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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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沉了脸色，心知这玉萱夫人若是不讥讽她一番便浑身不舒坦，亦反唇相讥道：“夫人也丰腴了不少。”
玉萱夫人抬手捏着帕子掩了嘴角的笑意，姣好的桃花面上寻不出一丝怒意，道：“皇上近日喜欢丰腴女子，听殿下这般夸赞本宫，倒也安心。”
苏锦不过随口一说，又哪里真仔细打量了她的身形，顺了玉萱夫人的话朝其望去，依旧是纤纤身影，只这容颜却是更胜从前了，苏锦虽是不信玉萱夫人这番说辞，倒也清浅了一笑道：“夫人对父皇如此上心，难怪荣宠不衰。”
玉萱夫人似是听着了极好笑的话，嗤笑一声道：“若说荣宠，本宫哪敢与殿下相比？”
苏锦也不忌讳，直视了玉萱夫人一字一句地坦然道：“夫人只手遮天，本宫望尘莫及。”
玉萱夫人抿唇不语，迎上了苏锦坦荡荡的目光，身量本就比太子妃要高上许多，如今两厢无形对峙，更是气势尽显，玉萱夫人微眯了一双煞是好看的三角丹凤眼，冷了声道：“太子妃殿下慎言。”
苏锦并不以此为忤，抿嘴弯了描画的红唇道：“夫人请安怕是要迟了。”
慎不慎言，她苏锦又不是瞎子，这后宫早已被她玉萱夫人架空了权势，已是她邵氏的掌中之物。
玉萱夫人冷哼一声，直接甩了袖转身进了未央宫。
回了东宫时，崔女史已在正殿等候了多是，苏锦直接免了崔女史的行礼请安，径自便往书房的方向去。一路上无话，约莫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书房。
崔女史垂首，左手压了右手，规矩的叠放在小腹前，敛了眉眼道：“殿下，今日所授课程为最后一轮，时限三日。”
苏锦正翻着崔女史挑选好的授课书本，乍然听到崔女史所言为最后一轮，心下算了算时日，也不过将将才两个月的时间，复又合上了书本，疑惑地道：“女史怎的这般突然？”
崔女史却避而不答，只上前提苏锦翻开了书本道：“此书为微臣一人所著，特此赠与太子妃殿下，望殿下以史为鉴。”
见崔女史有心避了话题，苏锦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只好专心研究案桌上摊开的装订线本，用了簪花小楷字书写，一行行目视下来甚是赏心悦目，崔女史继续解说道：“这是微臣搜集的历朝太子妃列传。”
苏锦闻言，更是来了兴致，两眼放光的紧盯着那些煞是好看的方块字。
可是当一页一夜的细看下来，苏锦傻眼了。
汉景帝太子妃薄氏，后被封为薄皇后，无子无宠，遂薄氏被废。
汉武帝太子妃陈氏，后被封为陈皇后，娇骄率真，不肯逢迎屈就，虽有“金屋藏娇”之喏，而后巫蛊中褫夺其皇后名分。
汉元帝太子妃王氏，后被封为王皇后，汉成帝生母，王莽篡汉时，忧愤而亡。
……
悉数历朝历代太子妃，最后下场皆不得善终。
苏锦身在太子妃之位，本已摇摇欲坠，多少人急迫了脑袋都想上赶着这个位子，如今再反观前朝之鉴，她现下更是兢兢战战，为自己渺茫的前路堪忧。
虽然有杨瑞起誓在先，扬言一生一世不会废弃她苏锦，可她如今也不敢过于希冀。
苏锦又一次萌发了落跑的念头。
崔女史看苏锦怔怔的出神，半天也不言语一字一句，心知她是看进去了一些，又继续道：“殿下是想做一代贤后，还是一代宠妃？”
一句话，如同文在苏锦的心坎上。她从未想过如此深奥的问题，她只以为两个人能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辈子，生儿育女，坐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便是是在。哪里又曾想过宠妃和贤后什么的问题。苏锦觑了崔女史的严峻脸色，小心翼翼地道：“贤后如何，宠妃又如何？”
