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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连鲜少能在家里碰到的许宁馨也发现她这个宝贝弟弟近几日有些反常,被公司破坏了美好的休闲旅行提前回来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往往要皱着眉头抱怨上个好几天,这次反倒乐呵呵的,自然让人想不明白。

      “这次出去遇了什么好事?”

      许宁籁也没有躲藏的意思,大大方方的挂着满脸笑意,凑到姐姐耳边轻声:“我见到他了。”

      许宁馨没好气地继续翻着手里的文件,“ 你都为他在那公司混了四年了,又不是第一次见着,有什么好兴奋的!我倒是要问你讨个说法,什么时候回许氏来帮忙,你姐姐都快转晕了你也不知道心疼;以前说在公司做事闷,我还能当是个理由不逼你。可你看看你现在呆的事务所,难道不更闷?”

      谄媚地替姐姐捏着肩,一边笑得贼兮兮:“再过阵子过阵子嘛!这次跟平时不一样,是在旅游的地方见到的,我们还说话来着呢!”

      “他倒能认出你!”邵清笑嘻嘻左手端着餐盘走了出来,颤巍巍的有点不稳。

      许宁馨体贴的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盘子,微瞠了他一眼,“谁让你那么早把佣人的支走了,现在还要我们自己来弄。”嘴上是埋怨的话,心里还是为他的体贴周到高兴。

      “我是想难得中秋,让他们早点回去跟家人吃个晚饭。”邵清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对于让宁馨也帮忙很是有些歉意,许家大小姐什么时候为了厨房的事情要自己动手。

      把邵清摁在椅子上坐好,宁馨给他个凌厉的眼神警告他不要乱动,自己进了厨房。

      “邵清,他好像真得很崇拜你哎,上次跟你说我觉得他摄影的构图习惯还有侧光的角度跟你的作品很像,结果这次发现他连用的相机都跟你是一个型号的,他以前真的不是你们摄影协会的么……”听他提到摄影,邵清下意识抚上还在轻颤的手腕,脸上晕染着怀念的苦涩。

      许宁籁脸上顿时没了笑意,低头盯着地板,“还是不能完全复原么?”

      “呃?”邵清一抬头,知道对面那小子又要开始犯自责的毛病了,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的鼻子,“没事啦!什么影响都没的!你不要乱担心了。”

      宁籁由他拽着、不甘愿的抬起脸,视线瞥向一边,不再开口说话。

      许宁馨从厨房进出几次,“一家人”总算坐齐了开始吃饭。

      “后来呢?你们说了什么?”邵清笑吟吟的开口,接着刚才未完的话题。

      许宁馨似乎对这件事情并不感兴趣,闷头喝着她的汤,她始终觉得他弟弟有些不可理喻,一个人四年来喜欢同一个人没什么,但是四年来因为喜欢一个人为他进了同一家公司到现在别说没展开攻势、甚至人家还对他一无所知,这绝对是许家的耻辱。偏偏他这个弟弟还觉得光鲜得很,对自己所谓的“一见钟情”外加“从一而终”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唉,他不认识我啦。”饭桌上逸出几个没精打采的字。

      许宁馨忍不住用筷子在她弟弟耷拉着的脑袋上啄了一下。

      “宁馨!”邵清倒是真心关心他,耐心等他往下说。

      “但是看得出来他对我很有兴趣!”许宁籁忽又坐直,眉飞色舞地喝着他的罗颂汤,“接下来只要在公司里再制造几次相遇,彼此重逢一定激动非常,然后么,嘿嘿……总之,必定能成功网住这条大鱼!”

      许宁馨看着他又握拳又甩头的兴奋劲,只能连连摇头,“这也算是网鱼?你是在被鱼网吧!你有见过渔夫几年不干别的,就蹲在同一个位置盼着能见着某条鱼?就算他有本事认得出,也要老天保佑那条鱼没被人网了!”

