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昨夜照更阑》遂寒

4、第四章 李小小

　　我最喜欢吃的就是永福酒家的水晶虾饺，胚皮口感柔韧，馅心鲜美可口，从我吃它第一口起，我就在心里发誓: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要把这厨子请到家里去，这样我就能天天吃上水晶虾饺了。

　　正当我梦见自己将第二个水晶虾饺塞进嘴里的时候，就突然被人十分粗鲁地摇醒了。
　　我怒气冲冲地瞪着李小小那张一点都不小的脸，心想这女人果真是我的头号死敌！连个虾饺都不能让我吃圆满了。

　　我没好气地甩开了她扶在我肩上的那双手，亮着嗓子喊:“李小小，你又想干嘛？没看见我正在睡觉了？”

　　李小小的态度也是出了奇地恶劣，她操了膀子，同样扯着嗓子对我喊:“我干嘛？我还想问你干嘛了！大晚上的不回去，跑夜臻哥哥这儿来做什么？我可告诉你李富贵，夜臻哥哥可是我的，你可别想打他主意！”

　　“你的？”听到这儿的时候，我反倒乐了，重新倒在床上，将自己缩进了夜臻的被子里，“二姐姐，夜臻是不是你的还不好说，但这声‘哥哥\\\'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二姐姐是不是还要比夜臻要大上一岁啊！既然这样，那这声‘哥哥\\\'是不是太、有失礼数了呢？！”

　　“你……”

　　听了我的‘好心谏言’，李小小整张脸都气的铁青，我在想，如果不出偏差的话，她下一步的动作绝对是要把我从被窝里刨出来，再丢出去，但是随着门外脚步声的响起，我知道她的计划终究是泡汤了，因为就算是丢十个李富贵解气，也比不上在夜臻面前装一次贤良淑德来的划算！

　　于是等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我终是听到‘贤良’的李小挟淑德\\\'到有点恶心的嗓音:“夜臻哥哥，你回来了。吃饭了么？小小刚刚在厨房给你做了一些糕点，如果夜臻哥哥不嫌弃的话，可以尝尝看。”

　　听着她那让人胃抽的声音，我在心里连声叹着气:看来装嫩这件苦差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介绍完自己‘做’的糕点后，李小小又将话题转移到了我身上:“奇怪了，刚才富贵妹妹不是醒了么？现在怎么又睡着了？”

　　见我仍旧纹丝不动，李小小转了转眼珠子继续道:“可是一直睡在这里也不成体统啊！小小还是直接把富贵妹妹给叫醒吧！”

　　就在李小小准备扬手拍醒我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夜臻却突然说话了：“不用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可是……”

　　我觉得李小小肯定打死也没想到，夜臻会这么直接地就对她下逐客令，但是既然要装贤良淑德，那就一定得装圆满了，于是，李小小只说了一句‘可是\\\'后，便十分温顺地点了点头，轻言细语道:“好！小小这就回去，那富贵妹妹就麻烦夜臻哥哥你了！”

　　她说完这句话后，就真的推门出去了，我听着她那沮丧到极点的脚步声，好容易才将微扬的嘴角给拉平了，便又听到了夜臻那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沉着淡漠的声音:“既然醒了，就回去吧！”

　　于是我只能乖乖巧巧地坐起身来，乖乖巧巧穿上鞋子，再乖乖巧巧地对他绽放出太阳花般的微笑：“夜臻，我叫李富贵，我这次来纯粹是为了报答你昨日的救命之恩的。”
　　如果没有李小小的前车之谏，我想我刚才绝对会先低下羞红的脸蛋儿，然后在娇滴滴地嗲道：“富贵这次来，纯粹是为了感谢夜臻哥哥昨日的救命之恩的，夜臻哥哥大恩大德，富贵无以为报，只能以身……”

　　想到这儿的时候，我十足是让自己恶心到了，不过好在李小小前面已经恶心了我一次，才能让我及时地悬崖勒马，没有步上她‘装嫩\\\'的这条后尘！于是我在心里由衷地感谢了她八辈儿祖宗！

　　“不用了！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夜臻说到这儿的时候已是将房门大打开来 ，而我也完全没了再逗留的理由，只能灰头土脸地走出了门外。

　　“那夜臻你早点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好继续练剑！”我站在门外，仍旧对他笑得像朵太阳花，但他只是“嗯”了一声后，就“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我盯着暗色的门板，脸上的太阳花迅速凋零成狗尾巴草，心里也是惆怅到了极点：吊个凯子果真比背三字经难多了！！！
　　…………
　　说到三字经，我前前后后、后后前前也只背得出二十四个字：“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狗不叫，猫不跳，爹不疼啊，娘不要……”

　　正当我十分得意地颂着这二十四字真言的时候，一只冰冷的手却突然从背后伸过来掐住了我的脖子，背后那人的气场十分不对，连声音都显得阴冷可怖：“安静点儿，要不然立马拧断你的脖子！”

　　说罢,笼着我脖子的手果真紧了几分！我虽然不是狗熊，但绝对当不了英雄，自是没有‘我自横刀向天笑\\\'那样的彪悍气概，于是，我果断点头。

　　见我完全安静下来，掐住我脖子的那只手果真松了几分，我在心里轻松地吁出一口气：果真不是冲着我来的！想到这儿的时候，才放下的石头，又‘嗖\\\'地一声提了上来——等等,如果不是冲着我来的，这又是夜臻住的院子？！我越想越觉得惶恐，一抬头，果真看到十几个黑衣人正趴在夜臻的屋顶上探头探脑。

