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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百年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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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穆玉上前似乎想说些什么,姜璃止住她,笑笑示意无事,便对刘妈恭敬道:“刘妈,麻烦你带路了。”
刘妈点头,对骆穆玉一拜便领了姜璃朝□□去,穆玉对周围人使了个颜色,那人便取了担架白布将死去的婢女抬起,直直向后院深处而去。
一路上刘妈一语不发,姜璃也不指望这骆家老夫人的忠臣能透露些许来,所以也就一直乖乖跟在后面,心里却在想着刚才因失去全身血液而死的婢女鹊芝,那鹊芝容貌姣好,身姿丰满,虽因失血过多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惨白,可姜璃看得出,若是她还健在,配合着头上那只精致的钗头凤,定然是个丰姿绰约的小美人。
可为何凶手单单取走了她的血呢?她鬓上的钗头凤尚在,衣裳也完好,难道鹊芝的血比这两样更吸引凶手么?
:“姜姑娘,到了。”刘妈忽然止住,姜璃一个没留神撞上了她盘起的灰白长发,忙直呼抱歉。谁知这时刘妈脑后的一只簪子一歪竟然就掉了下来,白衣少女赶紧蹲下身去捡,借着蜡烛的光,她瞧着只是一个样式简单的铜簪,拭了拭上面的浮尘递还给刘妈,心中暗叹着这只还好不是那鹊芝头上的钗头凤,那般精贵的物什被她这么一摔,怕是要给人家做个好几年的苦力才赔得起。
等等!姜璃忽然心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她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铜簪陷入了沉思,刘妈拽着铜簪那一头却见她久久不放手,不由得按捺住不满道:“姜姑娘!”
:“啊?”姜璃一愣,见刘妈皱眉看着自己,忙松手抱歉道:“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刘妈。”
刘妈哼了一声,收回铜簪不带感情的指着正前面的大门道:“老夫人在里面等你,姜姑娘,请进。”
白衣少女对她拜了一拜,这才走进那扇大门内,她刚刚进门,便听一声音缓缓命令道:“关上门。”
姜璃照做,转身关好门,再次面对这屋时发现这里竟也是一个小佛堂,屋子的正中央供奉着一座佛祖像,而骆老夫人则闭眼跪在佛祖面前虔诚的祈祷,她手里握着一串蜜蜡佛珠,不知在祈祷些什么。
姜璃不愿此刻打扰她,便在原地硬生生的候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骆老夫人才缓缓睁开眼,仰望着嘴角含笑,无悲无嗔的佛祖,仿佛渡走了一切的苦厄灾难,她缓缓说道:“明日一早,你与你的同伴,离开我骆家庄。”
白衣少女一怔,不禁道:“为什么!”
头发花白的老人声音无悲无喜,只是冷冷道:“我曾说若是你惹了是非,便会将你赶出去,可如今更有魔教中人入侵我骆家庄,害的我骆家庄婢女惨死,你敢说这不是你过错?!”
:“我!”姜璃欲狡辩什么,一时间却住了口,她打量着骆老夫人的背影,半晌才道:“老夫人你怎知这婢女是我招惹来的人害死的?你又有什么证据!”
白头老人她忽而站起,转过身死死拽着手里的佛珠,望向那无所畏惧的白衣女子道:“姜姑娘,你已违背你我二人之间的诺言,如今既然你也不知凶手是谁,那老身为何还要留你?提醒一句,老身要你们离开,不仅仅是离开骆家庄,更是离开这边城小地!”说完便有离开之意,姜璃惊得忙大声道:“骆老夫人,您的意思是若是我查出了凶手,那便可以留下来了是吗?”
骆老夫人脚步一滞,竟然冷笑了几声,“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你嘴上这样说了,那便随我来,到时候若是你还如此大言不惭的说要查案,老身绝不会阻拦你。”她返身走向了屋子的后室,白衣少女赶紧跟上,她打量着这个年过古稀却依旧硬朗的老人,究竟是怎样的秘密会使她如此谨慎小心?这背后蕴藏的究竟是怎样的不可窥测?
