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银笑

2、第二章

　　“咳咳，你来我这里干什么？你应该直接去轮回道轮回才是。”判官坐回了自己位置上，对着堂下的某个冷脸男人说道。
　　男人还是冷冷的没什么表情，五官精致，眼睛漂亮深邃。

　　“我来等一个人。”男人道。
　　“谁？”鬼在旁边紧张的突然开口，引来了男人的注意。

　　果然，男人一脸厌恶的离开几步，语气冰冷：“我讨厌猫。”
　　鬼心好像被刀割般剧烈疼痛起来，一脸忧伤地退到了角落。

　　判官看鬼被虐，看得心里舒爽。
　　判官对男人道：“你要找什么人？”不要跟他想得一样是等这只鬼吧？

　　男人道：“我已经厌倦了轮回了，我死之前，有一个道仙跟我说过，若我不想轮回，死后在此等候，他自会来找我带我进入仙途。”
　　鬼和判官都惊呆了。
　　有人去找男人重回仙界了！
　　对判官来说，这就意味着仙界开始有变动了，又有大事件要发生了！
　　对鬼来说，这就意味着他的刑罚永远完不了了，天劫在即，他无法避免，而且，他也永远见不了男人了。

　　人鬼殊途，仙鬼何尝不是殊途呢！
　　鬼现在是鬼，可是就算不是鬼了他也只能是妖，妖是属于魔道，要进入仙界找他岂是易事？

　　再说了，因为曾经他杀害了男人的事情，仙界一直把他列入了仙界黑名单，他躲仙界的那些人都来不及，更不要说凑上去找人了。

　　那是找死！

　　“你不能去！”鬼一想到这里就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男人把鬼的反对置若罔闻，对判官道：“烦请让我再此等候一段时间。”
　　判官自然不敢违背仙界的决定，于是答应了下来。

　　“他要走了。”男人离开之后，鬼黯然道。
　　判官道：“他还没有走，还要等一段时间呢。”
　　鬼道：“那服刑的事情？”
　　判官摊了摊手，叹气道，“奖金被扣的事情我也就只有认命了。鬼界本就隶属仙界管辖，仙界的命令我也无法违抗，你就好好这段时间陪陪他吧。”

　　鬼哭丧着脸：“可是他讨厌猫。”
　　“这个我可管不了。”判官收起纸笔起身悠悠离去。

　　鬼居轩。
　　身份地位崇高的鬼暂居的地方。

　　鬼好不容易拿到了通行证进入了鬼居轩，站在男人所住的房间门外犹豫不决。
　　要怎么办呢……
　　服刑未满，天劫将至，以后永远也见不了他了呢。

　　要进去看看他吗？
　　可是他厌恶猫。

　　要跟他说什么呢？
　　只愿这段时间跟他好好在一起？
　　可是他凭什么答应自己的要求呢？

　　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
　　忘记了就永远忘记了，自己反正也是要灰飞烟灭的，他永远也记不得了最好了。
　　鬼突然觉得自己竟然会有这么无私的想法，真的好难得啊。

　　鬼苦笑着蹲在男人房门前，开始回忆和男人在一起的曾经。

　　曾经仙魔之战之前，鬼还是猫妖的时候，男人还是仙的时候，他们机缘相遇，相互喜欢着。
　　男人在仙界位高权重，无视所有规矩，把猫妖带进了仙界居处，两人朝夕相伴，感情深厚。

　　仙魔大战爆发，猫妖被妖魔界的暗探威胁做魔界在仙界的卧底。
　　猫妖拒绝了。

　　可是那时妖魔界力量变异非常强大，仙界还是被别人几次出卖，一再节节败退，近乎群军覆没。
　　妖魔界大军已经冲进了高高在上的仙界，男人本想带着猫妖先去躲藏，再去跟妖魔对抗。

　　可是猫妖知道仙界大势已去，因为他的懦弱和自私，为了活命而背叛了男人。

　　他留下暗号而被妖魔找到，在妖魔之主的逼迫下，男人丧命于猫妖。

　　他看见男人躺在血泊里，漂亮的眼睛渐渐灰暗，猫妖后悔了。

　　可是妖魔之主就在身边，猫妖只能看着男人在被背叛的痛苦中死去。

　　再然后，仙界却奇迹般地翻盘击退了妖魔。
　　因为猫妖杀死了仙界要员，而被鬼界抓住制裁，服刑两千年，在男人手里惨死十次，刑未满则会受到天劫之灾。

　　猫妖这两千年一直守着男人的各种转世，内心煎熬折磨着，舍不得离开一刻一秒。
　　可是男人转世之后每一世都讨厌猫，讨厌却又不会杀掉猫，只是嫌恶的远离。

　　这让猫妖连靠近男人的机会都没有。
　　猫妖固执的转世为猫，接近男人。
　　男人固执的讨厌猫，唯恐避之不及。

　　一个死循环，继续死循环。

　　猫还剩下一年的时间了……
　　男人却不给他时间了。

　　“吱呀——”鬼的背后的门突然打开，鬼靠在门上不留神朝后翻了过去，骨碌一滚刚好扑在了男人的腿上，压住了男人的脚。

　　“你在这里干什么？”男人冷冰冰的声音从鬼的头顶传来。被鬼压住的脚并没有动。
　　也不是嫌恶得一点也碰不得嘛。
　　鬼心里有些安慰。

　　“额，我是来这里，这里……”鬼找不到借口了，只好傻乎乎的抓抓耳朵。
　　“这里不欢迎你。”男人说道，轻轻踢了踢鬼。示意鬼离开他。
　　鬼赖着不动，抱着男人小腿，跪在男人面前，“我求你一件事。”
　　男人见鬼不动，有些暴躁起来：“说。”

