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桥边红药

3、徐君宝妻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薰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南宋的统治者在最初渡江后，可能也想过，秣马厉兵，励勤图治。可渐渐的在烟雨江南的山光水色中消磨了英雄气。直到狼烟顿起，元人的铁骑滚滚而来，惊破了一场繁华春梦。
　　徐君宝妻
　　暮色中的临安城，四处萧条。虽然己是初春，但傍晚寒气依然侵人。家家屋门紧闭。不知何处传来断续的箫声。倍觉凄凉。
　　在一处破败的宅第里，斑驳的黑底的匾额上黯淡的金字“韩蕲王府”。似乎还在诉说着主人昔日的功业。而这位精忠报国，一心驱除金人，收复失地的将军，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府第竟成了一个女子的囚笼。
　　而你此刻，独倚窗前，是否在眺望山长水远的家乡，或者又想起了分别的一刻？火光冲天中蒙古的大军长驱直入，破城而来。逃难的人群中，父母呼唤着子女，稚子哭喊着“爹娘”。你的眼前只有猩红的血色和火光在燃烧。耳畔缭乱着哭声，喊声。只有本能地拉着他的手，不停地向前奔逃。可又能逃向何方，三百年的好河山一朝断送，尽成了浴血的修罗场。前路茫茫，而回首，元人的铁骑又激起一路尘烟追来。
　　痛，心脏撕裂了一般，腿也象灌了铅。再也挪不动分毫。一个趔跙你摔倒在地。他焦急地回头看看追兵，俯身要背你。你抬头看着最深爱的那张脸，。结褵三年，想起那深情的眼睛，那温暖的唇。那令人安心的怀抱。想起那些一同度过的时光。如胶如漆，缠绵恩爱。原以为就可以这样一生相守，没想到有一日大厦顿倾。谁能逃得了冥冥中的那只覆雨翻云手。你深吸一口气，咬牙站起，拉着他的手，向前奔去。走着，走着，你渐渐挣开了那只紧握你的手。逃难的人群潮水般拥来，裹挟着他向前而去，你看着他回头焦急不安地呼唤着你，力不从心的四处寻觅着你。最终被人流淹没。再也看不见。泪从脸上滑落。忘不了他给你的温暖。所以，你不要“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只要他平安，只要这温暖依然弥漫心中的每个角落。那么就让我独自离开吧。身后的元兵己经追近，你看见了扬起的雪亮的刀锋，既然国破了，家亡了，爱人也己远去，那么还有什么结局比这更好，你微笑仰首迎向刀锋。然而，下一刻，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来到，你昏倒在一个陌生的怀里，只希望不要再醒来。如果，一切就能这样结束那该有多好。你叹息了。随后的日子里一路南下，直到临安。三月的杭州桃红柳绿，莺歌婉转，生机盎然，你的心中却是一片深秋。波澜不起。那一日，元兵的将邻被你的美丽淡定，从容绝决所折服，不管不顾地带着你一路同行。
　　也许，这个男人对你也有些真心吧，一路之上，倒也由着你性子，对你只是一味纵容。但又能如何，你的心中早己容不下他人，更何况破国亡家之恨。纵是再深的情意也填不平这鸿沟。终于，他失却了所有的耐心，最后的通碟下，你不惧反笑。也许，告别的时候终于来临，穿上那袭绯红的华衣，你对着菱花镜细细描画，挽就了同心髻，斜插上蔓草双蝶簪，镜中的你明丽动人，美得让人不能正视。但，没有那个相爱的人，你能与谁同心，又能与谁双飞？徐郎，徐郎，今当永决，一切都留待来生吧，来生又能如何呢？镜中人笑得苦涩，仿佛暮春开到最后的那树桃花，在枝头绽放最美的时光，然后，片片凋零。
　　你砚墨提笔，在壁上提下这首词“汉上繁华，江南人物，尚遗宣政风流。绿窗朱户，十里烂银钩。一旦刀兵齐举，旌旗拥，百万貔貅。长驱入，歌台舞榭，风卷落花愁。清平三百载，典章人物，扫地俱休。幸此身未北，犹客南州。破鉴徐郎何在，空惆怅，相见无由。从今后，梦魂千里，夜夜岳阳楼。掷笔于地，你缓缓走向那池清水，象是去赴一场爱的约会。

　　“揽裙脱丝覆，举身赴清池。”而留在那个蒙古男人眼中最后的形象是，一身华衣的你，跃入池中，溶入了碧水之中，质来洁来还洁去，于你可能是最好的归宿。
　　穿越了生和死的距离，愿你和你的爱人能泛舟在烟波浩渺的洞庭湖，在爱人的怀中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