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将春天送给单西月》西月西山

34、番外 陈堇珍

　　（三）
　　没想到会接到廖仲的电话，约她出去看电影，看完电影，他们在一家餐厅吃饭，廖仲一直在叙旧，陈堇珍话不多，但他讲到一些印象深刻的地方她总是怅然。最后廖仲说:“今天没有吓到你吧？”
　　陈堇珍一愣，随即明白，他说的是上午被带走的事。
　　“有别的同事在，没有办法徇私，当时就想请你吃饭了，算是赔罪。”廖仲说。
　　“这些年，还好不。”廖仲说。
　　陈堇珍点头，“还好。”
　　就是一直很想他，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大学毕业三年，能做到他现在的成就，应该还是挺好，只是单看这表面的风光，没人知道这些年他的艰辛。
　　从餐厅出来，夜风很凉，廖仲将大衣脱下来披在她肩上，大衣上有他的体温，一直暖到她心里去了，她只是疑惑，呆呆的看着他。
　　廖仲笑，一步步靠近她，“现在，你的老师，你的父母，允许你谈恋爱了吗？”
　　陈堇珍退后一步，廖仲突然拉住她，汽车喇叭声尖锐刺耳，背后有风呼啸而过，将她头发吹起，陈堇珍就那样跌在廖仲怀里，宽大温暖的怀抱，她从来没有跟他这样亲近。
　　上天非常多事，觉得他们十多岁就有了一场情动，不能白白情动了，安排了一场动情。终于是在一起了，仿佛弥补了多年前的一个遗憾，年少暧昧不明的情感，终于成为爱情。
　　陈堇珍听廖仲的话，帖子博客都删除，并发表新文澄清，颜爽当然生气，只是单西月挥挥手，“算了，这样做本身就没有意义，劳力伤财。是我的就是我的。”
　　是她的爱情就是她的爱情，廖仲就是她的爱情。
　　在一起非常甜蜜，陈堇珍非常文静，廖仲话很多，常常逗得她哈哈大笑，笑完又觉得不妥，随即捂住嘴，嗔怪得瞪他一眼。
　　真的很美，半圆月的眼，流转间满是幸福小女人的娇柔，他一时情动，吻住她的唇。陈堇珍肩膀颤抖，手不知道怎么放，可到底是没有拒绝他。他们在夕阳下拥吻，甜蜜幸福的剪影，身后是春日初绽的万紫千红。
　　陈堇珍打电话给妈妈说，自己谈恋爱了。
　　妈妈很惊讶，却还是为她高兴，让她带回家看看。天下的父母都希望自己子女幸福快乐，陈堇珍是快乐的。
　　她让廖仲抽时间跟她回家见父母，廖仲总推脱说工作忙，没有时间。他除了是林霜经纪人之外，还带了一个二线明星，公司很重视这位，事情非常多。
　　陈堇珍不再勉强，更没有怀疑什么，仍然常常去廖仲的住处，给他做一顿饭，或是别的什么。
　　其实一个不会做饭的女子，为一个男人学会了做饭，那个男人无比幸运，更该无比珍惜这个女子。
　　可是他没有，廖仲跟她分手了。
　　廖仲说，他受够了这样的生活，夹在公司高层与艺人之间受气。无论出了什么事，经纪人永远都是宣泄口，林霜闹绯闻，他先是被上级泼了一脸水，被骂是饭桶，又在片场被记者粉丝围堵，推搡间脑袋撞在墙上。而林霜早就乘上公司派来的专车绝尘而去，收尾的都是他们这些工作人员。
　　他真的是受够了，当初觉得这一行有钱可赚，一脑袋扎进来，没想到水这样深。陈堇珍向来不懂说话，更不知道怎样安慰他，偶尔听见他抱怨工作繁琐，也只能听着。
　　廖仲想去另一个城市，陈堇珍仍然要留在四川完成学业，分别一个月之后，他跟她说了分手。
　　因为工作，因为生活。
　　可是他的工作跟他们的爱情有什么关系？
　　“我要换一种生活，便要摒弃现在的一切，而你是我的一切，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陈堇珍无法理解他的话，只是问:“亲爱的，我们可不可以不分手？”
　　“你何苦这样忧愁，只是分手而已”
　　不只是分手，是自己的心被剥夺，是心伤。
　　妈妈常说女孩子要有尊严，她多次请求，无果，还是放弃了。最后她还是说:“你不要有女朋友。”仿佛是咒怨。
　　廖仲却说:“你难道认为，我跟你分手是因为有了新的女朋友？”
　　“我是说，你不要有新的女朋友。”我会再来找你，愿有下一次是一辈子。