　　鬼仰起头对男人哀求道：“不要成仙好么？”
　　“……”
　　鬼见男人不说话，他也不放开男人。

　　“放开我。”男人冷冷道。
　　“不放！”鬼就是打定了主意耍赖。

　　鬼的手臂上突然架了一把刀。长长的，很霸气很威风。
　　鬼：“……”

　　鬼怯懦了，颤巍巍把手缩了回去。
　　“站起来。”男人继续命令道。
　　鬼嘟了嘟嘴，极不甘愿的站了起来。

　　男人一把把鬼推出房门，碰的关上了门。
　　鬼看着紧闭的房间门半晌，终于耷下了脑袋，病恹恹的回去了。

　　“我该怎么办啊呜呜呜……”鬼趴在判官的办公桌上伤心狼嚎。
　　判官受不了鬼的闹腾，终于从一大堆文件中抬起头来，黑着脸道：“那就去死吧！”
　　鬼嚎得更厉害了。
　　判官道：“经受这么一点挫折就想挽回曾经的过错，你真是太傻太天真。”
　　鬼吸了吸鼻子，“那我要怎么做才算很大的挫折？”
　　判官道：“你的情债太深，估计也只能用情来还了。”

　　“可是我爱他，他现在不爱我啊。”鬼迷茫。
　　判官道：“所以你现在也是还债啊。”
　　鬼：“……那得多久才行？”
　　判官道：“那得看他什么时候愿意原谅你。”

　　鬼毛躁地挠了挠判官的书桌，留下一路的爪子痕迹：“可是我快要死了快要死了，快灰飞烟灭了，那时候就算他原谅我了，还有什么意义？”

　　判官看着书桌上触目惊心的抓痕，冷冷道：“破坏公共财产，罪行一等，一会去受罚，关小黑屋剁爪两天。”
　　鬼：“……”

　　鬼从小黑屋虚弱复活的时候，听说男人已经跟那个仙家走了。
　　鬼愣了半天，发疯似得冲进判官的办公室，一巴掌狠狠拍桌上：“你是故意关我的吧，你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走，怕我从中阻拦，所以把我关起来的吧！你太狠毒了！”
　　判官眼都没抬，凉凉道：“你想太多了。凭你的本事，你能阻拦到仙界？要不是我把你关起来，你还没跳出来就被那群仙人给灭了。”
　　鬼：“……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个把我关起来！你说了我的情债你不管的，我是死是活跟你又没关系啊！”

　　判官道：“破坏公物本来就要受罚。我只是按规矩办事，你真的想太多。”
　　鬼：“……”

　　“我要去找他。”鬼蹲在判官书桌下想了半天，终于得出了这么一个惊天地的决定。
　　判官冷漠道：“哦？”
　　鬼：“反正债也还不了了，刑也满不了了，迟早都是死，不如死得有意义一点。为了他而死，也值得了。”
　　判官道：“除了服刑相关事情之外，你只能呆在地狱，不能随便乱跑。”
　　鬼：“……”

　　鬼沉默中爆发道：“你为什么要逼我！！！”
　　判官不紧不慢道：“我是按规矩办事。”
　　鬼：“……你这个恶毒的判官。”
　　判官：“恶意言语攻击鬼界在职工作人员，罪行一等，罚小黑屋割舍缝嘴一千次。”
　　鬼：“……”

　　“我想投胎。”鬼从小黑屋再次出来，垂头丧气的对判官道。
　　“哦？”判官像是听了什么稀奇，难得的从文件里抬起头来回应了鬼一句，“可是他并不在人间了，他直接去了仙界。你投胎的话，只能是一只普通猫。”

　　“我还是想去做一只猫。变成猫的样子，回忆着他，直到最后的天劫。他不记得我了也好，反正讨厌猫不是吗。就一直讨厌下去，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吧。”鬼淡淡解释道。
　　判官道：“你真想清楚了？”

　　鬼点点头，“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鬼转世成了一直猫，毛发浅栗色，很柔很顺，宝蓝色的大眼睛水润润的，可爱又温顺。

　　鬼回到了男人曾经住过的地方，换了一个主人的那个房子。
　　那个主人却很爱猫，把鬼转世的猫捡了回去，养在了家里。

　　鬼每天除了想男人，就是趴在毛茸茸的地毯上一动不动，安静的出奇。
　　主人很爱它，时常跟它说：“你怎么这么安静啊，真是乖极了。”

　　天劫之期越来越近了。
　　鬼每天除了想男人，就是趴在主人的卧室阳台上望着楼下的渺小风景。
　　客厅有个落地窗，男人以前经常会靠在那里发呆。

　　也不知道男人他在想什么。
　　鬼柔柔地甩了甩尾巴。

　　正是夜，鬼悠悠的踱步到落地窗前，安静坐下。
　　看着男人曾经看过的风景。

　　车水马龙，灯如河流。
　　他那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呢？
　　鬼还是依旧纠结这个问题。

　　鬼感觉自己在熔化，渐渐消失在夜空中。

　　情债，还完了还是没有还完呢？
　　你重登仙位之后，会不会再次爱上另一只妖呢？还会是猫妖吗？
　　希望不是猫呢，永远的……讨厌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