      “也没听说他结婚啊……只不过有个同居女友而已。”含糊不清的扒了几口饭,“姐,我晚上有个公司聚会,估计要闹到很晚,不用等我了。”

      “去吧去吧,看看你们公司,平时无聊不说,偶尔弄个聚会还放在中秋节,存心不让人家太平!记得替你姐多捞几条鱼回来!”

      邵清只是一个劲地笑,真该让外界那些对这姐弟俩又爱又怕的人们开放参观下他们相处的状况,看看是不是还生得出什么敬畏之情。

      许宁籁出门那会,楚天暮还坐在书房里端详写字台一角新摆的相架,木框里的远山、新绿、黄花、蓝天、白衣少年与画板依旧协调。滤光加特效,线条色彩都朦胧了起来,斑驳的纹路雕琢着色块,颇似精心勾勒的水粉画。

      上下起落的键盘敲击着的是不知道第几篇的黄山游记,他当然没有真去打听许宁籁这个人物,虽然那会儿他确实不甘心的动过这样的念头。但那是在黄山、是宏村;当一飞进这个自己熟知的城市上空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被洗脑了,所有一切都回归到现实生活的状态。

      总结归纳之后,黄山之行的一切损失,不过是掉了一张没存几张照片的CF储存卡而已;至于所得,他抬眼扫过那张照片,忽然有些不明白这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

      每次出行总会有几张得意之作,这个也不过是其中之一吧。

      宽慰过自己,合上电脑,套上西装,把自己裹得人模人样的。晚上是公司合伙人共同请公司成员喝酒,每次都选在公司边上著名酒吧街里的ARK,听说还是某个香港明星的产业,楚天暮去过一次,也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印象。那种地方对他来说,虽不至于特别反感,也谈不上有什么吸引力。

      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是乌烟瘴气了,楚天暮在吧台拿了支啤酒,挑了个灯光闪不到的安静角落坐下,辨认着有没有认识的人。浓妆艳抹的女人们比比皆是,来这种地方热闹似乎也非得这样不可,素面朝天一本正经难免被怀疑走错了地方;西装笔挺的男人们三五成群,举着杯子心不在焉的说着客套话,视线在舞池或者入口巡视,物色猎物般的眼神,楚天暮不知怎的脑海里就浮出“衣冠禽兽”这四个字。

      公司虽然平时工作时等级森严,这种时候却是不在意这些的,刚进来的小孩子只要会玩、平时惯于应付这类场面,站在合伙人左右也不奇怪,借这种机会靠沾亲带故、或混个眼熟想要拉拢关系的人也不在少数;不过大多数情况下还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比如吧台边上那群就都是公司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远处角落里的拐角沙发上不知道窝着什么大人物,只看见一帮女人围坐在那里,层层叠叠堆得里面的主角分毫不露,估计又是公司里什么出名的钻石王老五吧。现在内部发展的趋势越来越迅猛,这几年公司里几个年轻的经理都是被大学毕业刚进来的女员工们瓜分的,每年都有闪电结婚的事件,让人直呼看不懂。

      脂粉堆微微散开了,中心人物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看见深色立领款西装衬出干净笔直的身型,手执杯子转向吧台边那拨人,正是楚天暮视线略微扫过就辨认出来的大人物,里面有两个是自己部门的合伙人、几个眼熟、其他的都不太认识,也能判断是差不多级别。站在一起,刚才的那家伙就显得太过年轻了;可那些老人家们看到他过来时又是搭肩、又是招手的热络,让人忍不住好奇他的身份,目光不自觉地就跟着移动起来。

      总觉得有些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可能是公司里见过吧,一个楼里的,打过照面也是很平常的。抬起手里的瓶子正要喝,左边却被人撞了一下。

      “喂!居然一个人坐着,不少女人在瞄你呢,今天这么狠心,一个都不理。”

      “哲民!刚来么?之前都没看到你。”懒得接他的话,岑哲民是楚天暮大学时的同学兼室友,毕业后又是同个公司一个部门,简直已经到了“相看两生厌”的地步。

      “嗯,刚来。”俯身凑到楚天暮耳边,“你也觉得他很棒吧,年轻、能干、有背景,还长了张优秀的脸皮,今年刚升了经理,热门得不得了,当初在学校里怎么硬是没发现这么个宝贝,早知道当时就搞好关系现在怎么混都行了。”说罢抢过他手里的瓶子,喝了口,“是哥们就让我沾点光,在你边上站站,提高点注目率!说不定那些女人见你没兴趣会考虑下旁边的我。”

      “你少来!”楚天暮笑着送他一个肘击,“你呆着好了,哪来这么多废话。”转身去吧台重新拿了支啤酒,“你刚才嘀嘀咕咕说的谁啊?”

