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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惊梦 ...

  •   其实,她不过多读了些史书,知道些历史人物的浮浮沉沉,若真说朝里的那些诡谲波折,她未必真能说出些什么道理。
      只不过,他要玩,她也陪着他。
      舒伦想的有些出神儿,胤禛连叫了她两声,她也没什么反应。
      他便将手边的纸团了,朝她丢了过去,赌气说:“想什么呢,灵魂儿都飞上天了。”
      舒伦将他扔过来的纸团,打开看了看,已写了满满一张了,知道他已经烦了。
      她笑了笑说:“你刚才说什么?”
      胤禛喝了口冰凉的绿豆粥,说:“现在朝里局势不明,我们该当如何自处?军师有何高见啊?”
      舒伦说:“你封了我做军师,那军师的话,你可会听啊?”
      胤禛倚在靠椅上,伸直了腿,将脚放在桌子上,怎么自在怎么来。
      他说:“军师的话,我自然听着。”
      舒伦站在他身边,说:“你别玩笑,我说的是正经话。现在直郡王与太子斗得凶,人人拉帮结派,这是皇子党争,你现在大了,手底下也有些人,不必前几年年纪小,没人当回事。你要小心些,他们少不得要拉拢你,你别被缠进去才是。”
      胤禛想起前几天下朝时,大阿哥邀他到府上叙话的事,说:“身处其中,想独善其身根本不可能。”
      他拉着她的手,轻轻的晃。
      舒伦说:“既然不可避免,不妨学学庄子,与时俱化,他们来找你,你便应承下,之后,当处于材与不材之间,让他们觉得你无甚大用,也好叫他们放心。”
      胤禛眼中明光一闪,赞叹道:“军师果然厉害,与我所想一致。”
      他有些激动,手上用了很大的力气,握的她手疼。
      舒伦说:“孔孟之道,易于安邦定国。只是若论起为人处世,老庄之学未必不如中庸之道。”
      胤禛笑道:“说的好。依我看,有一点,一定要明白,那就是不管大哥和太子暗地里斗得怎么水深火热,不管我们心里怎么想,怎么打算,支持谁,不支持谁。面上却决不能露出拿大哥与太子比较的意思。”
      舒伦一笑,她早知道他是个厉害的。
      太子是未来储君,身份独一无二非其他皇子可比,胆敢与太子一比高下的,那便是意欲大位,意图不轨。
      一样的道理,若谁敢把哪一个皇子单拿出来与太子做一个衡量。同样是大逆,是谋反。
      胤禛说:“太子是嫡出正统,若把太子与大哥比,便是不忠,况太子是皇父的心头好,襁褓里就钦定了的,这里面还有个孝,再者,就像你说的,皇子党争,是会动摇国本的。有这三条在,太子就永远是太子,大哥就是再争,也没什么出路。”
      舒伦听到这儿,稍稍愣了愣,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他苦笑着跟她说过,忠孝,国本,社稷,他自出生,肩上就担着这么重的东西,他想逃,却逃不掉。
      没想到,这样的话,今天又听到了一次。
      舒伦握了握胤禛的手,有些庆幸,庆幸他不是太子,不必时时如履薄冰,时时想着自己是天下表率,想着圣上,朝臣,天下人的看法,亦不用天天为着别人会来争抢那个位置而犯愁。
      真好,他不是太子,也无争储之心,只求自保了,做个闲散王爷,这样真好。
      胤禛问她:“你说,真要比一比大哥和太子的学识见地,谁更胜一筹?”
      舒伦反问:“你说呢?”
      胤禛敲着椅子扶手,说:“各有所长。”
      舒伦点了点头:“太子尚文,直郡王崇武,若说治理国家,太子当好些。”
      “何以见得?”
