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剑且听江湖雨》肆月四

82、无退路

　　　：“呵呵，这是自然，”殿中之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双黝黑的眸子，道，“难得碰到少主中意的女人，吾自然只愿促成你等二人，又怎会坏你姻缘，不过这天煞毒物丛生，后院中就有不少，少主你自然是知晓的吧……”

　　他好似想起了什么，低低笑了几声，随即自言自语道：“少主又怎会忘呢？当年致你双目视力尽失不能视物的‘醉锦澜’，可是满满一个后院都是呐……”

　　欧阳袭双手猛地攒起！又很快无力松开，他把头偏向一边，皱眉不语，倒是那台上之人话音蓦地一冷，接着道：“废话说完了，接下来说正事，武林大会还未结束，你为何着急赶回？让我天煞失尽了颜面！”

　　欧阳袭站在台下，闷声答道：“隐阁里有人要杀我！我差点死在隐阁！”

　　台上那人换了姿势，接着道：“哦？你觉得是谁要杀你？”

　　玄衣少年蓦地抬头，恶狠狠道：“肯定是剑嵩派！前几日的比武中影无意间伤了叶孟涛那老匹夫的独女，他偏爱这独女是出了名的，肯定便是他派人暗杀我！”言罢，一甩长袖，好似借此表达自己的愤愤不满，“二叔，隐阁不能再呆了！只有天煞才最为安全，便是我回来的路上，仍有人刺杀，他居然想要我的命！”

　　座上那男子扶着椅子站起，向前几步，渐渐走出了阴影下，那是一个身材修长，棱角分明的俊朗男子，好似三十来岁的样子，一身黑衣乍一眼看去，那容貌竟与那死去的左护法欧阳华出奇的相似！不过这男子与常年蛰伏在杨府的欧阳华不同，神色眉宇之间恍然一股藐视天下的霸气，他双手步于身后，缓缓走到欧阳袭身边，静静的投以审视的目光。

　　欧阳袭也是坦然的与之对视，眸子里残余着还未收起的愤怒，除了愤怒，其余的干干净净，纯净的如同一汪清潭，好似真的只是一个纯粹对着自家叔叔抱怨的少年，“很好，”并没有丝毫的怀疑与虚假，只有着可操控的简单的愤怒，那人转身回到椅子上，一撩衣摆坐下。

　　：“姜璃为了救我，自己中了毒，隐阁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侄儿只好将她带回来，侄儿要她活着……”欧阳袭道。

　　那人始终是一双冷目静静看着一切，若非他观察有误，那便是自家的侄儿已经深不可测到他无法窥探的地步，倘若是后者，那么，即使是个傀儡，是个还算听话的傀儡，欧阳袭，断然不能再留！倘若不是，他既然肯乖乖任由自己摆布，便让他这个“天煞少主”，与那个姜璃一道，多活几天。

　　看他今日这般沉溺于儿女情长，倒是甚合他意，纵观他今日的表现，似乎他并未察觉自己想除掉他的举动，既然如此，那姜璃倒可以留下来，权当做威胁自家侄儿的工具，那人的手玩弄着把手上的龙头，随即冷冷开口，“此事暂不追究，你一派之主，居然如此浮躁沉不住气，真是丢尽了天煞的脸！”

　　：“罢了，你先退下吧，明日再来请安！”

　　欧阳袭支吾了几声，好似有些不服气，最后还是乖乖的单膝跪下，随即转身出了偏殿的门，在迈出门槛的那一瞬间，他忽而停了下来，微微偏头，向着殿内望去，眼里一扫之前的颓然与愤怒，换上了罗刹般的冷意，瞬间就好似换了一个全新的人。

　　他对着殿内的方向，微微扬起了嘴角，心中却是一阵冷笑，只听他极小的声音，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起誓般一字一句道：

　　属于我的，我总有一天会夺回来，至于你，欧阳震……呵……

　　少女闺房之内，一鹅黄衫的少女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身后的婢女整理自己的一头长发，而那一双灵动的眸子静静望向铜镜里的自己，却不知是有细心在看，还是思绪早已飘向了不知名的某处。

　　：“小姐，你觉得这般可以么？”婢女一声问，终究是拉回了少女的思绪，她眨眨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端庄清雅，眉目之间，敛去了平日里的明媚与随性，换上了几许楚楚的忧愁。

　　：“红莺，你的手真巧……”看着这般好似全新的自己，姜璃不禁真心叹道，红莺将手搭在姜璃的肩膀上，轻声道，“是小姐底子好，平日里又不曾在意这些，才会显得奴婢的手巧。”

　　嗯啊，自己素来不曾在意这些，只是可惜，自己如今的样子，没能让他看到，也不知，今后是否能有机会。

　　也许，老庄说的对，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红莺，”姜璃将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手上，轻轻浅浅的声音带着些许的自嘲与愧疚，“我不知秦老先生是如何对你交代的，只是我想告诉你一点，自从决意来到天煞的那一天，我已经没有了退路，红莺，也许在某天某刻，还未睁眼即身首异处，魂断异乡。”

　　：“将你牵扯进来，本非我愿，但即使这样，我也不会后悔，抱歉。”

　　身后的婢女浑身一颤，手不由自主的后缩，姜璃也不曾勉强，即便是秦家训练有素的女婢，在面对自己性命相关的问题时也会显得犹豫不决，这实属人之常情，红莺与自己不同，自己是赌上了命来到这里，除了寻觅真相，还希望解除自身的病痛，她正是想活着，才会不顾危险。

　　置之死地而后生，大概很是符合她如今的情景。

　　：“你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姜璃继续陈述道，“不管秦老先生交代你的任务是什么，至少在天煞的时候，你必须与我同心同力，”天煞的情景似是比她想象的更为复杂，而欧阳袭眼中的那股隐隐约约的恨意，以及他一路上的刻意亲近，就在方才，对于那所谓的护法与天煞少主之间诡异的氛围之下，好似都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