      “对着死党还装蒜,太过分了你!”哲民理所当然的在他让出的位置坐下,“就是那个许家二少啊,你刚才不是还盯着人家乱看么!”说着说着又凑近楚天暮两分,“我跟你说这次你可别乱动脑筋,这家伙可不是能随便招惹的。”转头又咂吧两口啤酒,看看楚天暮哭笑不得的眼神 ,“况且你都有依瑶姐了,温柔体贴、聪明懂事、从不见她烦你,多好啊!”

      没人搭理,他倒也还能一个人继续自在:“喂,你当时肯定也没看出来吧!真失败!同校同级四年居然没察觉一点端倪,许家的保密功夫也实在太厉害了。那些有权有势的都这样吧,他们想要你知道的时候就光芒普照,你就算是不情愿也得到处见着他们的脸;若是他们不想让人发现,就算是贴着坐你边上也不会让你察觉……”

      楚天暮这回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了,同校同级?他一时半会还真没想起来学校里这样的大人物。也懒得跟他绞舌根,当是得了个空自顾自的扫过形形色色的人,最后还是回到那个男人身上。还是觉得那身影熟悉得新鲜,就是想不起来最近在哪里见过。

      那人转身又回到沙发上坐下时,一道乱舞的灯光正好从他脸上划过。

      就是那短的让人都来不及喘息的一瞬间,楚天暮愣住了。

      他想起来了。

      不就是黄山上放他鸽子那小子么!哲民说的对,想来戏弄人本来就属这帮富家子弟平常的生活乐趣之一,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嘴角自嘲一扬,脑子里第一个念头竟是回去后要把写字台上那张照片收起来。

      真是丢人现眼,就算是只在自己面前也不行。

      楚天暮警告自己的眼神不要再往那里晃荡,却还是忍不住瞟了过去,虽然知道人到了这种地方多少都是与平时有些不同的,那情形还是让他倒抽一口冷气,他怎么也不相信这就是几天前在黄山上被他误认为是不谙世事的美院学生。瞧瞧他现在侧倚在沙发上,细长的左腿交叠在右腿之上,活脱脱一个君王在龙榻上般气定神闲、目中无人;左手叼着烟,一点没有流气的感觉,模糊的烟圈伴随着他的眼神蕴着虚无缥缈、脱离尘世,周围的喧闹仿佛都与他无关似的;右手还挂在身边的女人肩上,着实让人恶心……哦,看错了,是挂在沙发背上,但是靠在那沙发背上的是一帮女人,总之还是恶心。

      楚天暮有些坐不住了,他觉得自己今天的心理活动相当的没有风度、极不潇洒,简直在嫉妒那男人的家世、气度跟风光似的。喝完了手里的啤酒,抬头狠狠瞟了那里一眼,打算提前离场。

      最后那一大口豪饮还没能咽完,就对上了那边的视线。

      许宁籁也惊了惊,虽然想好之后要在公司多制造几场不期而遇,今天这次绝对是在他意料之外。不过他自从那天愤恨着被公司从黄山召回之后,他就没打算再放弃任何一个机会,他坐直了身子,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扔给楚天暮一个浅浅的但是足够激起阵阵涟漪的笑容。楚天暮头皮一阵发麻,虽是坐在暗处,也只好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估计也没什么人能看到。

