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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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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落时分我们才上了山顶。彼时天边落日溶金,山顶上云蒸霞蔚。放眼望去,亦是无穷的青山云彩,恍若置身仙境,欲羽化而登仙。俯察脚下的人间景象,颇有种睥睨众生之感。
肥松鼠在前头扭着肥臀领路。
一路拂柳穿花。不多时,便看到前面一排竹屋,呈八卦状分布,数目极多,有百来间。间间别致非常,其主人定是颇有闲情雅致之人。
沙照停了下来,向着人参和印墨分别叫了几声以道别,转身消失在林子里。
人参道:“这里便是我师居所。请——”
……
环肥燕瘦,脂粉香气铺鼻:娇弱的,妩媚的,轻灵的,冷艳的……一个一个如花团锦簇,以白衣男为中心依傍着。琴瑟和鸣,丝竹悦耳,葡萄美酒,明珠争辉。
男子秀眉琼鼻,杏目含笑。白衣广袖,无尽风流。青丝绾得随意,几缕飘洒在胸前。发暨上别着雅致的青玉簪子,更显得面白胜玉,白衣胜雪。
冰雕玉琢般的玉手轻轻抬起,身旁的女子齐齐低头女子退下。有一个经过第五印墨身边时,忽而弱不经风般地摇了摇,就要跌进第五印墨怀里。第五印墨却是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了扶。既不失礼貌,又避开了她的身子。接下来那几个纷纷效仿,惹得白衣男子面色难看得很。
人参忽而拂袍跪下:“徒儿拜见师父!”
我震惊地转头看人参:这这这……是他师父?!传说中的闲鹤山人?!
第五印墨倒是表现得淡定得很,似已料到。
“佩儿快快免礼。”
人参起身。
“你此番下山历练,表现不错。”白衣山人打量着印墨,“这两个美人,是你送我的礼物么?”
第五印墨俊脸一沉。
我抽了抽嘴角,正要辩解,人参急忙便开口道:“师父误会了。这两位是我的救命恩人,狐仙姐姐与第五兄台。”
听到狐仙两字,那位白衣山人才将将把眼睛从印墨身上挪了开来,看向我。
“狐化人,皮相不该如此平庸,这位姑娘易容了吧?”
人参看向我,有些吃惊。我才想起他从未见过我的真容。
用法术易容,面貌俱变,非凡人化妆修面所能比。他却一眼就能看出我易了容,修为不浅。
“然也。”我点头。
“不妨现出原貌,让在下瞻仰一番可好?”白衣山人笑盈盈地问。
我正欲答话,却见他秀美微蹙:“身为妖身,却有仙骨,你是何人?”
我楞住。
这时,那个方才调戏第五印墨的始作俑者急急冲了进来:“仙……山人!不好了!”
闲鹤山人招手示意,侍女上前,附耳相告。
秀美的脸忽而凝重起来,山人起身拱手道:“要事在身,恕在下不能奉陪了。来日再向两位请罪,在下先行告辞。”
侍女也跟在闲鹤山人身后走了。
他们刚走,一个红衣女子就冲了进来,提起人参耳朵就骂:“你奶奶个死人参精,跑哪儿鬼混去啦?”
我看了看那红衣女子,身材高瘦,浓眉大眼,蜜色肌肤。脑子里浮出人参白天里说的那句话:“我有个大师姐,肤如黑炭,声如洪钟,彪悍得很,赤手能打死一头老虎!”
我和第五印墨会意地笑了笑。
红衣女子旁若无人地泄完愤,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人。
“两位可是人参精的朋友?有失远迎啊。哎呦,那死人参事先也不通知一声我都没准备呢真是的……两位别介意啊。噢!差点忘了,我叫灼尧,是人参精的大师姐,两位尊姓大名?”
