身衣服。”
老鸨自然不敢怠慢,刚忙过去,恭敬的说道,“安大人,您随奴家过去换身衣服。这边走。”
“劳烦了。”安大人还是温和的样子,声音里丝毫听不出一丝的怒意。
就在他们路过我身边时,老鸨的声音传来,“你收拾完赶紧去楼下帮忙,别在这里扫了爷们的兴致”。想必她是看到我了,我收拾好,赶快起身,恭顺的答道,“是”。随着他们走了出去。
我注意到安大人的步子似乎顿了一下,想要回头却好像是硬生生制止住般,显得有些奇怪。可能是心理作用吧,我告诉自己。他没有见过我,又怎会注意到我呢。
随着门关上的一瞬,身后传来的懊恼声、安慰声音、讥讽声各色声音都被隔绝在门后。
我看了一眼,在老鸨的指引下进入房间的安大人,远远看见站在门口的他似乎说了句什么,之后老鸨就先离开了。
而他的随从,也就是叫我去收拾的男子,却立在门口守着。
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正打算回房间,却见一个穿着云锦衣服的男子出现在那里,门口的男子恭敬的低着头,回答了句什么,锦衣男子便推门进入。
锦衣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但是与生俱来的华贵和气质却是模仿不来的。云锦衣服,近期才在京城里流行开来,断然不可能出现在小小的瞿阳。猜这男子的身份,定是王孙贵胄。京城里的王孙,我了解的还真的很少,看来以后该是把心思放到这上面了。
我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便转身进了我平日休息的房间。这是一个储物间,里面有个暗室,通向我的房间,一般人是不会注意到这里的。
品着温度刚刚好的龙井,我想安子玉,新上任的知府大人,定并没有表面上开起来那般简单无害。
此时的我猜对了方向却没有猜到结局,安子玉的到来居然改变了我全部的命运以及我苦心安排的一切。也许这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眼前这套茶具是新购入的,景德镇的牡丹系列。先前那套陆展送的杏花瓷器,早就被丫鬟很有眼色的收了起来。
陆展说过,南儿气质就像这杏花,虽是和桃花一同盛开,却带着一股子素雅。这套茶具是我派人专门从景德镇定制来的。
听到暗格打开的声音,我知晓是柳絮丫头来了。
柳絮是我在大街上捡到的,身上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就在安排在这画楼当我的眼线。在画楼虽不算是花魁,却也是个美人坯子。
柳是我母亲娘家的姓氏,我想我若是姓柳,就叫做柳絮。所以我把这个名字给了她,也将她认作妹妹来看待。
这样一个冰雪聪明的人,放在大户人家也撑得起门面。如今却被我害得进了娼门,我救了她却也顺手把她推入了火坑。
到底,我是个商人,到底,我算不得什么好人。
“姐姐”当我抬头时,恰好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我记得那时她说,姐姐,你和陆公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儿。
“嗯”我点头示意我在听,放下了手中拿着的杯子。
“太守和一个男子在隔间谈了一盏茶的功夫,至于说了什么,他们耳语,探听不到。”柳絮有些懊恼,然后继续说道,“至于那些商人设宴的目的就是探探新太守的口风,不过……”
“不过怎么?”我用新得的茶具给柳絮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柳絮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并没有马上喝,而是急急地说道,“新太守虽是和善好说话的样子,却没有提收礼的事情。旁边的商贾几次含蓄的想点破,他都像是不通世事的样子,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傻,这顿饭吃的反倒是让众人心里没了底。”
真不简单,要是不想收礼做个清官,大可不必走这一趟,既然来了却又装起傻来,却真实深谙这虚虚实实的官场之道。让众人摸不清地,人一慌乱便会露出马脚,他便知道谁是该扶植谁有事该打压的人。
我竟然有些佩服起了他的手段来。刚来就给了上任太守一个下马威,后面估计要那这批商贾开刀了。这瞿阳,怕是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