进了后室,姜璃这才发现后室里竟还有一隐蔽的小房间,骆老夫人推开那道肉眼难辨的房门,对她淡淡道:“跟上。”她忙加紧脚步,进房后发现这小房间内空空如也,唯有正中央停放着两具蒙着白布的长形物什,她得到白头老人的目光示意后走到这长形物什旁,右手覆上那白布,忽而犹豫了一会儿,浅浅吐纳一口气,便拽住了白布狠狠的拉了下来!
:“啪啦。”姜璃右手一时不稳,手里的白布竟从指尖漏了下来掉在了地上,骆老夫人朝着白衣少女的背影冷哼几声,不禁嘲笑道:“方才的豪言壮志到哪里去了?这是这般便吓着了么?”她转身,“若是不想变成这样,便速速离了我骆家庄吧!”
:“她们,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白头老人刚迈出几步,便听到身后少女轻轻道,“若是要查案,我就需要知道她们的死因,请您如实告诉我。”少女的声音随轻,却蕴含着一种不允拒绝的坚定,骆老夫人止住了步伐,转身回头看向少女,恰好对上一双深邃宁静的剪瞳,没有预想中的惶恐不安,也没有常人该有的惊慌畏惧,始终只是淡淡的,好似望进了一潭深水中,却又是那般神色严谨肃穆,竟让人无法拒绝,她忽而笑了,“你不怕?”
:“人不是我杀的,再说我是来替她们找出真凶的,我为何要怕?”白衣少女神情自在,绝不是装出来的。
白头老人走至长形物什一边,近了才瞧清,原来这物什是两具棺材!而这棺材上躺着的赫然是两个婢女打扮的死人!这其中一人,是方才死去的婢女鹊芝,另一人她便不识得了,这两具尸体皮肤都泛着诡异的白,姜璃细细探其身体,惊讶的发现二者的死因完全相同,都是脖颈之处的大动脉被奇怪的东西咬出了一个诡异的伤口,然后放干血液而死,白头老人看了这两人一眼,露出了悲悯的神色,从姜璃手中接过白布又小心盖在二人身体上,半晌才道:“这是骆家庄的一个诅咒。”
:“这诅咒,已有三百年了,本以为是一个笑言,却没想到真的应验了。”
骆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声音轻不可闻,她走至这小房间内唯一的一所窗户旁,倚着窗栏望向远方,细细回忆起那段祖上流传下来的故事:
三百年前,骆家经过了几代人的打拼,已在边城站稳了脚跟,那时骆家的家主名唤骆洪升,骆洪升有一妻,在他近四十岁时才得一女,故十分疼爱,事事依顺,取名骆娉婷,对其寄以厚望。
在小娉婷五岁那年,她不顾骆洪升对她的教导,偷偷溜进了骆家祠堂,可骆家有个自从建庄之初就定下的规矩,除了当任的家主之外,不经通传任何人不得靠近祠堂一步,即使那人是个稚嫩儿童也不例外。
祖宗规矩难违,无奈下,骆洪升命人杖责了小娉婷三个板子,这处罚已是极轻,谁知却依旧要了她的命,就在杖责当晚,小娉婷便在母亲的怀里没了气息。
痛失爱女,骆洪升难过不已,其妻更是悲痛欲绝,她觉得是自己的丈夫亲手害死了挚爱的女儿,便从此对丈夫冷言冷语,人也疯癫了起来,骆洪升几次请大夫来都无济于事,最后被迫放弃。
爱女已死,骆家不可无后,骆洪升无奈下另娶了一门小妾,小妾在过门两个月后便有了身孕,十月怀胎后生下了一名男婴,骆洪升此时已快四十五岁,得知不由得大喜,于男婴满月之日大肆宴请边城的人们,满月酒那日,骆家庄内人人欢喜,无人再顾及已经疯了的原配,那日夜里,疯了的小娉婷的娘趁着无人注意偷偷潜入了骆家祠堂,并一把火将它烧了!
