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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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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反抗资本家的革命历程并没有走完,就被资本家武力诛杀了。
月底是聂砷爷爷生日,八十岁,宾客满座,喧哗至极,聂砷跟母亲跳了好几段舞,夸她越来越年轻,逗得母亲咯咯直笑,抬起手拍他的肩膀:“瞧你这德性,都三十多岁了,还这样混,要是真想让我高兴,就赶紧跟西月生个孩子,叮咚始终不是说西月的孩子,她觉得嗝应也正常。”说着向旁边甩了一个眼神,我正好坐在边上,听见这么一段话,心里仿佛有千丝万索绞着,又像是有极薄的指甲瞬间划过思绪,我脑子里乱成一团,我当年那孩子要是还在,也是叮咚这个年纪了。看着别人孩子好好的,当然嗝应。
聂砷脸上不动声色,笑着答:“一定,一定。”
我起身上楼去了。
结束的时候,聂砷上楼来叫我,我从楼上下来和他站在门口送客人,那天下着蒙蒙的小雨,空气里全是潮湿的泥土气息,身后是玫瑰花埔,馥郁的香气夹着一丝香槟的味道笼罩着我,我换了一件单肩的绯色长裙礼服,下摆的流苏遮到了小腿肚,肩上是条杏色锦绣披肩,边缘有繁琐的刺绣,手臂在灯光下呈乳白色,腕上什么都没戴,只左手无名指上是精致的一枚钻戒,两颗粉钻挨在一起,像相拥的小人。我们两个站在门外,吹了很久的风,我的手早就冰凉了,好在客人已经剩下一小半,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幸好没有人看见。聂砷肯定早就发现我累了,我送客的语气夹着些微的疲倦,有几声“再见”说得轻不可闻。
聂砷开口让我去休息,我转过脸来,眼睛微微眨了下,眼光凛凛的,抿抿嘴,又转过脸去。“哼”,聂砷鼻子里发出一丝声音,不识好歹。向来将面子工程做得挺好,私底下不假辞色。
我一直不喜欢他们家宴总是叫上我,让我做客人来吃饭还可以,让我做主人站在门口送客,我能乐意吗?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我困得很,可是睡不着,估计是因为再次和聂砷同床,气氛异常压抑,头发堆积在脖子上,刺得我很不舒服,枕头上缀着的络子更是滑进了我的领口,痒痒的难受。聂砷长手长脚,占据了床上大面积,我缩着,背上也觉得痒嗖嗖的,左右不适。我伸手去挠,已经起了大片红疹子,手掌心那么宽,分布在脖子上,背上。我就是这样,皮肤敏感,尤其在春夏里,非常容易起红疹。睡衣贴在背上,更是觉得刺的难受。我伸手去使劲的挠,翻过身去挠另一面。动作有些大,胳膊肘撞到了聂砷身上,他醒了。
“你怎么了?”聂砷睡眼惺忪,打开床头上的壁灯,仔细地望着我。
我反倒不动了,说了句没事,重新转过身子,不打算理他。
有短暂的沉默,我以为他生气了,更不敢动,听见他的呼吸浅浅的,而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坐了起来,聂砷正好开口说:“你脖子上怎么回事?怎么前面也有这么多?”说着就拉开我的衣领,锁骨上也起了一小片。
“没事儿,就是起了红疹子。荨麻疹罢了。”说完又挠了挠背。
“这名字怎么这么可怕?去洗澡,来快起来,去个洗澡”聂砷说着就拉我起来。眉头皱成一团。
我实在觉得烦躁,不知是痒得烦躁,还是应付聂砷烦躁,我推开聂砷的手,“洗澡了也好不了,真的没事,痒一会儿就好了。”
聂砷也不再勉强我,看着我肩窝里的红疹子怪揪心的,“哪儿痒?我给你挠挠。”拉开我的衣领,看见胸衣的肩带边上也有红疹子,竟有小指那么宽,可见痒很久了。
“你穿着这个做什么?”聂砷拉下我的肩带,“怎么长这么多。”
怎么不穿,我三年未跟他同床了,今天要不是看长辈们殷切的眼神,特别是聂砷妈妈,看着我们两个进同一间屋子才离开,会这么憋屈么,今天一整天又累又烦,实在不想再和他周旋,我推开他的手,“干什么呀!”,马上把衣服拉上来,“已经不痒了。”
聂砷没有管我的这些小心思,抚开我的头发,“先擦点药我再给你挠挠,给你吹吹”。药凉嗖嗖的,皮肤却是滚烫的,还是痒,我抬起手臂,轻轻地吹气,一小片肌肤清凉凉的非常舒服。聂砷照着法子替我吹后颈,宽大的手掌按在我的肩头,轻轻的在我脖子上吹气,他手掌的温度有些灼人,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暧昧,我屏住呼吸,手按在膝盖上。“好了吗?”聂砷问。
“好了......睡觉吧......”我有些窘迫,为自己的多心感到可笑。
突然,有措不及待的吻轻轻的落在我的脖子上,就印在那小片的红疹子上,我全身僵住,伸手一下子推开他。整张脸立马冷下来,眼神清冽如月光。
聂砷显然还沉浸在那个吻中,他鬼使神差地贴了上来,双手搂过我的腰,下巴搁在我的肩上。
“西月...”
