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清羽未眠》墨倾渊

36、龙凤之争

　　黎明之时，桑海城外隐蔽的地方，一群本不可能集合在一起的人神色各异地站在院子里，盖聂朝面色匆匆去了一趟城内又回来的张良和盗跖询问，“怎么样，找到秦姑娘了吗？”

　　“房间里有很激烈的战斗痕迹，但是除此之外任何有用的线索都没有。”盗跖无奈地一摊手。

　　张良看了一眼站在一角的几个人影，“紫女姑娘的情况怎么样？”

　　“逍遥先生正在全力救治，但是……”说话的雪女露出微微难色，那么重的伤，不可能再救回来了吧……

　　张良的目光再稍稍转移，看见几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奇装异服不像是中原人士，“他们是……”

　　“是蜀山巫族的人，蜀山的长老正在屋内和逍遥先生一起想办法。”高渐离回答，“他们好像原本就和秦姑娘认识，蜀山昨夜曾暗中相助，应该不是敌人。”

　　赤练突然感觉身边落了一道很不寻常的气息，转头望去，看到的是一个神色复杂的白凤。她从未见过那张冰冷的俊脸上会出现那么多的感情，懊恼，自责，痛心，后悔，愤恨，那表情对自己来说太过熟悉。

　　难道白凤对秦拂……

　　原来爱真的是世界上最烈的毒药，它能改变一个人，从最深的内心，它能荼毒一颗冷酷的心灵，使杀手沉沦，折磨着他们可笑而卑微的感情。

　　赤练微微闭目，往昔的自己从脑海里走过，轻妙的薄纱外套，那双柔弱的少女眼眸，堆积在掌心的紫色花瓣，年少时的那个人和现在的自己相比又怎样？

　　这条路，一旦走上去就不会轻易转身离开，即便走得磕磕碰碰，但却是千军万马拦在面前也会勇往直前的执着……这样，算是宿命么？

　　白凤紧紧地攥着掌心，谍翅已经全部派出去搜寻秦拂的下落，但目前为止一点消息都没有，掌心似乎传来了温热的触感，他恍然间松开手，看向自己的掌心，鲜红的指印，蜿蜒的裂痕，讽刺的鲜红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无力和弱小。

　　她究竟在哪里？！

　　紧闭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几个年老的人满头大汗地走出来，迎着外面的人似是询问的目光，无奈地叹了口气，在他们的注视下摇摇头。

　　赤练有些紧张地看着旁边的卫庄，却见他的视线凝固在地平线上，仿佛没有留意到那群人出来了一般。

　　卫庄不说话，赤练也沉默，白凤的心思不在这里，最后，还是和她认识的张良走进屋看向那个躺在床上半昏半醒的女子。她一动不动，紧闭的双眼似是已经死去一般，如非胸口还有些起伏，那便真是一个死人了。

　　蜀山的人在院子里说，如果能找到霓裳殿下，也许她还有些转机。

　　谁是霓裳，答案呼之欲出。

　　******

　　意识在一片黑暗中苏醒，双眼被蒙住，秦拂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只能感觉到脚腕处铁制的冰凉，双手被反绑在背后，绳子上像是下了什么强有力的咒术，她无法挣脱。

　　耳风微动，她能听见很细碎的人语，像是相隔很远一般，却从空气的流动中感觉到其实距离很近，有结界。

　　周围的环境感觉密不透光，空气凝重而闷热，几个呼吸下来鼻间便渗出薄汗，现在一定是白天，搞不好，是午时。

　　“好久不见，霓裳。”有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突然穿过了远去的喧嚣来到近旁，秦拂能分辨出停留在身边的脚步。

　　霓裳，每代凤凰一族的王者所共用的封号。

　　“好久不见，烛阴阁下。”低垂着头，秦拂淡淡地道出来人的身份。

　　阴阳家的东皇太一，地界的烛龙九阴，与凤凰一族死斗几千年的，龙族。

　　龙和凤凰本都是天空的霸主，可龙族天生高傲，挑衅凤凰一族，认为天空是他们龙族独占。于是在神王伏羲的见证下，龙族和凤凰竞速，赌上了天空的统治权，结果心高气傲的他们输给了凤凰，也输掉了飞翔的权利，从此被贬入地界。