　　我心下一急，也顾不上身后那人，头一仰，便对着夜臻的门板大叫：“夜臻，小心刺客！夜臻，有刺~”

　　我‘客\'字还没说出口，就觉得后颈一阵钝痛，紧接着两眼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今早，李府出了件事，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一一李家三小姐李富贵\'落枕\'了！！！
　　我歪着脖子看着在我面前笑地格外灿烂的李小小，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才能将手里的筷子塞进她鼻孔里去！

　　可是正当我动着歪心思的时候，我娘的贴身丫鬟娟姨却从门外轻步走了进来。她在我娘身后站定，声音依旧冷静从容：“夫人，夜臻少爷到了！”

　　我娘放下筷子，“嗯”了一声后，便又扭头对着站在门旁的一位侍女道：“碧荷，去厨房拿双碗筷过来！”

　　于是，当碧荷的身影从门边隐去的时候，我就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夜臻的脸上仍旧是一成不变的冷漠，就好像刚刚在冰水里置过一样，娘让他坐到李小小的旁边，他便乖乖巧巧地坐了过去，我看见李小小脸上的挑衅笑意越浓，只觉得心里愤怒地想要掀桌，可是碍于娘亲和夜臻都在现场，才强忍住没发作！

　　——李小小，咱俩，来日方长~

　　娘亲抿了口早茶后，便放下杯盏来，满脸笑意地对着李小小道：“小小，你等下就按照我昨天跟你说的，和臻儿一起到城东运五车大米去你叔父的店里，”说完这句话后，娘亲叹了口气，紧接着又道,“其实像这样的事本是不想麻烦你和臻儿的，但由于傅家帮里今儿过丧，实在是调不来人手，所以才……”

　　“婶婶，我现在都已经十六岁了，家事什么的也是该担一些了，这一次，请婶婶放心，小小和夜臻哥哥绝对办妥当了！”

　　李小小这句话逗得娘亲非常开心，我将脸埋在碗里不紧不慢地嚼着酸萝卜，等到全都嚼碎了吞下肚后，才歪着头站起身来，表达我的内心想法:“娘亲，这次运米，我也想去！”

　　娘亲看了看我，脸上的笑意像是淡了不少:“富贵，你还太小！ ”

　　我拽着自己的衣襟，视线下垂便不再说话了。这时娟姨走过来，在我的脑门上轻轻抚摸了下，声音慈爱道:“是啊！三姑娘，你今年才13岁，还是太小了！等长到二姑娘那么大的时候，夫人自会让你出去多走动走动的！”

　　我歪着脖子看向娟姨，一脸的委屈:“那元宝今年才十岁了，她不也和徐子安去了龙城？！”
　　娟姨一征，一下子没了话说。

　　娘亲似是有点恼了，将手上的筷子狠狠在桌面上一拍，沉脸厉喝:“李富贵，你要再不听话，明儿直接给你请个夫子回来！”

　　我也将筷子甩在了桌面上，气鼓鼓地转身就走:“请就请，以前又不是没请过，反正我做什么都不对！娘，你根本就是偏心！”

　　…………

　　我坐在李府的荷花池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向池里扔着石子，池里的鲤鱼到处逃窜，我却把它们当成李小小打的愈加起劲。

　　正如上文所说，李小小是大我3岁的堂姐，换句话说，她已经有十六岁了。人长得，说句实话，还算漂亮，但就是个满月脸。她是我大伯父的二女儿，我高兴的时候就会叫她一声‘二姐姐’，但她和徐子安简直一个德行，都是对我不怎么待见，对元宝却宠爱到心坎儿里去了！
　　我仰头望着天，心想，自己前世绝对是把天上那老头给得罪了。于是，又往荷花池里扔了块更大的石头，将鲤鱼当成那老头来打！

　　“再打下去，满池鱼都会被你给打死的！”这时，在我背后传来一阵笑地很欢的雄性声音，我不回头，也知道他是谁，于是又捡了块大石头朝着身后砸了去：“傅云卿，你还敢来？！”

　　傅云卿微微叹了口气后，溜到我身边坐下，表情似乎有点沮丧:“我能不来嘛！要是再不来，媳妇都跟别人跑了！”

　　他口中的媳妇，就是李小小！

　　我鼓着脸将最后一块石头砸向了荷花池:“很不幸地告诉你，你媳妇已经跟别人跑了！”

　　傅云卿即刻塌了肩，脸上也是一片凄凉之景:“富贵，你说我哪里不好了？为什么小小她就是不喜欢我呢？！”

　　“矫情！”我皮笑肉不笑，“喜欢不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她不喜欢你，你再怎么缠着闹着，她还是不喜欢你。”

　　说到这儿的时候，我的眼睛似是被风迷住了，我的耳边好像又想起了昨晚夜臻对我说过的话:“你的脖子没事，回去用热水敷一下就好了。还有，我希望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不是你心中想象的那个样子，而且，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你的。”

　　说罢，他就提着沾了血的佩剑回屋去了，我歪着脖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将手上的血在衣襟上蹭了蹭，又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富贵，有时候觉得你真不像个只有13岁的小姑娘！你的心思太深太可怕了！”
　　这是傅云卿走时，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我没有反驳，却不可抑制地在地上捡了颗石子朝着他的后脑门儿砸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