      还来不及细想,哲民已经在一边神经质的拍着他的后背,“喂!喂!你不够兄弟,原来你们认识啊,都不给我介绍,害我刚才还班门弄斧,尽说些道听途说的玩意儿。”在他眼里,刚才楚天暮一言不发的样子,就是在看他耍猴戏,故意要给他点教训,他索性也就无赖到底。

      楚天暮暗暗叹气,有没有搞错,这个平时粗枝大叶的家伙,居然也能捕捉到那么一瞬间的目光交流,没好气的回他,“算不上认识,只见过一面。”连名字都没问,这也算是认识!想到名字的事情,他心里又沉了一阶。既然是许家的少爷,那无所不知也是合乎情理的。

      楚天暮没想到这次是他糊涂了。

      再无所不能的少爷,也不会在一次计划外的相遇中立马就能知道一个从没说过话的同事名字。

      哲民还是在絮絮叨叨。

      想着不就是因为刚才那一眼么,打打哈哈也就过去了,楚天暮自然是继续装他的傻;其实也不能算是装傻,他说的是实话,两个人连名字都没有互通有无能算是认识么。偏偏许宁籁就是故意跟他过不去似的,嘴角扬上去了就再没下来,脸上始终挂着若有若无浅浅的笑,可那眼神却明明白白的定在楚天暮身上。哲民这下更来劲了:“哥们,有戏啊!”

      正搜肠刮肚的想着找点话来把这烦人的家伙弹回去,关键时刻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楚天暮恐怕从来没对哪个电话那么感激过,立马抓起电话往门口挪去。哲民不屑的撇撇嘴,环起手靠在墙上,“谁啦?那么紧张!”

      “你依瑶姐!”几个侧身出了酒吧。

      许宁籁的眸子就这么死死锁着他,目送他离开,又迎着他回来。

      这次连哲民也傻了。楚天暮再坐定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所谓死党盯着他左看右看,跟研究稀有动物似的。

      “喂!你干嘛!”

      “我就想看看仔细你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女人盯着你看,连许宁籁那双尊贵的目光居然也一直锁定在你身上!你肯定是会什么媚人的邪术!”楚天暮一进门的就对上那目光了,佯装不知,这会儿被点穿,脸上的温度倏地就窜了上去。

      好在够黑,灯光纵横交错早分辨不出面色,不然这人丢大了,不知要这损友嘴里落下多少年话柄。

      “行了行了。”给了他一拳,“你留下慢慢练你的邪术吧,我先回去了。”

      “那么早就走?”

      “你最尊敬的依瑶姐都已经来电话催了,你还忍心不放行么!”

      “真是扫兴,也好,少了你这个家伙,今天晚上说不定我还能多些风流快活的机会。”

      楚天暮快步离开,倒也没有急着回家,靠在酒吧边门的墙上呼吸着新鲜空气。尹依瑶是打电话来了,不过是跟他说既然今天他有聚会,她就住在自己家里不过来了。

      本来也没想那么急着走,可不知怎么搞的,见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就觉得心里发毛。偏偏那家伙就是不让他好受,目光腻得他浑身火辣辣的、即使视而不见还是烧得厉害。

      手不由自主地伸向裤袋里摸烟了,抖出一根叼在嘴上才发现没带打火机。怏怏地正要吐回去,边上忽地升起一团火来,透过火光是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谢谢!”

      “不客气。”许宁籁也学他靠在墙上望着星空,大城市里的天空其实也见不着多少星星,“外面的空气很不错!”

      楚天暮没理他,看起来是面无表情的吞云吐雾,心里面也是烟雾缭绕着没了方向,怎么也捉摸不出这许二少是打得什么主意。

      这不是他心里那个美院的学生,他暗暗告诫自己,打算来个“敌动我不动”。

      “我不知道你抽烟。”许宁籁低头开始玩手里的打火机。

      “偶尔。”楚天暮皱眉,我们又不熟,干嘛说话的口气跟认识很久的朋友似的。

      “那个时候在黄山上看到你也觉得不像是抽烟的人。”

      “彼此彼此。”我那时候还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稀有品种呢,楚天暮轻笑,视线随着烟圈萦绕而上,待到散去的时候就没了焦点。直觉告诉他身边人的语气是善意的,但是心里对那些高人一等的族群抱有反感让他始终刻意保持着距离。

