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
-
下起雨来了。
瓢泼的雨地里，披头散发站着个白衣的女子，她不知道已经站了多少时候，浑身都湿透了，只是脊背骨仍然挺的笔直。
“别站了，回去吧。”雨地的尽头缓缓走过来一个持着牡丹泼墨伞的红衣女子，她莲步轻移，走到白衣女子身边，同她并排站着，也望向白衣女子所看的方向——一扇门扉紧闭的门。“他不会见你的，你回去吧。”
红衣女子抬手掩住唇角，低低的咳了两声。她已经极力压制这咳嗽，只是依然咳出了声音。
“你的病还没好？”白衣女子一动也不动，只是这样问了她一句。
红衣女子用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轻轻抚了抚殷红的嘴角，听到白衣女子这样问，她轻声笑了笑，很是无奈的说道：“好不了啦。”
她脸色实在很差，即使涂了厚厚的一层胭脂，也遮不住她苍白如纸的脸色。
又咳了咳，才接着继续说了下去，“白凤，你何苦这样，你站在这里，不过是勉强他，也勉强你自己。你明知道，他要成婚了。”
白凤还是一动不动的，只是说：“我要见他。”
红衣女子摇了摇头，说道：“他不会见你。也不愿意见你。白凤，你何苦执着。”
白凤突然仰起头，她的脸也是苍白的，唇色淡的已经和脸部的界限都快看不出来了。“我要见他！”她嘴唇发着抖，眼神却异常坚毅，即使是在这样昏暗的天气里，也亮的让人有些吃惊了。
“我一定要见他！”白凤一字一句的重复。
天上的雨忽然间停了下来，乌云散开，太阳光从散开的乌云间隙里打下明亮的光束。
白凤一直盯着的那扇门发出了一声古老的“吱呀”声，中间的那道缝隙慢慢悠悠的越拉越大，直到最后完全打开，有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孟小昭想要看清楚那个人是谁，然而他的脸背着光，什么也看不见。她努力的想要更加往前的凑近一点——
忽然间，有什么东西烧了起来，从她的脚底迅速的蔓延开来。火海乍然而起，在孟小昭的面前拦起一道巨大的屏障，她被围在这来势汹汹的火海里，浑身都是烧灼的疼痛，剧烈无比，让她的神智蓦地清醒了过来！
“火——”孟小昭从床上坐起来，捂着自己的胸口，惊魂未定的脱口而出，“起火了，快救火！”
楚喻拎着个冰凉的手帕盖在她额上，另外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强行把她按回到床上，“没有哪里起火，是你做了个噩梦罢了。”他这样安慰道，顺便拉起了被孟小昭扔到旁边的被子，重新盖在她身上。
孟小昭浑浑噩噩的躺下去，她伸出手一把抓住楚喻正在为她盖被子的手臂，问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天晚上，她被那阵风缠住，听见了那个声音，然后——然后她就什么也记不住了，她脑海里的记忆到那个声音的地方就断了。
“那天，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孟小昭直觉里想到，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那个女人一定是要她的命——至于楚喻，他那样做是为了什么，难道要把自己交给那个女妖精吗？
楚喻不得不在孟小昭的床边坐下来，“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生，你晕倒了，妖怪跑了，就这样。”他如是说，年少阳光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有些沮丧的神色，“我差点就可以抓到她了。你知不知道，这妖怪把原先的那只小妖吃掉了，搞乱了我的计划。”
所以原来是抓妖？——那难道自己竟然是被当做了诱饵？孟小昭将所有事情前后连在一起想了想，愈发觉得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很大，几乎就是百分百可以肯定了。
孟小昭神色郑重的看着他，“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我站在那里？——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抓妖怪的诱饵了！”
楚喻垂下头沉思了片刻，方才抬起头来正色说道：“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不会死。”