　　廖仲不回答，陈堇珍依然固执的认为，这不是一生都没了机会。再等一等，就好了。
　　大学毕业后，陈堇珍进入一家民营企业上班，非常普通的岗位，开始独立生存。
　　公司有很多优质男青年，只是她不再恋爱，还是常常打听廖仲怎样怎样了。
　　（四）
　　那年的中秋节在9月8日，闷闷的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估计是看不到月亮了，黑蒙蒙的天空，阳台上冷嗖嗖的，风里夹着雨丝，薄薄的像是雾气，湿湿的扫过脸颊。她终于鼓起勇气，在编辑一条短信:“中秋节快乐，廖仲，我爱你。”想了很久，她还是发送给了自己，手机“滴”地一声，正是自己写的短信，模糊的字迹，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辗转而来。
　　风吹得楼下的竹子絮絮地响，记得高中的时候，她住在自己家里面，窗子外面有小片小片的竹林，映着灯光，在窗纱上留下朦胧的影子，根根交错，叶叶相依，随风响动，是哗哗的声响。那时候是多么灿烂的年纪，世界里充斥着喧嚣。就算没有廖仲，也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失魂落魄。同样是失去他的日子，却对着未来有奇思百想。因为不在乎他的远去，因为知道他还会回来，知道自己还有能力争取幸福。
　　他真的又回到了她的身边，相遇都有些莫名其妙，但确实是在一起了，幸福很快充溢着生活，她以为会这样继续下去。却忘了男儿向来薄情，在和她分开的几年里，他有过好几个女友，甚至还带回家里看过父母。原来她不过是他匆匆一过，暼到的艳遇，想来一个男子，怎么会拒接一个一直等着自己的女子，何况她容貌气质亦是俱佳。
　　分手四个月之后，陈堇珍终于想明白，在她眼里是纯洁无暇的爱情，在廖仲眼里是上天独赐的艳遇。
　　相处了四五个月，那时，她心里想着，他一定是爱她。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紧紧的拥着她的肩膀，要将她嵌进他的肉里面去。他要去另一个城市，她站在他住的地方，从厨房走到卧室，一步一步，看着水缸里的鱼吐着泡泡，她想这是她最后一次待在这里，一定要好好记住。新的城市很远，他们本来就是分别在两个区，这下更远了，分别在两个城市。舍不得，可是想到未来那么远，现在什么都未知，还不如放手，让他好好干。有缘自有机会。原来是自己对这份爱情太自信了，到底是没有机会了，他和她说分手，她愣愣的不知所措。想着他如此坚决的态度，她是再也不敢和他联系了。她看着路灯的光透过窗户映在天花板上留下几道斜着的方框，就这样睁着眼，一直看到了天亮。
　　几天前，看到他发表动态说回到了原来的城市，只道是回来看看。她知道自然不是回来看她的，也不会来看她。可心里还是希望他能问候她一下，到了他归程的日子，她也没有收到他的任何消息。她自嘲了一下，打算当做他从来没有说要回来。中秋前一晚，还是忍不住想给他发短信，她知道他明天才走，也许运气好，跑过去还可以见到他。风吹在脸上，潮湿的水汽弥漫在空气里。有热泪爬上了她的眼眶，终究没有发给他，而是发送给了自己。
　　中秋节快乐，陈堇珍。
　　我爱你！
　　（五）
　　张泽湘遇见廖仲的时候正是2013年的秋天，老板聂砷跟林霜走得近，廖仲正好是林霜经纪人。他们都是背后跑腿的人，为两人安排行程见面。其实他们两个都不看好聂砷跟林霜的这段感情。婚外情，谁都不看好。
　　廖仲非常为难，这关乎到林霜公众形象，她不是不知道严重性，可她更像孤注一掷，每次跟聂砷见面廖仲都跟着林霜，怕有突发事件，自己好及时解决，狗仔队无处不在。
　　张泽湘不管聂砷私事，只是她跟单西月私交甚好，为这个女子感到不值。可是，聂砷是发她薪水的人，她不能出卖自己的老板，常常左右为难。聂砷跟林霜见面她也常常跟着，下车前汇报一下单西月动向，算是提醒。聂砷看她一眼，她反而不卑不亢，“聂总，早点休息。”
　　早点回家休息。
　　张泽湘跟廖仲并不是非常般配的一对，她是严谨的秘书，他是长袖擅舞的艺人经纪人。在聂砷跟林霜分开之后，他们很意外的在一起了。