      “呃……对了,你的CF卡忘记带了,改天还给你吧。”转移了话题,似乎是想打破尴尬的气氛,“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没想到?”出名的好好先生今天却转了心性,句句刺人,滑到嘴边的“没关系”一出口成了:“你也会没想到?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在公司工作了么?不然怎么‘改天’?”微扬的眉毛、倾斜的嘴角,痞子样的神态让许宁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又立马烫到了似的低下头去,脸上就烧了起来。

      楚天暮扯着那表情久了也嫌累,又听边上半天没吱声,忍不住瞟他一眼,这一看也怔住了;边上的人红着脸,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低头咬着唇一声不吭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做错事被当场擒获的孩子。

      楚天暮有用唇齿去撬开他嘴巴的冲动。

      手里然着的烟头已聚起高高一段烟灰,终于抵不过重力瘫在他手背上。

      回过神,没了烟的手开始不自在。这是怎么了,楚天暮搞不明白,这两年什么大人物他没见过,不还都是应付得好好的,可今天周围的空气总让憋得慌。

      唉,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无处落脚的手又伸向裤兜。

      看来这次又玩别的戏码了,等了半天都没人送上火源,转身侧目;许宁籁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满脸画满问号与惊叹号。

      很奇怪么?!楚天暮看看他,又转头研究手里的烟,没看出什么特别来,索性递到他面前,“你要?”

      “不!不是!”他连连摇头,又开始靠墙望天,声音悠悠的,听不出情绪,“你不是说偶尔抽么,怎么这一会就已经连着两根了。多抽对身体不好。”

      楚天暮本来就没什么烟瘾,纯粹是找不到别的干、又没话说,只能摸烟。平时若有人这么说,他肯定立马收回去;可今天就是来劲了,“哎,你那打火机,再借我用下吧!”

      看着许家二少爷心不甘情不愿的从他手里接过烟点着,那委屈的样子令他看得他困惑又有趣,几乎都要把才领教过的女人堆里的花花公子形象给忘了。

      “喂!”许宁籁点完烟却没给他,楚天暮用肩撞他下以示提醒。

      他倒好,拿起手里的烟猛吸两口,这才笑嘻嘻的交还给他。

      楚天暮接过来夹在手里,一时也不知道该扔还是该抽。

      烟嘴上隐隐有着不属于他的气息,唇齿间的清香。思绪竟又开始纷乱,楚天暮开始催促自己迅速撤离这是非之地。

      狠狠几口解决手里的东西,“呐,我先告辞了。你也进去吧,里面的人估计都等急了。”转身就准备开溜。

      手却被人拖住了,“等等,”楚天暮这次真是完完全全得楞住,手上忽然没了知觉,视线下移几分才确定自己的手现在确实被人握在手里,许宁籁自然不知道他的慌乱,只当他是觉得自己无礼,忙缩回手,“对不起。那个……你等等,我开车送你回去吧。”说完,往停车场方向疾走几步,又转过身来,不放心的盯着楚天暮,“等我,很快的!”转身飞奔而去。

      楚天暮还是杵在那里,冰凉的手指几秒钟后重又有了暖意,汩汩涌着的是心跳的频率。

      直到一辆深蓝兰博基尼停在他面前,驾驶座上的人摇下车窗开心地嘲他招呼时,他才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句:“妈的,我怎么那么娘们!”