崔令陆这才抬起了头，眼里射出的精光直直地对上了太子妃的苏锦，斟酌了字句道：“遭废的太子妃大部分皆想为宠妃，君恩不过昙花一现，花谢过后便是废弃之时；若为贤后，辅佐君王左右，进退得宜，却能长留史册，史书工笔皆称赞功德，敢问太子妃殿下，如何选之？”
苏锦被她看得是些许尴尬，不由自主的避开了脸去，小声道：“二者同为之……如何？”
声调虽不高，却也尽数落入了崔令陆的耳里，崔令陆皱了眉头，这太子妃显然未听懂她的弦外之音，有些无奈地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苏锦几乎不假思索的便脱口而出道：“那我养一只会抓鱼的熊不就可以了？”
崔女史扶额，真是想不通这太子妃经她这些日子的谆谆教诲怎还会生出这般奇奇怪怪的念头，无奈的道：“殿下，天家恩宠，可遇而不可求,得其人而不得其时，且不说历朝历代，便说这玉萱夫人，眼下这邵氏一族虽是风光无限，天恩反复无常，谁又能说这玉萱夫人不会有遭废弃的一日？况且，微臣说句不得当的话，殿下你认为，太子殿下是个长情的人吗？”
苏锦随之陷入深思，她不够了解杨瑞，也不知她是不是一位长情的人，更重要的是，杨瑞从未说过欢喜她的话，她更是不知她的夫君，天子殿下是不是把她放在了心尖尖上。
苏锦沉默了，不知该如何作答才是。
崔令陆心知此话失仪，看了太子妃失神的模样，不由的心软了几分，道：“殿下，忠言虽逆耳，却能利于行，微臣亦是为殿下指出一条明路，万不可沉溺于儿女情长，忽视了身边险境。”
苏锦此时才犹如大梦初醒一般，瞪圆了双目，“嚯”地一下就站起了身，反问道：“如何险境？”
崔女史前前后后兜了一个大圈子后，终于算是听着太子妃闻到了重点，心中不免安慰不少，好意提醒道：“前有凤，后有鸾，进退不得。”
苏锦虽说听得糊里糊涂，但这其中大概意思也算是明白了几分，重整了心思，朝崔女史行了个大礼，垂眼道：“请师傅赐教。”
这两个月的教习之中，二人皆以身份相称，以礼相待，苏锦此番却是真正视崔女史为人生良师，崔令陆也稳稳当当了受之一礼，她这些日子倾尽所学，教导太子妃殿下，自认无愧，待太子妃殿下行完礼，复又对其回之一礼，平视了苏锦真挚的面容，一字一句道：“全身而退，坐看两虎相争。”
崔女史是御前之人，除了太子殿下的话，崔女史的话她苏锦皆奉为金科玉律。
晚间只苏锦一人用膳，难得对面没坐了太殿下，一顿饭吃下来令苏锦甚是舒心，太子殿下如今待她虽已如寻常夫妻一般，但独独这用膳一茬上，是百般嫌弃她苏锦，太子殿下追求食不言寝不语，回回苏锦面对这般面无表情，冷酷冰雹子样的太子殿下，食欲顿消，饱的迅速。
饭后苏锦悠闲得靠在软榻上，捋了捋吃得圆鼓鼓的小肚子，舒舒然的打了个饱嗝，接过觅松端过来的绿茶，漱过口后，太子殿下也翩翩然的飘然而至。
一干人等皆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跪下请安道：“太子殿下万福。”
苏锦骤然看到了锦衣华服的太子殿下，不禁又打了个一个饱嗝，连安也未来得及起身请，就转眼望见太子殿下脚上的皂靴，脚踝上还坠了个玉葫芦，叮叮当当摇摇欲坠，甚是可爱。
太子殿下一撩袍子就坐在了苏锦的软榻沿，一手就正准地摸上了苏锦正吃得圆溜溜的肚子，揶揄道：“爱妃要给本宫生小皇子了吗？”
觅松和春喜暗暗偷笑，苏锦铁青了脸色，瞪了眼左右服侍着的两位丫头，暗叹自己真是宠这两位丫头没了个规矩，挪了眼又对上了太子殿下的满目笑意，心里不禁想起白日里崔女史的问话，尚是言犹在耳，再看了看太子殿下俊秀的面容，苏锦万分纠结，也没心情去同他玩闹，只懒懒散散的随意捡了个话题道：“殿下用过了晚膳吗？”
“已在常太傅府上用过了。”杨瑞看出了苏锦突然低落的心情，抬手就往她腰上轻轻捏上了一把，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苏锦最是怕痒的，被天子殿下这般猝不及防的逗弄了一下，苏锦浑身不适，酥麻得很，左闪右躲要逃脱太子殿下恶意的魔爪，却一个不注意“噗通”的一下就面朝大地，鼻青脸肿。
