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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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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张泽湘遇见廖仲的时候正是2013年的秋天,老板聂砷跟林霜走得近,廖仲正好是林霜经纪人。他们都是背后跑腿的人,为两人安排行程见面。其实他们两个都不看好聂砷跟林霜的这段感情。婚外情,谁都不看好。
廖仲非常为难,这关乎到林霜公众形象,她不是不知道严重性,可她更像孤注一掷,每次跟聂砷见面廖仲都跟着林霜,怕有突发事件,自己好及时解决,狗仔队无处不在。
张泽湘不管聂砷私事,只是她跟单西月私交甚好,为这个女子感到不值。可是,聂砷是发她薪水的人,她不能出卖自己的老板,常常左右为难。聂砷跟林霜见面她也常常跟着,下车前汇报一下单西月动向,算是提醒。聂砷看她一眼,她反而不卑不亢,“聂总,早点休息。”
早点回家休息。
张泽湘跟廖仲并不是非常般配的一对,她是严谨的秘书,他是长袖擅舞的艺人经纪人。在聂砷跟林霜分开之后,他们很意外的在一起了。
两人都在北京,聂砷有意将公司总部迁至北京,她常常去那边处理一些事务,俨然是聂砷的话筒。廖仲在北京开酒楼,将四川火锅艺术发扬光大。她那时还不知道,廖仲前女友陈堇珍梦想就是“端盘子”。
两人相遇在他的店里。
张泽湘看见那店的招牌,有一种家乡的味道,情不自禁走了进去,装修风格很简朴,火锅店水汽氤蕴,她一个人吃涮羊肉,粉红的肉片在滚汤里一过变成白色,她吃的很香,额头上起了一层细汗。
廖仲从走廊走过,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人,不由得一问:“是你?”
那天是2014年中秋节,在这个思乡的日子,她进入一家有些家乡味的餐馆,看见一个家乡的人,廖仲。窗外细雨成雾,纷纷扬扬,他们坐在陌生城市里,喝一杯杜康,一解思乡之愁。
廖仲依然做林霜经纪人,林霜在医院待产,有退出娱乐圈的打算,他要早早为自己备好退路。林霜将要退出,他也看穿了,不再仰人鼻息,大声在老板面前说话,像林霜一样,将违约书摔在桌子上。他将手下别的艺人交接给新经纪人,同事对他的离开不抱态度,圈子太大,无数人想要顶替他,顶替林霜。他的退出相当顺利,林霜在生产前还需要公司的庇护,舆论压力太大,公司强大的后台能为他们阻挡不少风波,现在他依然在公司上班,餐饮不过是个兼职。
他盘下西单的一处酒楼,装修成火锅店,用锅盖做成灯盖,纸糊六菱玻璃窗,墙上挂着蓑衣,取名“繁”。
繁华似锦,如数家珍,珠联璧合,天下无双。
张泽湘并不在意这次相遇,但是那天之后,他们常常相约出去喝一杯,他们都忙,不忙的时候反倒觉得空虚,两人无话不谈,从工作到家人,从股市到国际金融,她并不是话多的人,可是跟廖仲在一起,开始变得健谈。国庆节休假的时候,她带了公司人去廖仲店里聚餐,席间廖仲亲自来包间敬酒,翩翩风度,儒雅气质,女同事交头接耳。
廖仲喝完酒,并不坐下,随手搭在她椅子背上,他穿衬衣,敞开的领口下有劲健的肌肤。
看他们举止间相交甚深,有同事打趣张泽湘,“张秘书,你跟廖老板是什么关系呀!”