      舒伦说:“太子诗词皆通,儒释道各家,均有涉猎,他的学识连太傅张英都直说,学生高明过师傅,他教不了了。治国之道么,太子几次监国,从未听说出过什么岔子,圣上和诸大臣也皆有赞誉,为人,也比直郡王和气,慈善些,这皆是仁君当备的条件。”
      本是是他叫她说的,现在她实话说了,胤禛见她将太子说的那般好,自己心里又不是滋味了。
      他不服的说:“有那般好么,大哥诗书上也不见得有多差,皇父交办的几件差事,也件件办的漂亮,更别说,武功是众兄弟中最好。”
      舒伦早看出他脸色不好看,笑说:“你说的全对,直郡王样样比太子好,成了吧。”
      胤禛仍有些别扭,强声说:“我说的是实话。”
      舒伦轻点他鼻尖,说:“是。”
      胤禛说:“只可惜,他们个个都很好,个个文治武功,你却嫁了个最不成材的。”
      舒伦一听,便知这是反话,她要敢不否认,他立即就要变脸,闹脾气。
      她说:“最不成材么,那倒不见得。”
      胤禛看着她的眼睛,说:“你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未必这样想,只怕也觉得我是最不成材的。”
      舒伦只觉得他话说的没道理的可爱,就像当初,他们才相识那会儿,她落了水,他救她,之后,他醒了,又说自己会笑话他,歪缠个不清。
      想起那次落水,她便有个疑问要问他。
      舒伦说:“我有句话要问你,你不许恼。”
      胤禛以为她又要说太子的事,便说:“知道我会恼,你趁早别问。”
      舒伦哎了一声,说:“哪有你这样的。你说说,那一回在宫里落水,突然跑出来撞我的那条狗,是你养的吧。”
      胤禛喜欢狗,舒伦也是后来知道的,那条狗,全身雪白,只头顶有一簇是黑色,她才进府的时候,还见过一会,当时便觉得有些眼熟,只是,它比初见的时候,长大了不少,她也未怎么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多半就是撞她的那只。
      他一听这话,瞬间没了声音,眼睛躲闪。果真是他养的,如此说来,那回落水,纯属他自导自演。
      舒伦笑着说:“怎的那么笨,要我落水的,自己怎么也跟着掉进去了?”
      胤禛闷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是个意外,我原本早算好了的,站在岸上,便能将你拉上来的,只忘了池子边儿的青苔,这才脚底一滑,掉下去的。”
      原来,那时候,他就想跟德妃说,要了她做侧福晋的事儿,可又怕德妃与圣上不准,便索性将事情闹大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是娉婷叫他娶得,所以他也不想她不情不愿的,所以也想借着这个事,好教她心甘情愿。
      舒伦轻声笑他:“本想唱一出英雄救美,虽知道,英雄先落了水。”
      她这样一说,胤禛先红了脸,睁大了眼瞪她。
      十月里,年羹尧成婚,娶的是满清第一才子纳兰性德的次女,成婚当日,特邀了胤禛与舒伦去观礼。
      胤禛与年羹尧走的算近的,便应下了。
      去年府的路上,胤禛跟她说:“我听人说,亮工请了全京城最好的昆曲班子,好些个名角,你喜欢听,我们今晚就多留一会儿。”
      舒伦说:“怕是不好吧,哪有人家大婚,我们占着地儿不走的,又是主子的,人家自然要陪着,这岂不耽误了良辰美景。”
      胤禛说:“咱们能去是他的福分,到时,应个景儿也就是了,咱看咱的戏,他成他的婚。”
      舒伦歪在他的肩头,握着他的手,笑道:“再没有比你不讲理的了,要是我,看请不请你。”
      他们到年府时,门口的大红双喜灯笼,已点上了。迎宾的才通传了,年羹尧及他的父母,兄弟便到了门口,叩头请安。
      胤禛抬手让起了,说:“年大人快起,今儿个是亮工大喜的日子,一切礼数从简。”
      年遐龄说:“四贝勒和福晋能来,真乃老臣和犬子的荣幸。”
      胤禛说:“年大人哪里话,好些年未跟年大人见了,今儿个借亮工的喜酒,咱们可要多喝上两杯。”
      舒伦由年遐龄的夫人陪着,跟在胤禛后边。
      再往后是年羹尧兄弟两个。
      年羹尧一身的喜服,很是喜庆,只是眼底却沉沉的,无一份高兴。
      他呆呆的看着前面温婉的女子,四周一片噪杂,他却仿佛听不见,只觉着这世上就身前这个女子,整个人痴了一般,直到他父亲唤他,他才如梦初醒,应了一声,陪着胤禛去见其他人。
      舒伦玩笑着跟年老夫人,说:“亮工欢喜的都呆了。”
      年羹尧听她言语,偏头,只看得她眉梢眼角的笑意,一时只觉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瞬间无边蔓延,似乎连他自己都烧照了。
      观礼的时候,舒伦才注意到,来的人,多是往日里与胤禛交好的,自然也有些明珠党的旧臣,明珠的儿子嫁女,他们来是必然的,只是如今明珠事败,不知道他们当中又有多少如今改投到了直郡王门下。
      礼毕,舒伦便和胤禛到了后院看戏,点了《牡丹亭》,唱《惊梦》这一折。
      果然名角儿就是不一样,游园惊梦这出戏,舒伦看了好多遍,数这次最妙。
      角儿们扮相好看,腔调也好,起承转合,把昆曲的缠绵悠远,拿捏的恰到好处。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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