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殇》呆了又呆

2、灭世

　　婆婆还没有下葬。
　　没有人愿意帮一个瞎子。我没有钱，也没有东西可以交换。
　　我看不到这个世界的寒凉，可是我却感受到它的炎凉，婆婆，我该怎么办？

　　我握着婆婆渐渐失去温暖的手，已经哭不出泪来了。不如让我陪您一起死，婆婆，不然我无法面对连您都无法安葬的愧疚。

　　“诛邪，终于让我找到你了。”沙哑干涩的声音带着尘土的味道微微颤抖。
　　“你能替我安葬婆婆么？”我抬头，本能的往门口“望去”
　　婆婆的身体微动，衣裳的悉数声摩擦在我耳边——那个人竟然没有发出任何的脚步声。
　　“轻点，婆婆才刚睡着。”我提醒他，自己摸索着站起来。
　　“请你把婆婆葬在——”
　　“嘘，诛邪，我知道。”他轻轻剥开我握着婆婆的手，抱着婆婆出了草屋，“你要去哪儿？”
　　我不安的问，“去葬婆婆，你在这里等我。”声音远去。

　　过了一个时辰，或者更短又或者更久，我不知道，只是茫然的站在原地右手握拳，大指来回动。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动作，只是自然而然的养成，仿佛这掌中应该握着什么东西才可以让这个动作连续。
　　“诛邪，我回来了。”原本沙哑干涩的声音变得低沉圆润，我惊了一下，被握住右手小心翼翼的带出草屋。
　　“婆婆睡在门口的树下。”我蹲下身，摸到了一个凸起的沙丘，“婆婆——”把脸靠在土边，我叹息，这世上最亲我的人已经离开了。
　　“诛邪，”没有让我伤感很久，那个人拉起我，掏出块帕，仔细的擦干净我脸上的土，跟我说道“你跟我走吧。”
　　我茫然的向声音的方向侧脸，“你是我的恩人，我跟你走。”
　　“诛邪，闭眼。”我依言，本来就是一个瞎子，睁眼和闭眼对我来说没有多大的差别。
　　感觉很柔软的东西轻轻蒙在我的眼上，在后脑边仔细的打了一个又一个的结。
　　然后我被揽入一个炙热的胸膛，被迫听着这个见面不到半天的恩人用好听的声音呢喃般在我耳边低语“终于找到你了……”

　　“诛邪，暂时要委屈你一下。”我点点头，感觉被他抱上了马。
　　他一使力，马就飞奔了起来，风像利刃一样刮着我的脸，除了抱紧身后的男人我什么都不能做。就这样赶了三四个时辰，身下的马儿似乎已经精疲力竭，“你停下来休息一下吧，这马儿经不起折腾了。”我拉拉他的衣袖，他低头在我头顶印了一个吻说“你累了么，再忍忍。”我不太适应他的亲近，于是便低了头不再说话。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马终于停了下来，我被抱下马，听见了马儿“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还没站稳便又被快速抱起，耳边又尽是风声，和着轻微的颠簸，感觉是腾空在飞。脸贴着他的胸口听见平稳的心跳，我暗自奇怪竟然遇上个高手，可是他为什么会认识婆婆竟然还知道我的名字？
　　风是由下而上吹的，我猜想我们是跳下了山崖，很快便着陆。“诛邪，我们到了。”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很高兴，我侧耳听了一会儿，也笑了，“我听见了水的声音，还有鸟鸣，还有花香。这儿应该很漂亮。”他牵着我的手慢慢走，“小心门槛。”我抬脚跨过，他接着说道“过了门槛往右走10步可以摸到桌子，网左走15步可以摸到茶几，竹椅。然后再往前右边是你的房间，左边则是我的。”他边说边带我走，扶我在竹椅坐下。“你渴不渴，累了么，要吃些东西么，我去准备。”“等一下。”我拉住他的手，有些疑惑
　　“你是谁，为什么要待我那么好？我只是一个瞎子，什么都给不了你。”
　　厚实的大掌拂去我脸上的发丝，柔和的声音带有一丝惆怅，“婆婆原来说的是真的，你果真不记得我了，其实那也好，我叫灭世，你记住了么？”
　　“灭世，”我轻唤他的名，“我记住了。”

　　晚饭是灭世弄得，很简单的几样小菜，配着清泉，别有滋味。
　　我边吃边听灭世用好听的声音给我讲他看到的景色人物，于是我好奇地问他，“你看到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面前有温热的呼吸，感觉到他的手指点上我的额落到我的鼻，眼和唇上，听见他淳厚的嗓音缓缓描述出我的样子“诛邪有一张小巧的巴掌脸，很漂亮的眼睛，常常的睫毛，直挺秀气的鼻子，还有我最喜欢的樱桃小嘴。”说完，什么东西柔软的碰触了一下我的唇，我登时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灭世，你，你，你骗人！我蒙着眼，你哪里会看到我的眼睛，还有什么睫毛……你，你乱说。”
　　见我如此慌乱，他又沉沉的笑了，大掌捧着我的脸额头亲密的抵着我的，“诛邪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听他那么一说，我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我偏过头，有些难过得说“可惜，我却看不到你，无法把你的样子记在心里。灭世，我好想见见婆婆，也看看你啊。”
　　蔑视把着我的手抚上他光洁的额头，摸过他微颤的眼睑，他挺傲的鼻，还有他的湿润。“灭世，你在哭么？”我捧着他的脸，听见他痛苦的声音“诛邪，求你不要看见我，从此以后我当你的眼，让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他埋首在我的怀里，温热湿了我的衣襟。
　　为什么婆婆和灭世都不希望我看得见，为什么他们都那么担心？我只是一个瞎子阿。
　　我揽着灭世，说“灭世，我不要看见。我只要你一直陪着我。”说完这些，我忽然惊觉，我对灭世有着不知名的熟悉，还有让我喘不过气来的爱，我——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