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不换》言笑默哭

14、第十四回 知卿神妙算，何事催女装？

　　这次奉旨喝酒，比起刚才就文雅多了。
　　卓云清与济圣王同席坐好，旁边各有宫女站着伺候，添酒加菜都很殷勤。
　　不多久，宴会结束，众人纷纷散去，阔大的琼华殿只剩下他二人，倒也别是一番趣味。
　　济圣王很是怀念的谈起他以前到京城来，也曾在这彻夜饮酒，不过那时陪在他身边的还是年幼的乐宁公主。

　　他顿了顿，猛灌一口酒，慨然道：“她既然已经嫁给你，我绝不再想她，天下哪没有美人！我看你人不错，就是俊了点，不要花心就好！”
　　卓云清笑道：“王爷放心，我不是贪爱女色的人，有公主相伴已经足够了。”
　　济圣王对卓云飞有些耳闻，话题一转兴致勃勃道：“卓驸马，我听说你前年在马尾关立了大功，快给我说说是怎么个情况！”
　　那是卓云飞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带兵打仗，卓云清不知听他说了多少遍，细枝末节都了如指掌。

　　卓云清见济圣王感兴趣，便绘声绘色的给他详细说，说的就像自己亲身经历一样。
　　济圣王听的如临其境，跟着战况一会大笑一会皱眉。这样听了大半个时辰，又喝了十几杯酒，终于叹道：“云飞你有勇有谋，真是英雄！我真心佩服，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卓云清已微有醉意，笑道:“王爷是个性情中人，我也佩服得很！”
　　济圣王大喜，道:“好！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结拜做兄弟！”
　　卓云清道:“现在？这里可什么都没有。”
　　“哎！那有什么要紧！”济圣王放下酒杯，端正坐好，道，“我长你几岁，你叫我一声大哥，这事就定了！”

　　卓云清笑了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一躬到地，喊了声大哥。
　　济圣王哈哈大笑，起身扶住她，道：“好兄弟！以后你要在这宫里憋得慌，就到我那去，我让你做大帅，总揽兵权！”
　　卓云清顿生感动，深感为哥哥找了个知己，再看济圣王就觉十分亲近。
　　她正要道谢，忽听一个声音道:“乌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哄骗我的驸马！”

　　之前，卓云清刚和济圣王开始拼酒，随侍的宫女便急匆匆的往外传递消息，这样一人传一人，一直传到馨庆宫。
　　公主听说她遇上了麻烦，立马赶到琼华殿，可这时事情已经解决了。
　　公主没能派上用场，不甘心就这样回去，便在偏殿等着。结果等到众人都散了，卓云清又单独跟济圣王喝起酒来，还喝得十分愉快。
　　公主越等越憋屈，心想我这样担心你，你却和他把酒言欢，把我的嘱咐都忘了。
　　公主忍来忍去，终于忍不住走进来，正听见他俩大哥兄弟叫的亲热。

　　济圣王笑道:“福妹来了，别的先不提，你倒说说，我怎么是骗他？”
　　公主道:“你当我不知道，你手下掌兵的就那几家人，都成定规了，他能插得进手么！”
　　济圣王道:“你说的不假，不过却错了。你要知道，在我那里，只要我想，没有不能的事，我跟云飞说的都是真心话。”
　　卓云清本来以为公主来了，他必然有些别扭，甚至显出伤心之态，谁料他神情坦荡，半分异样也没有，不禁对他更多几分赞同。

　　公主听他说的这样豪气，却更多出几分恼火，道:“不用你费心！我的驸马，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他！”
　　她话说的郑重，济圣王看着她无奈何的摇头笑笑:“你这小心眼！你怎么样那是你，我赚他一声大哥，就不能许诺点什么嘛！”
　　公主一时语塞，觉出自己反应的有些过分。但她毕竟常和人应对，很快笑起来，道:“乌哥哥，你们在这喝酒快活，我在外面等他，总也等不来，就不能急嘛！乌哥哥你也是，那么远路今天刚到，该早点休息，来日方长，还怕没有时间喝酒？”

　　济圣王一拍掌道:“正是！怪我忘了，你们刚成亲，正是黏乎的时候。兄弟你跟公主回去吧，我们改日再聚。”
　　他这话说的卓云清怪不好意思。卓云清脸一红，头脑发热道:“大哥，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可说好了，今晚不醉不归！”
　　公主气的狠狠踩了她一脚，瞪她道:“你脸都红成这样了，话也说不清楚，还要怎么醉！”
　　卓云清忍着疼还想分辨，济圣王在她肩上拍了拍，哈哈笑道:“好了好了，云飞你别和她争，往后我们慢慢处，我先走一步！”
　　济圣王说完挥挥手，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走出殿去。
　　公主一拉卓云清，没好气道:“我们也走啦！”