　　千万年来，龙族和凤凰一族偶尔有小争斗却不曾撕破脸，唯独龙族当中的烛龙一脉对当年的事情分外记恨，处心积虑地想要夺回天空，其中首要夺回的，就是代表天之王者的权利之剑。
　　天为碧落地黄泉。

　　“我只要你手中的碧落。”声音浑厚如钟，沉沉如泰山之势。

　　“别做梦了。”秦拂想也不想地回拒，“只有这片天空，我绝不出让。”

　　意料之中的回答，后者显得略微急躁和不耐，“黄泉可以给你，这只是一个交换。”

　　“交换？”冷绝的笑意攀上唇角，秦拂狠啐了一口，“夺走我兄长的性命，你拿什么东西来换？除非……把你的三片逆心之鳞交给我。”

　　逆心之鳞是龙族修炼的核心，在每个人的胸口位置瓣状交叠，一生之中只有三片，去一片修为尽毁，去两片经脉皆断，去三片命丧黄泉，三片逆心之鳞，秦拂便是要烛阴拿命来偿。

　　小腹像是被重重地踢了一下，满是伤痕的身体跌倒在地，眼前的黑纱被拉下，正对着一双赤金色的瞳孔，龙威自显，直逼她的灵魂深处。

　　狠狠地甩开捏住她下巴的手，秦拂嘲讽地看了他一眼，“看来比起权利，你还是更爱自己的命一些。”

　　“不知死活的鸟类！”

　　“尔等不过卑微爬虫。”

　　身体被提起来狠狠地摔到另一边地上，后背钻心般的疼，她能听见骨头开裂的声音，嘴角一咧，鲜血染红贝齿，却紧紧咬着一分讥诮和不屑。

　　“你会为你的不知天高地厚，付出代价！”

　　东皇太一像是气冲冲地走了，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秦拂一个人。身体的疼痛让她蜷缩起身子，破裂的肺腑正化作血水源源不断流出，湛蓝的眸中鲜红渐染，她像是疲惫了一般，沉沉地合上了眼。

　　要这样结束在这里吗？

　　前世千年的光阴岁月从眼前浮过，却发现这往昔的思念竟比不上她对今世的眷恋。今生她遇到的人，见过的事，远比她在云邸天境经历的丰富的多，人世的恩怨情仇令她空寂多年的情感绚丽了起来。

　　过去的她只会待在梧桐林中淡看天上云卷云舒，除了白翎和紫女以及大祭司其他一概不过问，现在的她，经历得太多，空荡荡的情感一下子被这几十年的记忆填满，到头来，成为她心中最不愿割舍的一部分。

　　脑海中光影交错的分界线上，飘摇的白羽似乎从一开始就在那里，蓝发，白衣，似乎和她最向往的天空是一个色彩。清冷的眸光是一道天然的屏障能过滤她所有的伪装看进她心底的柔弱，那眼蔚蓝的冰泉，会是她恒久的思念。

　　一双无形的手轻轻地搭上她兀自低迷的心神，习惯性地揉了揉。

　　她迷茫地睁着眼，看着光晕中出现的三千华发，无暇的白色将自己包围，温暖着自己逐渐失去活力的意识。

　　翎。

　　找到你的天空了么？

　　时光太瘦，指缝太宽，等到她意识到自己将要失去的那一刻，才明白平日里自己有多浪费，倘若自己学会珍惜，会不会就不觉得这么遗憾，又或者，是更多的不舍。

　　翎，我并不害怕死亡。

　　对啊，你比任何人都坚强。

　　翎，其实我并不孤单。

　　白发的男子双眸微眯，唇角的笑容温柔如风，和煦如阳。

　　你其实一直都在，我能感觉到。

　　眠，你比所有人都冷静，你比所有人都强大，你一定能做出更好的选择。

　　惨白的唇角泛出一抹苦笑，秦拂微微睁开眼，看着周围一片的漆黑，如果真的强大，她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翎死去……

　　你，做好准备了吗？脑海中有个悠远的声音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