      上车,甩门。

      不知道是刚才关门太大力震坏脑筋还是怎么了,驾驶座的人也不问话。楚天暮自然不会主动开口,双手环胸靠在后座椅背上,反正烧得也不是他的油钱,不心疼。

      不过几分钟后,内里沉不住气先开始上下翻腾的也还是他,这车上高速、下闸口行得稳当,岔道口也没分毫犹豫,不偏不倚走得就是他家的方向。

      楚天暮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四年来的生活极其缺乏安全感,背脊上一阵冷嗖嗖的寒意。

      几乎要燃出火星来的目光死死盯住前面那个后脑勺,又不确信的转向窗外。人家可是许氏的继承人,为了你一个楚天暮,至于么?眼前迅速后退的景物看得人眼乏,挑了个舒服的角度一窝开始闭目养神。

      不过七公里路,不是高峰时间的夜晚二十几分钟就到了。楚天暮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已经停了,他从衣袋里摸出手机,不可置信的看着上面显示着“1:17 a.m.”,真是恐怖,先前明明看着他开得熟门熟路,难道后面那十几分钟路程他可以绕上两三个小时?实在佩服!一抬头,更是把他吓得不轻,一张放大数倍的俊脸正笑吟吟的望着他,“醒啦!到家了哦!”那双晶亮的黑眸闪得他心慌。

      甜甜的,又有点醉人。

      楚天暮揉揉惺忪的睡眼,习惯性伸手按压微微有些发疼的左侧太阳穴。

      对面趴在前座上的人突然又八抓鱼般的伸过来两只手,“偏头痛么?我来帮你按吧。”楚天暮本能的拍打掉突然“袭击”自己的东西。

      安静的夜里想起清脆的响声,不会打疼了吧。

      委屈的缩回手,脸上的笑意一点没淡。许宁籁马马虎虎揉了几下,又卷土重来,“让我试试嘛!家里的医师教过我,很有用的!”

      楚天暮不好意思再打,任由那两只有着笑得贼兮兮满脸挂着“阴谋得逞”四个大字的主人的手爬上他太阳穴。虽然他也经常嘴角堆满公式微笑,可还是不相信怎么有人能一晚上保持着那么浓郁的笑意竟然还没有抽筋。不过……真的很舒服,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皮又垂了下来。

      幸好在第二阵瞌睡虫大军将其意识完全啃噬干净之前,他清醒了过来,抓住脸侧还依着圆形轨迹运作的两只手腕,“我刚才睡着了?”

      “嗯!”许宁籁不喜欢被束缚,忍着没挣扎。

      “怎么不叫醒我!”没面子没脑子没危险意识,居然在陌生人的车上睡着了。

      “我看你睡得那么沉,不忍心叫你嘛。”面对明显责备的语气,依旧是童叟无欺真材实料的甜美微笑。许宁籁的笑功,楚天暮今天算是第一次见识了。

      唉,放开他的手,楚天暮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一般,“要不要上去坐坐,喝点什么?”

      对面架在椅背上的脑袋猛地精神起来,本来已经迷蒙的黑眸也因为兴奋重又明亮。

      楚天暮开始后悔自己提出的邀请,大脑迅速启动六秒内已经完成所有精确计算:前三秒自动放映先前一幕幕场景研究自己是不是又着了这小子的道,结论是没有,就算有也是任何人都会着的道,应当可以原谅自己;后三秒过滤房间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结论是尹依瑶不在、挂在外面的女性衣物没有、堆积两天以上的垃圾没有,唯一要记得的就是上去先把那张照片塞抽屉里去……

      许宁籁是真的惊喜,他没想过这么快就能去楚天暮家里坐坐,可转念又想到了他的同居女友,他就是不想上去喝她女友泡的茶、看她依偎在楚天暮身边、指着自己介绍“这是我公司的同事……云云”。

      甩开脑子里那个让他不快的场景,留给他的暗恋对象一个暧昧甜美的“晚安”笑容,“不用了,那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以后在公司加班的话请我夜宵哦!”

      楚天暮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失望。也许是因为歉疚,绕到前座车窗前俯身,用尽可能温柔的表情和声音,“快回去吧,路上小心!”驾驶座上的人也拼命探出脑袋乖乖的应着“放心吧”!

      站起来的时候,唇畔不小心擦过什么,一闪而逝的柔软触感,唇齿间的清香。

      楚天暮以为是错觉,目送车身没入黑暗,便转身上楼。

      高速公路上,深蓝的兰博基尼呼啸而过,伴随车主人兴奋地叫嚣,高兴的忘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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