　　公主憋了一路，回到宫中关上门，数落道:“之前我们怎么说的，不是说好不惹他么？你怎么突然就跟他称兄道弟？还不醉不归！你真想跟他喝一晚上，真想露馅啊！”
　　卓云清实在喝了不少酒，在外面还能坚持，这时往床榻上一躺，眼睛就闭上了。听她埋怨，敷衍道:“是我错了，多亏你来……什么事明天说……”
　　公主一肚子话想说，见她这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伸手就要去推她。但她手伸到一半，终于还是停在半空，顿了顿，然后落在她臂上，轻轻一碰，才收回去。
　　公主默默看着卓云清，慢慢皱起了眉，想：我对她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卓云清这一觉睡得香甜，醒来已是中午。她穿好衣服叫来早膳，一边吃一边问旁边宫女:“公主呢？”
　　宫女还没回答，公主一脚跨进门来，道：“你快点吃，吃好了我们去你家！”
　　卓云清心里一紧，忙问：“出了什么事？”
　　公主知道她会错了意，赶紧解释道：“你家没出事，就是我想去。你别问了，去了就知道！”
　　卓云清很惊奇，看她一脸认真，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再说什么。

　　到了卓府，公主拉着卓云清直奔上房，急匆匆的跟夫人说了几句话，又拉着她往后院走。
　　公主边走边道:“你房间在哪呀？我们去你房里——你们都不用跟着，忙别的去吧！前面左走右走？”
　　这样火急火燎的一路来到卓云清的绣房，公主终于喘了口气，四下看了看，又催促卓云清道：“你的衣服呢？快拿一套换上。”
　　卓云清一头雾水，见她一副急切的样子，又只好依言照办，到里间随便找出件弹墨裙换上，披散着头发就跑出来。

　　公主把她推到妆台边坐下，道:“你原先在家是怎么梳头发的？快打理一下！”
　　卓云清无奈，一边梳头一边问:“公主，你这到底怎么了？总不会就是想看看我平常在家的样子吧？”
　　公主道:“你就当是这样好了！今天没事，让你放松一下，不用装模作样还不好吗！”
　　她这样一说，卓云清虽然满腹怀疑，也不知该从何问起，干脆不问不想，消消停停的理起妆来。

　　卓云清好些天都扮着男装，那股新鲜劲已经没了，现在换回女装倒觉得很有趣。
　　她细细的绾发簪花，勾唇描眉，完了还不尽兴，又换了一身牡丹红的绸裙，挽了条淡蜜色披纱，一切停当才站定身，笑吟吟的看向公主。
　　公主看了一眼，叹道：“真是美人，真是女的……”
　　卓云清不满道：“公主，你才知道我是女的呀？”转而又笑道，“你也不用可惜，我哥哥和我长得可像了，你这份艳福可是不浅！”
　　公主笑了笑，道：“那就好。”

　　公主目不转睛的看着卓云清。卓云清又得意又不好意思，想了个话题问：“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我穿成这样？”
　　公主道：“我怕我忘了你是个女的。”
　　卓云清不以为然：“你这真是瞎操心！我在你面前这么坦诚，穿衣服脱衣服也不避你，你也一直特意的维护我，怎么会忘呢！”
　　公主听这话却一下子急了，拔高声音道：“那是给外人看的，你哪里知道我——”她戛然停住，怨愤的瞪了卓云清一眼，转过脸不再说话。

　　卓云清不明白她要说什么，却明白那一定是难以出口的话，便体贴的不去追问，退让的哄她道：“我知道了，一定是我装得太像，让你也起了疑。这样吧，以后没人的时候我常提醒你，绝不让你忘了，你看好不好？”
　　她态度这样好，公主也没法再发脾气，“嗯”了一声算是应下。
　　卓云清见她还是有些发闷，心思一转，笑道：“公主，坐在这多没意思！你来我家也好几次了，还没好好逛一逛，我带你到处走走看看？”说着拉起她的手，只等她答应。
　　公主对着她殷切的眼睛，不由自主的便点了头。

　　两人正要出去，一开门迎面撞见一个丫鬟。那丫鬟吓了一大跳，转头就要跑。
　　公主顿时冷了脸，厉声喝道：“站住！你在这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丫鬟不敢动也答不出话，畏畏缩缩的垂着头，目光却偷偷的瞟卓云清，好像在求救。
　　公主第一眼见她就觉得面熟，这时被这目光提醒，恍然想起来：这正是她第一次来卓府的时候，在茉莉花间看见的那个陪卓云清摘花的丫鬟。
　　公主一顿之间，卓云清已笑道：“公主你不要吓她，她可不会对我使坏。再说了，我们也没说什么别人不能听的话。”

　　卓云清挽住那丫鬟，笑着问道：“涓涓你别怕，跟我说，你是有事来找我呢，还是就想见见我？”
　　那丫鬟揪着眉，一脸的无奈，小声央求了句“小姐你别闹了”，神色倒是镇定下不少。她躲在卓云清身前，好一会儿憋出一句：“夫人让我来……”
　　“哦！”卓云清夸张的应了一声，又柔声追问，“夫人让你来找我是为什么事？”

　　公主在一旁看着，心里大不乐，心想，原来你对谁都是这样甜言蜜语！公主再看那唤做涓涓的丫鬟更觉不顺眼，气道：“你有事就快说，拐弯抹角的做什么！”
　　丫鬟又被吓了一跳，卓云清忙劝：“没事没事，我这就去见娘，涓涓你跟我一块儿去。”又转向公主道，“公主你等我一下，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卓云清拉着涓涓便要走，涓涓却不肯，急红了脸终于道：“小姐！夫人、夫人请你们俩一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