我觉得可笑,聂砷一次次暗示,从来不问问我想不想复婚,跟他同床已经很给面子了,还要怎样?我一把推开他,“你干什么!”手臂使了全力,声音里也是满满的愤怒,使得我胸口起伏剧烈。
聂砷看到我这个样子,突然笑了,“小孩子,脾气这么大。”
他一直盯着我看,直看到我低下头去,聂砷嘴角的笑容更深了,捧起我的脸,去吻我的唇,我以为结束了,突然被吻住有些措手不及,使劲地推他,手被他勒在怀里,肩膀也被紧紧地箍着,我不停的扭动,反抗着,聂砷也是不停嵌住我,质服我。
来硬的啊!
在这个万般寂静的黑夜,在三年后一天,聂砷要□□他的前妻了。
我怎么可能让自己长期处于被嵌制的状态,聂砷这样的资本家都是要反抗到底的。于是我用力挣扎,无能,没用,可是不能示弱,隔壁还住着别人,我肯定不愿意将别人吵醒来看我们热闹,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一场无声的战斗。我伸出脚来,身体使劲的翻了个身,背后一下子腾空,半边身体滚到了床外面,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倒吸一口凉气。幸好聂砷手撑着我的背,斗争一下子停了下来,我的心砰砰,睁大眼盯着他,聂砷呼吸很长,每一次都可以看见他胸口的起伏。他手臂使劲,把我的身体捞了上来,翻个身,又把我压在下面,我依然在反抗,眼中突然要溢出泪,头发胡乱的覆在脸上,嘴唇被吻得格外红艳,两只手腕被他捏着,按在枕头上,胸口剧烈起伏。聂砷空出一只手,从我衣服的下摆探进去,我反抗得更加激烈,聂砷索性放开我的手,双手锁住我的腰,睡衣太单薄,我嘤咛一声,聂砷更觉得口干舌燥,想要找到突破口。“西月!西月,不要闹了,听话,西月...”
也许是听到了这句话,听见他低哑的请求,我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任由他亲近,意识渐渐模糊,聂砷找到了突破口,我皱了皱眉头。房间里依然安静,窗外是一轮弯月,月光结合着路灯的光芒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印在地毯上,一寸寸地移动。
朦胧中,要睡去之际,我恍惚想着,我依然不是聂砷对手,终于在资本家的淫威下屈服了。有了这一晚,单身生活就到头了。
我早晨醒得早,眼睛一睁开就望见落地窗外的香樟树,太阳隐在树梢之间,发出绒绒的光。那光并不耀眼,却非常干净,以前就常常被成都早起的骄阳照醒,今天也是。聂砷爷爷常住四川,寿宴便安排在了成都,聂家宅子挺宽,人来人往忙到两点才睡。
我翻身起来看时间,六点半太阳就这样大,春末夏处晴好的天,我决定不为丢失的鞋子哭泣。
我下楼来,保姆已经早起做饭,看见我,便叫了一声“少奶奶”,我吓得脚一歪闪了脖子,脚疼脖子也疼,一时疼的不能走路。保姆来搀扶我,嘴里嘀咕着什么聂砷“不知轻重”,我又吓得脖子一闪。
“你落枕了?”这声音听起来熟悉,带着晨起的慵懒,是聂砷。
“没有,没有。”我头摇得像波浪鼓。
“对了你枕着我手臂睡的,没有落枕,只是枕头硬,脖子僵了......”聂砷若有所思的样子格外欠抽。
我连忙打断了,“行了行了别说了,又没什么事,过会就好了。”
聂砷呵呵笑,“你是怕保姆听见了我们说......害羞了?”