苏锦的肚子正中的就落在了地上，她只觉□□里流出了一股温热的液体。
觅松看到那抹殷红的血色有逐渐蔓延开来的趋势，当下也跟着慌了神，指着正躺在地上呻吟不止的苏锦，连话也说不惯了，“太子妃、太子妃小产了！”
杨瑞最先从混沌之中反应过来，他连忙将苏锦打横抱了起来，三步并两步的就往内寝里冲去，还不忘回头吩咐一群手忙脚乱的宫人道：“快去请太医院的当值御医，再给太子妃换身干净的衣裳！”
苏锦还从未见过如此焦急的太子殿下，心里洋起了阵阵的暖意，也瞬间温暖了小腹传来的阵阵隐痛，一顿混乱之中，她拉住了守在床榻边夫君的衣袂，一张小脸俏生生地就红透了半边，细弱蚊蝇之声道：“殿下……不碍事的。”
杨瑞只觉那抹血色触目惊心，若不是适才他失礼同她玩笑，现下也不至于会弄得这般措手不及，狼狈不堪的，也只当苏锦是为了劝慰他罢了，反手便握住了那只抓着他衣袂不放的柔荑，勉强挤出了个笑容道：“阿锦，是我对不起你。”
就这样，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
而苏锦心中，却是更哄起了滚烫的热潮。
太子殿下，是对她有感情的对吧？
正当值的御医迟迟不来，太子殿下更是催了一遍又一遍，今日当值御医虽不是她太子殿下一派之人，可也不至于如此不把他东宫放在眼中吧？
直到太子殿下扬言要问罪于当值御医玩忽职守时，宫人才匆匆带了消息来，道：“殿下，今日的御医全被重华宫的人请走了，说是，说是……”
杨瑞看了他温吞的模样更是怒不可遏，冷了一张脸只怕没有当场发起难来。
重华宫的玉萱夫人即便是有了通天的权势，哪能越过他东宫去？如今真是愈发放肆了。
“说是什么？”
那宫人颤颤巍巍了半日才道出：“说是那边的侯小姐患了天花！”
侯小姐，不就是邵初凤吗？
苏锦一听御医不能及时赶来了，心下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又扯了扯杨瑞的衣角，纠结了半日，才小了声道：“殿下，妾身……妾身并未小产！”
杨瑞显然有些难以相信，又重新坐了下来，紧握住苏锦的手，问道：“那你好端端的……”
眼下的他才没有兴趣去考虑邵初凤的事，眼前的发妻才是他最担心的所在。
苏锦更是红了脸，一张红得快要滴出了血，恨不得全蒙在被子里才好，忸怩了半天才闷闷地出声道：“妾身……妾身只是天癸来了……”
这下，却是轮到杨瑞目瞪口呆了，他生怕苏锦只是为了蒙骗他好哄他开心又继续疑惑地道：“真的不是小产？”
苏锦一张脸红透了的，狠狠瞪着此刻榆木脑袋一般的太子殿下，没好气地道：“妾身只是一时不查吃多了，哪里就真有了身孕！”
杨瑞也不恼，在一旁头回露出了傻傻的模样，乐呵呵地道：“不是就好，我担心你，”说罢，又是大掌一挥揽过苏锦的双肩，下颔抵在苏锦的脑袋上，幽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真是吓死我了，不过阿锦，我倒是真希望你肚子里有个小皇子才好。”
说着，又伸手在苏锦还是圆溜溜的肚子来回摸了又摸，好似里面真有了他的小皇子一般。
而苏锦下面的血液更是流的欢快。
她害羞地偎在杨瑞的怀里，颇有些难为情的道：“这哪里是说有就有的，妾身又不是送子娘娘。”
不过，她这回算是明白了，她家夫君，也不光光只会揶揄嘲讽，还是会待她温柔体贴。
苏锦夜间细细思量了白日里崔女史给的忠告，再反观邵初凤陡然患了天花一事，她似乎觉之有些了眉目。
两虎相争……
崔女史是御前之人，在后宫里和个人精似的，定是察觉出了甚么。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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