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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整错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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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茶楼是全京城最大的茶楼,立于京城有些年头了,文人骚客多聚于此,尽显儒雅。
茶楼内的格局既朴实又不张扬,楼上楼下人头攒动,多为满腹经纶的儒士,一边品茶一边论古谈今,书香气息浓郁。
先前从将军府出来的两名护院坐在一楼大厅西南角的方桌前,身旁的长凳上堆放着丝绸布匹,多半为红色,还有盛有首饰的礼盒,鹿茸山参等补品。
年幼一些的护院将面前的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用衣袖擦了擦嘴对另一护院道:“渴死我了小姐,”说完手持茶壶将面前的茶杯再次斟满。
此人正是翠莺,而另一护院便是暮霜。
暮霜品了一口手中的茶,看着狼吞虎咽的翠莺,“慢些喝,别呛着。”
翠莺连喝三杯后道:“小姐,你见过谁家姑娘成亲自己置办嫁妆的,为什么不派下人来?”
暮霜淡淡一笑道:“我们现在不就是下人吗。”见翠莺一脸无奈,暮霜面朝前方,眼神里饱含了无助,“爹入狱后,账房吃紧,连下人的月钱都开不出了,怎还有脸面再劳烦他们呢,”扭头看向翠莺,“委屈你了翠莺。”
“小姐哪的话,就算翠莺没得吃,没得穿,也要跟着小姐,此生不离不弃。”
暮霜抿嘴一笑。翠莺也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这时翠莺见柳小姐走进茶楼,即刻收起脸上的笑容,“小姐快看,那不是柳小姐吗?”
暮霜回头望向门口,“是呀,她现在不是应该在陪娘亲吗。”
见柳小姐身边跟着一位公子,翠莺不解道:“柳小姐身边的公子是谁?”
暮霜摇了摇头,“没见过。”
久赫和柳小姐从二人面前经过,走上楼梯来到二楼的包间内面对面坐下,檀木圆桌上一壶上等的西湖龙井,几碟点心。
柳小姐微微低下头,略显娇羞,“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久赫眼眸左右晃了晃,微笑道:“在下家中排行老九,姑娘可以称呼我九公子。”
柳小姐嘴角微扬点了点头。
随后久赫讲了一些令人捧腹的段子,可这说话的神情却云淡风轻般故作儒雅。
柳小姐时不时用衣袖掩口笑了笑,对他颇有好感,“九公子还真是风趣。”
“能博得小姐这样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开怀一笑,是在下的荣幸。”久赫说完再次对柳小姐抛了个媚眼。
见柳小姐因害羞始终低着头,久赫嘴角露出一抹坏笑,拉起柳小姐的手。柳小姐慌了神,欲撤回手,却被久赫拉的更紧了,他深情款款的看着她。柳小姐松了力,难为情的将头偏向一边。眼看柳小姐的玉手就到唇边了,久赫嘴角挂着微笑,眼眸中却充满无奈,心想:你个冬瓜,怎么还不来。
此时冬瓜急冲冲的冲了进来,身着墨绿色绫罗绸缎,头顶绿帽,作富商打扮,脸上大包小包红红的一片又一片,看样子刚被马蜂盯的不轻。他怒气冲天的来到久赫和柳小姐面前,用力分开二人的手,挥起右手向久赫左脸打去。
久赫捂着脸头偏向一边,虽说早有预谋,可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吓的不轻,回过头来狠盯冬瓜心想:也用不着这么大劲儿吧。
冬瓜双手插腰,对着久赫短而快的哼了一声,转身朝柳小姐张口大喊:“习暮霜!你居然跟这个小白脸在此私自相会!”
柳小姐被眼前这位突然冲进来又满脸红包的胖子吓的一怔,回过神来更加茫然了,蹙着眉道:“暮霜?”
冬瓜不分青红皂白一把拉起柳小姐的胳膊将她拽到门外。柳小姐不明所以硬是被肉嘟嘟的手牵了出去,想甩都甩不掉。久赫揉了揉脸放下手,一个淡红的手掌印在他俊俏的脸上清晰可见,连忙也跟了出去。
冬瓜死死抓着柳小姐的手腕,对着楼下的客官们饱含真情,哭天喊地道:“大家都快来给我评评理啊,这个女人叫习暮霜,我俩青梅竹马,已成亲多时,而她腹中也有了我的骨肉,今日和这个小白脸在此卿卿我我被我撞见,如此不守妇道之人,我该怎么办啊,呜呜……”
楼下高朋满座,所有文人雅士闻声纷纷停下手中的茶,望向二楼。
暮霜同翠莺刚一起身抱起嫁妆准备离开,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暮霜不由向楼上望去,翠莺也慌忙望向楼上。
柳小姐蹙着眉一边奋力撕扯冬瓜的手,一边道:“我不是……你快放手!”
“习暮霜!”冬瓜大喊一声后撇嘴抽泣了两声,继续对楼下喊道:“你们看看,她居然还不承认!”