我懒得跟他说,保姆早走了,还听见什么,我转身走了。到了门口,只听见聂砷在后面叫我,“你怎么带上包了,不吃饭了?你等一会,我跟你一起走。”
“别跟着我!”
聂砷不怒反笑,哼了一声,“你敢走!”
我怎么不敢走,我还要马上就走。
聂砷冲上来拉住我的手,“今天在爷爷家,吃了饭再走。”商量的语气竟然是让步了,这待遇实在有些好,我抬头看看太阳确定它没有从西边升起。
聂砷在我这里虽然名气不怎么好,可还是个讲信用的人,那就吃了饭再走。
吃早饭,聂家人来得挺齐,聂砷妈妈盯着我瞧,笑容娓娓,非常慈祥,可我总觉得不怀好意,我埋头喝稀饭,吃得急快。
“慢点吃,别呛着。”
我一口汤呛在喉咙里,请不要在我喝汤的时候刺激我,聂砷他小姨,我俩还有仇!
幸好呛得不严重,我抬头看她,她那表情颇真诚,“你看,我就说慢点,呛着了吧,那么急干嘛,又不是赶着要走。”她顿了顿像是发现什么了,问:“你不会是真的赶着要走吧。”
聂砷妈妈慈祥的微笑变成试探问询的微笑,我呵呵两声,“不急着走。”觉得还差点什么,补充到:“跟聂砷一起走。”
聂砷妈妈终于再次露出慈祥的笑,我装得颇累。
聂砷没说什么话,我们下午就走了。
登机之后我再没了好脸色,拉下帽子靠着椅子便开始睡。聂砷颇识趣没有吵我,只是一个乘客不怎么识趣,竟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上。新闻里常有“女子乘公交车不给老人让座,老人就坐在女子身上”这样的报道,难道是我没有给他让座,他直接坐我身上了?我很久没有坐飞机了,难道说飞机上也有让座的说法。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座吧。
我侧身错开他,这才看见他十分年轻,不是需要让座的老人,这个男子眼神浑浊,脸色苍白,大口喘气,这是怎么了?
我让得快,一时没有站稳,聂砷赶紧扶住我,说:“他生病了。”
“怎么办?”
“没事,空乘已经来了。我们换个位置就是了。”
空乘人员迅速集结,这个男子是心脏病发作,这样年轻,却这样虚弱。聂砷继续看报,我却没有他那份淡定,只是一个劲瞧着那男子,觉得面熟。
他竟然就是梁素那个马来西亚男友,他以前常戴着一副大眼镜,几乎遮住半边脸,今天却没有。整张脸靠在沙发上,眼睛半眯着,看起来很消瘦。
“我认识他!”我尖叫一声,扒开人群靠近他,这时空乘已经给他服药,他面色恢复了不少,呼吸不再急促。他抬头在人群中望一望,看见我,微微一笑,苍白的嘴唇上还挂着一粒水珠,刚才喝药留下的。人群安静了不少,大家都是虚静一场,很快就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那男子叫什么名字我一直记得了,我一直对他笑着,说:“好点了吗?”
“没事了。”他停顿一会再说你,“非常不好意思,刚才慌忙之中摔了一跤,你没事吧。”
“你不认识我了?”
“刚才就觉得你面熟,可是想不起,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是不是认识?”他颇腼腆,竟低下头抓头发。
我想起梁素的话,“他的每一个样子都让我念念不忘,特别是低头抓头发的样子,柔情与羞涩共存,含蓄与内敛兼具。他是我一辈子最爱的那个,跨越一切,携手共生。”
只是他们分手了,在念念不忘中沉浮,终于败给伟大的礼制,败给梁素两岁就定下的娃娃亲,败给多个家庭同时施压。国与国之间的间隙没有造成什么阻碍,倒是那近在咫尺的家人,将他们两个变成路人,变成一个中国人与一个马来西亚人。
我看着他的脸,这张同龄人的脸有着普通黄种人的清秀,我缓缓笑,摇头说:“没有,我们不认识。”
我跟他见面一直挺少,好像有三个月,上次看见他还是师娘生日的时候,梁素那娃娃亲未婚夫来北京找她,她拖我去救场,我又被聂砷带走了,第二天在校园里看见他们,梁素在遛狗,身后站着他。两个月未见,彼此不愿相识,跟我这样,他看见梁素了,怕早就形同陌路。而梁素为了他酒精中毒,住院治疗时,梦里都是他的名字,一直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