“是人就会死！仙也会死，连白凤都会死，我自然也是会死的！”孟小昭怒火冲天，狠狠拽着楚喻的手臂叫道，“你这样做，敢不敢事先问问我——你就这样把不知情的我给推出去，幸好这一次是她逃走了，那万一不是呢，万一她要杀掉我而你根本没有办法抓住她呢！？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孟小昭一想到那对牙齿，那条舌头，还有那些像是躲藏在迷雾里的声音——她现在俨然就是这个猎手的猎物，而猎手躲在猎物所不知道的隐蔽的角落，猎物则是大喇喇站在阳光下，宣告着“快来杀掉我”这样的情形。
已经是如此糟糕的境地了，身边居然还有一个人在无时不刻处心积虑为那只妖怪的捕猎创造更多更好的机会！孟小昭想来都觉得后怕，恨不得将楚喻给撕碎了煮着吃。
楚喻面对孟小昭铺天盖地的责骂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说道：“抱歉。是我疏忽了。”
他如此诚恳耿直的道了歉，孟小昭反而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她瞪大了双眼看着低头认错的楚喻，胸腔里还未发泄完的怨气陡然卡在了喉咙口，说也不是，咽也不是，不由得让她茫然无措起来。“哎呀——你——！”她烦躁的甩了甩头发，摔开了楚喻的手，愤然说道。
“我并非是有意让你身陷险境——我原本以为，这里的妖怪也和前面的那些一样，不过是些不成气候，借着天下大乱的势头出来兴风作浪的小妖，不成想——是我不好，我原不知道你竟然没有仙力，还被那样凶恶的妖怪缠上。”楚喻站起来，在床边立着，说着这番话的时候神色显得颇为凝重。
孟小昭把他这番真切的道歉听在耳朵里，实在发不出火了，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只是这样关乎人命的事情，你委实应该和我商量一下，我并非不会答应你——你不应该把当成懵懂无知的顽童，什么都瞒住我，这样对我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楚喻想了想，指尖触了触自己又挑起来的眉头，“抓妖就是要将妖怪引到方便下手的地方，引它们出来一定要有鱼饵，凡人体弱受不住惊吓，我身上——镜山弟子从入门之日起便每日喝一杯符水，身上早就有了妖怪抗拒的味道——是以我并不能做饵，而你是仙，我想着你总该有办法的，尽管你看上去不太靠谱，但是对付小妖你应该没有问题——我原本是这样想的，想来我完全想错了。”
说就说了，为什么还一定要贬低我一下啊喂！孟小昭愤怒的横了他一眼。
“而且这样的变故实在不在我的意料之中，”楚喻并没有注意到孟小昭的神色，自顾自说了下去，“原本事情都要成功了，那只小妖却被突然冲出来的那一只给吃掉了。而那一只凶恶的道行实在太高，我并非是她的对手——好在她不知是什么原因落荒而逃，你说得不错，若是她没有逃走，你我二人性命必定难保。”
孟小昭脸一阵红一阵白，本来还只是有些许的后怕，现在听起来简直是美国大片的灾难现场，想都不敢想！自己差一点就死掉了！孟小昭心有余悸。
“不过，”楚喻摸着下巴，话锋一转，问道，“你刚刚提到白凤？”
“对……”孟小昭愣了一下，老实的全盘托出，“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些应该是白凤曾经经历过得事情——怎么，你也知道白凤？”
楚喻点点头，道，“我有听说过她，为补天献祭的上神。你究竟梦到什么？刚刚你怎么都叫不醒，被魇的很深。你一定要想点什么办法尽快恢复你的仙力，那妖怪一定还会回来的，这次她跑了，下次就很难得说。”
孟小昭一惊，连忙将自己梦里的情况如实和楚喻说了一番。说完以后，楚喻沉思了片刻，又问了一句，“你曾经做过这样的梦没有？”
“并没有。”孟小昭斩钉截铁的摇头。
楚喻便十分肯定的说，“那这一定那妖怪的思想，一定是她在袭击你的过程中被你弄伤了，你沾到她的血，接受了她的血液，便能梦到和她有关的事情——一定是这样没错。”
店里的小二在这时候敲了敲门，在外面高声说道：“楚客官，楼下大厅有人找你。”
楚喻应了一声，即刻就动身出了门，留下一脸茫然的孟小昭。
我怎么可能弄伤她？！我自保都来不及了我还弄伤她！孟小昭对楚喻这神一样的思维逻辑完全不能苟同，她打个呵欠，翻身睡觉去了。
而在她翻身以后，她露出来的雪白的脖子上面，有两个细小的像针眼一样大的小洞，小洞周围沾着一些微小的血珠，此时已经结痂了，孟小昭伸手挠了挠，那些结了痂的血珠就变成粉末掉在了地上。
孟小昭受过伤的脖子，重新变得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19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