大火蔓延起来,烧红了半边天,闻讯赶来的骆洪升一边命人救火,一边担心着夫人的安危,一家丁受命冲进火场救人,岂知最后竟听到在那火海之中,传来了一声男子的惨叫!
骆洪升一急,就要亲自冲进去寻人,却被小妾和众人拦了下来,这时候在那火燃烧着正旺的地方,他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身形与小娉婷的娘极为相似,他正是大喜的时候却见那黑影猛的大笑几声,声音是凄惨无比!只听那黑影道:
“骆家!你们害我女儿惨死,我要将我的魂魄献给魔鬼!我要诅咒你们骆家所有人,被厉鬼咬断喉咙,吸干精血,死后生生世世,永不得超生!”她耗尽全身力气喊完这句话,便彻底湮灭在了漫天火光之中,再也寻不着影子了。
待大火扑灭后,骆洪升冲进损坏严重的祠堂里,却只见到了一个家丁打扮的尸体,令众人惊恐的并非是他被烧焦的惨状,而是那家丁脖颈之处那清晰可见的大洞!被活生生的撕咬开来并且吸干了全身的血液!这正如小娉婷的娘最后诅咒的那样!
更让人不安的,是众人寻找良久却始终没有见到骆夫人的尸首,莫非她真的将魂魄献给了魔鬼所以肉身化作粉粒飞散了?这诅咒困扰了骆洪升许多年,抑郁成疾,终是没能活过五十岁。
骆夫人的诅咒也曾让子孙十分不安,可几百年来骆家庄始终相安无事,这诅咒也就渐渐被人们淡忘了,谁知,三百年后的今天,这诅咒居然应验了!
:“当发现这第一具尸首的时候我便已觉得不对,怕引起恐慌便将此事瞒了下来,岂知这么快就出现了第二个被诅咒的人,如今这事,已是瞒不住了。”
:“如今你既已知这是诅咒,无凶手可言,那么你我二人约定做不得数,走吧!我骆家庄五百年来的安宁,不想因为你而与魔教扯上关系。”
姜璃看向紫袍白头的老人,忽而觉得她的背影一瞬间苍老了许多,难道真的要遵循老人的要求放任这两条人命不管不问么?撇开这些不说,自己若是就这样简单的离开,那沈修宸怎么办?
:“骆老夫人!请相信我,这不是诅咒!”姜璃单膝跪下,朗声道:“姜璃相信,这绝不是所谓的诅咒,姜璃现如今已有线索,请您给我几天时间,我定会查出真相!”
骆老夫人看着她,“这是我骆家庄之事,你为何如此上心?”
:“小玉姐是我挚友,为朋友分忧本是份内,更何况,”姜璃顿了顿,好像忆起了什么,笑了笑。继续道,“说好听些便是我师父曾经告诉过我,救所能救之人,这才不失为学武之人本分,说难听些就是我好奇心太重,而且我这辈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替人背黑锅,这二人的死究竟和我有没有关系,我一定要弄清楚。”
白头老人一怔,看着少女满脸的认真意味,全然不似在开玩笑,竟觉得心里有什么被触动了般,她弯腰扶起了姜璃,不禁道:“常人遇见此事,唯恐避之不及,只有你会主动往这危险上撞,穆玉这朋友,交的也真是奇了。”
:“老夫人那你便是同意了?”姜璃仰头道,有些惴惴不安。
白头老人伸出三个指头,“我只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你三天内查不出你所谓的真相,那我唯有将二人之死的全部罪责都推卸到你的身上,届时你的下场唯有一死!你可想清楚了?”
姜璃点点头,毫不犹豫道:“是,多谢老夫人!老夫人,姜璃这下就退下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白衣身影,骆老夫人不禁喃喃道:“是不是百年诅咒,就靠你了,莫要我后悔今日的决定,姜璃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