久赫觉得是时候该他出场了,来到柳小姐面前,义正言辞故意说的很大声,“习暮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既已成亲为何不梳妇人发髻,打扮成未出阁的姑娘走在街上魅惑男子!引我上钩!”随后对冬瓜毕恭毕敬的说道:“富商大哥实在对不住了,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
柳小姐急了,“是你先搭讪于我的,再说了,我不是……”
“习暮霜!你还敢说你不是在魅惑男子,大家都快看看,她一个怀孕之人将腰封束的如此之紧,将自己的身材显露无疑,简直……简直……哎……”久赫故作无奈叹息一声。
暮霜望着楼上两名男子跟柳小姐纠缠不清,并且一口一个“习暮霜”,蹙了蹙眉,不明所以。
翠莺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姐,是我耳朵有问题吗?怎么老听见他们喊你的名字。”
随后久赫和冬瓜抓住柳小姐不守妇道这一点,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给她留辩解的余地,各种毁她清白,措辞越来越不堪入耳,嗓音也越来越高。
楼下客官纷纷摇头,交头接耳对柳小姐指指点点,更有甚者起身用女儿经,三从四德之类的话语教育她。
暮霜旁边一桌的二位客官小声议论着。
“习暮霜?好像是罪臣习征的女儿。”
“习将军的千金?她不是要嫁给严宰相的儿子了吗?怎么?原来她已经嫁过人了?腹中有了骨肉还私自与其他男子相会,哎……”
“是呀是呀,如此不守妇道。也难怪,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严大人如若知道了恐怕……哎……”
翠莺听闻实在气不过,杏眸圆瞪对二人喊道:“说什么呢你们!”
暮霜蹙了蹙眉,“翠莺!”说完对她摇了摇头。
此时柳小姐被各种言语围攻,欲辩解又插不上话,眼泪一点一滴的往下落。柳小姐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循规蹈矩的姑娘,被污言秽语淹的毫无喘息之余,实在禁受不住打激,用衣袖轻抚脸上的泪,翻越围栏,纵身一跃向楼下跳去。久赫,冬瓜双眸圆瞪口微张,均急忙伸手欲拉住她,可惜晚了一步。
暮霜见势放下手中的嫁妆,腾空飞起,跃过众人头顶,飞近柳小姐,右手搂住她的腰,二人缓缓落地。
柳小姐脸上挂着泪痕望向搭救自己之人,细细打量了番,不由一惊,“暮霜?”
暮霜松开她的腰,食指立于唇前“嘘”了一声。
久赫冬瓜二人你挤我,我推你慌忙从楼上跑下来,见柳小姐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暮霜面无表情来到久赫面前,拉起他的右臂一个反拧将他按在方桌上,蹙眉道:“习小姐究竟与你有何恩怨,你要如此诋毁她?”
久赫俊眉紧蹙,侧脸紧贴桌面被压变了形,一边挣扎一边喊道:“你个小白脸快放开本少爷!”
冬瓜见势即刻高抬右手,握紧拳头欲向暮霜挥去,翠莺不屑的伸出右脚,冬瓜被绊倒在地,拳头挥到地上,脸朝下,缓缓抬起头来,满脸除了红包又多了一层灰,一脸苦相。刚准备爬起来,又被翠莺踩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好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知道我们家少爷是谁吗?”顿了顿,“我们家少爷可是当朝宰相严国远的公子严久赫是也!”
暮霜听闻,慌忙松开久赫。翠莺也收了脚。
久赫起身揉了揉被暮霜按压的肩膀,得意的哼了一声道:“你是从冒出来的小白脸,竟敢对本少爷动手动脚,还不快跪下给本少爷磕头认错。”
翠莺一听急了眼,杏眸怒瞪,“你知道我们家小……”
“翠莺!”没等翠莺把话说完,暮霜止住她。
见暮霜不动,久赫白了一眼她,来到柳小姐面前,对柳小姐说道:“习暮霜,本少爷跟你玩是看的起你,本少爷本尊你也提前见到了,我呢,就是这般英俊不凡,放荡不拘,可我绝不会娶你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说完,嘴角微扬,再次对柳小姐抛了个媚眼。
柳小姐斜了一眼他,将头转向一边不愿多看他一眼。
随后久赫回到暮霜面前,见她冷着脸,他抬起右手从她头顶划过止于他的下巴,呵呵一笑略带不屑,“小豆芽儿,还没冬瓜高呢,呵呵,”顿了顿,“你不愿跪就算了,本少爷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你这般营养**,万一跪地上再起不来了算谁的?”接着再次白了一眼她,转身同时手腕一摇展开折扇,在前胸摇了摇,洋洋得意道:“冬瓜,咱们走!”
“是,少爷。”冬瓜面带憨笑来到久赫身边接过他手中的折扇,双手摇着扇子为他扇风。
主仆二人大摇大摆的走出茶楼。
茶楼内的客官听闻此人是严家少爷,各自心中有数,因久赫的纨绔早已臭名昭著,纷纷扭转了刚才的态度,开始向着习小姐说话,刚才数落柳小姐不是的,也都纷纷来到她面前道歉,一张嘴就是习小姐对不住了。
柳小姐被前来道歉的人围住,不自然的对众人笑了笑,无奈望向暮霜。
翠莺一直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却见暮霜格外冷静,她知道小姐心里不好受只是不愿表露出来罢了。
二人回到桌前搬起今日置办的嫁妆,柳小姐也上前帮忙。三人一同走出茶楼,回府的路上,暮霜怀里抱着红色的绸缎,面朝前方神情平淡不语。柳小姐欲劝暮霜几句却被翠莺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