　　两人都在北京，聂砷有意将公司总部迁至北京，她常常去那边处理一些事务，俨然是聂砷的话筒。廖仲在北京开酒楼，将四川火锅艺术发扬光大。她那时还不知道，廖仲前女友陈堇珍梦想就是“端盘子”。
　　两人相遇在他的店里。
　　张泽湘看见那店的招牌，有一种家乡的味道，情不自禁走了进去，装修风格很简朴，火锅店水汽氤蕴，她一个人吃涮羊肉，粉红的肉片在滚汤里一过变成白色，她吃的很香，额头上起了一层细汗。
　　廖仲从走廊走过，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人，不由得一问:“是你？”
　　那天是2014年中秋节，在这个思乡的日子，她进入一家有些家乡味的餐馆，看见一个家乡的人，廖仲。窗外细雨成雾，纷纷扬扬，他们坐在陌生城市里，喝一杯杜康，一解思乡之愁。
　　廖仲依然做林霜经纪人，林霜在医院待产，有退出娱乐圈的打算，他要早早为自己备好退路。林霜将要退出，他也看穿了，不再仰人鼻息，大声在老板面前说话，像林霜一样，将违约书摔在桌子上。他将手下别的艺人交接给新经纪人，同事对他的离开不抱态度，圈子太大，无数人想要顶替他，顶替林霜。他的退出相当顺利，林霜在生产前还需要公司的庇护，舆论压力太大，公司强大的后台能为他们阻挡不少风波，现在他依然在公司上班，餐饮不过是个兼职。
　　他盘下西单的一处酒楼，装修成火锅店，用锅盖做成灯盖，纸糊六菱玻璃窗，墙上挂着蓑衣，取名“繁”。
　　繁华似锦，如数家珍，珠联璧合，天下无双。
　　张泽湘并不在意这次相遇，但是那天之后，他们常常相约出去喝一杯，他们都忙，不忙的时候反倒觉得空虚，两人无话不谈，从工作到家人，从股市到国际金融，她并不是话多的人，可是跟廖仲在一起，开始变得健谈。国庆节休假的时候，她带了公司人去廖仲店里聚餐，席间廖仲亲自来包间敬酒，翩翩风度，儒雅气质，女同事交头接耳。
　　廖仲喝完酒，并不坐下，随手搭在她椅子背上，他穿衬衣，敞开的领口下有劲健的肌肤。
　　看他们举止间相交甚深，有同事打趣张泽湘，“张秘书，你跟廖老板是什么关系呀！”
　　张泽湘一愣，看向他，廖仲接过话，“我跟她是老乡。”
　　“我看是老相好吧。”那同事说完哈哈大笑，张泽湘恼了，同事之间常开些玩笑活跃气氛，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恼。也许是自己认为纯洁的关系被玷污，也许是暧昧的情愫被点明，总之她恼了。
　　开玩笑的同事看她脸拉下来，尴尬的笑笑，又有同事就着“老乡”讲了一个笑话，话题便转了。
　　吃完饭，同事各自回家，张泽湘现在门口等出租车，看见一辆黑色吉普车在自己面前停下。廖仲遥下车窗，“走吧，我送你，不好打车。”
　　张泽湘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廖仲笑着说:“你知道，坐车坐后排是对司机的不尊重。”
　　“是吗？”她在聂砷身边，司机开车都是她坐副驾驶，那是因为聂砷坐后排，坐出租车她总是随手拉开后排车门，对副驾驶的座位冠以职业专座，只要不上班，她从来不坐副驾驶。
　　“你是怕出车祸什么的，我拿你撞上去？”廖仲说。
　　张泽湘随即一笑，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
　　车门刚拉开，廖仲感到一阵清凉的风吹来，张泽湘穿一件半袖裙装，常见的白领装束，头发盘起，脖子上垂着稀疏的短发，锁骨横在肩下，端庄优雅，轻轻入座。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情愫从心里腾起，随即传自四肢百骸，温暖如春风，他鬼使神差附上去。
　　有吻落在张泽湘唇上，辗转轻啄，清凉的薄荷味。那是一款男士香水的味道，聂砷常用。她有一阵恍惚，终于不再反抗。
　　他们在一起了，非常单纯的在一起，两人年龄相当，家境也合适，她以为是可以结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