我们一一自我介绍了一番。灼尧便自来熟地挽着我的手,带我们去住处梳洗。
……
幽篁长坐,听空林风轻,浅酌绿蚁新醅酒,坐拥红泥小火炉。此时山高月小,万籁俱寂,的的是促膝长谈的好时光。
人参坐在我的左上角,尽心尽力地烤着野鸡腿,目露凶光。可以预见,待他大功告成,又将爆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笑。
灼尧刚洗漱完毕,大笑着飞奔过来,盘腿席地而坐,动作流畅一气呵成。我指着她腿边的湿土,她会意站起,果不其然,刚换的干净衫子沾满污泥。
“哎呦,可惜了井井的好手艺。”
第五印墨坐在我身旁,拿着一把小刀和我送他那两颗牙,就着寨火琢磨着。醺风侧,吹得寨火一下一下
地跳跃,灰烬轻扬。他的脸一半映着火光,一半掩在黑暗里,更显得鼻子张扬霸气,整张脸极具立体感,却又出乎意料的柔和。
我托着下巴细细看了起来:第五印墨眉浓而长,桃花眼让人看得忍不住心神荡漾。鼻子高且直,英气十足,与那引人遐思的桃花眼不大搭调,但两者结合起来,却出其地自然。唇色淡粉,嘴角微微上翘,即使不笑,也是似笑非笑的模样。
二哥的鼻梁虽不如第五印墨高挺,却是生得极清雅。整个人看起来总是干干净净神采飞扬,风骨清华,不愧为我们水匚妖镜中的第一美男子。
凡是第一,总是为万众瞩目的,而第二通常就少有人问了。然而这说法并不囊括美男子。水匚妖镜既有第一美男子,自然有第二。而这第二,便是水匚洞狐狸们的夫子上羲。
上羲生得慈眉善目,面部线条极柔和,永远笑盈盈的模样,看起来亲切得很。琴棋书画,雕廊画栋,种花钓鱼,甚至女工,他皆样样精通,无所不能。然则,他曾笑盈盈地让我连续跑路三天三夜不给休息不给吃食,亦曾笑盈盈地在我的被窝里放噬骨虫,美其名曰锻炼反应能力……各种手段,擢发难数,令人发指。不过,纵然他严厉,却也待我们不薄,洞里大大小小十来人的衣裳首饰发型妆容,都是他在打理。至于为何他独独对二哥的装扮见解独到,至今仍是个不解之谜。
这么一想,我倒是有些想念那群狐狸了。摸了摸耳上吊着的盘龙耳环,我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第五印墨侧脸,摸了摸我的头:“小狐狸想家了。”
我正要对他此举表示愤怒的抗议,却忽而听见“吱吱吱”的几声鸣叫,抬头却是白日里那肥松鼠沙照,欢快地蹦了过来。
它歪头瞅了瞅目露凶光的人参,眼珠子一转,决定在第五印墨身边蹲了下来,且不忘鄙夷地看我一眼。
敢情是当我做情敌了。
“呀——哈哈哈……”
不必说,人参把鸡腿都烤好了。我吸了吸口水。
……
正当我大块朵姬啃得不亦乐乎时,原本慈爱地看着我们的人参忽而面色一沉,嘴角绽放冷艳的笑,压低声音道:“让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我百忙中抬起眼睛看向他。
第五印墨动作优雅地撕着鸡腿:“嗯?”
灼尧的吃相比我还要惨不忍睹,她用那抓过鸡腿的手指抓了抓头发,又抓了个鸡腿,口齿不清地问:“玩啥啊?”
人参伸长脖子神秘一笑,寨火刚好在他头下,烤着他的头。火光从下往上照着,显得他面目狰狞。看样子有希望加道“烤人参”的菜了。
“我们来,讲鬼故事!”
我无奈得很,哪有妖精讲鬼故事的理。第五印墨垂眸,显然也很无语。
不愧是同门师姐弟,灼尧用那抓了头发拿了鸡腿的手一拍大腿,气沉丹田道:“好!”
于是整个过程便是,人参灼尧讲得手舞足蹈眉飞色舞,时而上蹿,时而下跳,时而面目狰狞时而失声惊叫。沙照吓得全程缩在第五印墨怀里,假惺惺地。我百无聊赖地只好一腿又一腿地啃着鸡腿。
“她突然对我妩媚一笑,然后!你猜她怎么着?她突然当着我的面脱了衣裳,说‘你看看,我没有腿呀~‘,你们猜我怎么说?”
“怎么说?!”人参面色凝重双眉紧缩,额前一滴汗将落未落。
“于是,我放声大笑,扒开前襟说,‘那有什么!我不也没有胸啊!‘啊哈哈哈”
灼尧笑得无比豪迈,人参跟着大笑,第五印墨却被一口饭后清茶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我觉得,灼尧此人,妙人也。
“还没完呢!那女鬼见我这样,非但不怪,还嗤了一声说‘男的没胸很正常‘啊哈哈,死鬼居然把我当成男的,笨死了啊哈哈。”
我却噎着了。
第五印墨不知何时放下了松鼠,欺身附在我耳旁,低声道:“怎么?你怕?”
他呼出的气息湿热,落在我的耳后,我又痒又惊,他却没有挪开的意思。
大眼瞪小眼良久,我酝酿出好大的一口口水,狠狠一吞,终于将噎在喉咙的肉咽了下去。然后捂住耳朵,坚定地往灼尧身边挪。
凡人不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么,第五印墨肯定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
第五印墨笑出两个梨窝:“我也讲一个鬼故事吧。”
他讲的故事也平常得很,无非是某某某日在某地做某事遇到某物,然后发现某物是鬼。
我却没料到他会忽而倾身过来,伸手搂了我的腰,下巴抵着我的肩,缓声说:“姑娘,我的心不知丢在哪里了,你可曾瞧见,可否归还?”
我嗤之以鼻:“想吓我?下辈子吧!”便转头看他。这么一侧头,他的唇正好从脸上擦过,就要碰到我的唇。
一瞬间似有一股焦麻之感游遍全身。我猛地停了动作,僵硬地将头转回原位,骨头发出“咔嚓”的声音。然后目光呆滞望着前方。
两人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良久,第五印墨轻笑了声,揉揉我滚圆的肚子道:“吃撑了,别再吃了。”
然后收手,坐回原处。
沙照跳到我面前,“吱吱吱”地愤怒地叫,知道我修为比它深,又不敢作为。
我仍是两眼呆滞。
灼尧看得不耐:“哎呦!江湖儿女何必拘小节,怕吃亏啊?怕吃亏你就去亲回来呗,真是的。”
第五印墨又挪了过来,道:“给你机会让你亲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