张泽湘一愣,看向他,廖仲接过话,“我跟她是老乡。”
“我看是老相好吧。”那同事说完哈哈大笑,张泽湘恼了,同事之间常开些玩笑活跃气氛,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恼。也许是自己认为纯洁的关系被玷污,也许是暧昧的情愫被点明,总之她恼了。
开玩笑的同事看她脸拉下来,尴尬的笑笑,又有同事就着“老乡”讲了一个笑话,话题便转了。
吃完饭,同事各自回家,张泽湘现在门口等出租车,看见一辆黑色吉普车在自己面前停下。廖仲遥下车窗,“走吧,我送你,不好打车。”
张泽湘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廖仲笑着说:“你知道,坐车坐后排是对司机的不尊重。”
“是吗?”她在聂砷身边,司机开车都是她坐副驾驶,那是因为聂砷坐后排,坐出租车她总是随手拉开后排车门,对副驾驶的座位冠以职业专座,只要不上班,她从来不坐副驾驶。
“你是怕出车祸什么的,我拿你撞上去?”廖仲说。
张泽湘随即一笑,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
车门刚拉开,廖仲感到一阵清凉的风吹来,张泽湘穿一件半袖裙装,常见的白领装束,头发盘起,脖子上垂着稀疏的短发,锁骨横在肩下,端庄优雅,轻轻入座。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情愫从心里腾起,随即传自四肢百骸,温暖如春风,他鬼使神差附上去。
有吻落在张泽湘唇上,辗转轻啄,清凉的薄荷味。那是一款男士香水的味道,聂砷常用。她有一阵恍惚,终于不再反抗。
他们在一起了,非常单纯的在一起,两人年龄相当,家境也合适,她以为是可以结婚的。
(六)
到了2015年春节,张泽湘回家过年,妈妈问及她的婚事,她想起廖仲,就给家人说了,妈妈非常积极,要她将廖仲带到家里来。
她说:“他不在成都。”
妈妈问:“他过年没有回家吗?还在上班?”
“是呀,他工作忙,尤其是节假日,他一般都不离开。”
“这样也好,你看,你们忙的时候正好错开了,你工作日那么忙,他正好可以照顾你,节假日,你也要好好关心他。节假日都不休息的人,耿直,会顾家的。”妈妈看她脸红,笑着不再说什么了。
回北京,张泽湘给廖仲说了这事,廖仲沉默了一会,说:“你想结婚了?”
“难道你不想结婚吗?”张泽湘说,“我们交往半年了,时间不长也不短,可以结婚了,你要是还觉得不合适,那就等等。”
“不必了。”廖仲说,“结婚吧。”
婚礼安排在五一,并不是很急,张泽湘一个一个通知好友,婚宴有两场,北京成都各一场。可是结婚之前,廖仲情绪明显不对,陪她选戒指的时候,盯着一环铂金扣看了良久,她叫了一声,“廖仲?”
“嗯?怎么了。”
“没事,我是说,你要是喜欢铂金环也可以,我们找裸钻来镶上就是了。”她说。
“不用了,就买你刚才试的那款,样式很好看。”
“那好吧。”张泽湘说,“小姐,麻烦把这款包起来。”
“等等!”廖仲按住她的手,却没有再说话。
“你到底是怎么了?不喜欢这款,就不要。说了就它,又不让包起来。”张泽湘说。
“我们明天再来看。今天我有事,先走了。”说着就走了出去。
张泽湘站在展示柜前,商场的灯光太亮,或是三月的阳光太艳,她看见廖仲走了出去,背上是一片黑色的影子,模糊不清,终于消失在光影里。
“小姐?”导购小姐试探着问她,“这款戒指还包起来吗?”
张泽湘转过头,一时看不清她的脸,“你说什么?哦,戒指,包起来包起来。”张泽湘手忙脚乱拿出钱包,刚抽出卡,又说:“算了,不要了。”
她走出商贸城,拿出手机一看,是聂砷助理打电话来。交带她几句明天会议的注意事项。工作非常忙,她随即就忘了这件事。
有天晚上,她回到自己的住处,廖仲就站在门口,她下意识摸出手机,有电,有信号,他干嘛一直站在门外等着。
张泽湘拿钥匙开门,廖仲阻止她,说:“不用开门了,在这里说吧。”
她点点头,“嗯,你要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
她点点头,明明是非常难受,明明无法接受,她还是点点头,“嗯,好的,我们分手。”
“照顾好自己,再见。”
“嗯,我会照顾好自己,再见。”
廖仲张口想再说点什么,看见她将头侧向一边,眼睛看着壁灯,他只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转身离开。
张泽湘在门口站了一会,终于扭钥匙,开门。窗明几净的房,她独自住在北京,再孤独,也不要争取不属于自己的爱情。
他不想娶她,她也不想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