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你半生垂眸》如宝

45、流光再现

　　度生话音未落，大殿上一片哗然，众人皆议论纷纷，有人讥诮道：“七彩流光乃佛祖眉心间的吉祥之光，若非佛陀大圣，怎可见流光？！真是无稽之谈！”

　　明月公主忍不住开口道：“度生师傅，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殿上众人有的冷眼旁观、有的冷嘲热讽，也有的面露担忧，嫣然紧锁着眉头盯着度生，她见识过那手串散发出来的七彩流光，可那时度生正昏迷不醒、人事不知啊。这边，令狐秀眯眼看着他，一双黑眸子阴沉地没有一点儿光亮。

　　此时皇上开口，语气不善，他还记恨度生在大慈恩寺不肯出家，不授封号的事情，此时又见他如此卖弄，心里更加不悦：“度生，七彩流光乃是佛光，源自大智慧者，大觉悟者，你非沙门中人，那手串也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岂能有佛光流转？朕劝你还是不要故弄玄虚了！”

　　皇后生怕扫兴，连忙劝解道：“不过是一个手串，一场游戏，何必如此认真呢，切莫扫了兴致”。

　　令狐秀笑道：“皇上、娘娘说的既是！臣不过是机缘巧合拿到了这个手串，又机缘巧合与将手串放入锦袋中的小姐有过几面之缘。度生师傅为何这么紧张，竟然不请自来，直接上殿与臣对峙！”

　　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想起度生这种身份根本不配上殿，更不配开口。果然，皇上更加不悦，一旁站着的司仪官连忙喊道：“还不把他轰下去！”

　　“慢！”晗月公主高喝一声，她看向皇上，娇滴滴道：“皇上，度生既然敢这样闯上殿来，想必很有把握！儿臣还从未见过七彩流光，若是今日七夕宴上得见，也算是吉之大吉了！”

　　皇上宠爱晗月，想了想便也松了口，可语气依旧严厉：“度生，若是你召不来七彩流光，朕便治你个不敬之罪！”

　　度生始终是淡然表情，他看向令狐秀，伸出手纹丝不动，坚定异常。令狐秀只能将手串给他，过手的瞬间，令狐秀轻声道：“若是能召来七彩流光，你必入佛门，若是召不来，你便死罪难逃！你再等一生一世也依旧注定得不到夏姑娘！”

　　度生毫无表情，仿佛根本没听到一样，他接过琉璃手串的瞬间，那手串便发出一阵微光，暗红的颜色鲜亮了许多。度生盘腿打坐，将手串合在掌中，凑在唇边轻轻一吻，叹道：“小然，我又打搅你了……”。说话间，度生唇边旋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徐徐绽放，却又光明万丈般照亮整个世界，成为最亮丽的一道光芒。

　　周遭一切都安静下来，就连托着盘子的宫女，捉着佩刀的侍卫都摒住了呼吸。

　　也许是须臾间，也许是经久，度生始终保持着打坐合掌垂目的姿势一动不动，慢慢的，他手中溢出一丝光亮，那光亮先是纯白，后为淡紫，然后越发鲜艳。可就在流光溢出的同时，一丝鲜血从度生唇角流出，那光亮越繁盛，那血便越鲜红！

　　虽是傍晚，但天幕在流光溢出时，衬托似的一下子暗了。赤橙黄绿青蓝紫，黄光在内，红光在外，七色已经集齐，围绕在度生指尖。度生睁开眼，慢慢摊开手掌，七彩流光一下子升腾出来，像缎带像流云一般缠绕在他身上，绕着他的面颊、他的唇角、他的指尖、他的胸膛……欢腾跳跃。

　　此时此刻，度生坐在一片佛光之中，他宛如天人的面庞姿态更显得神圣华贵，但是唇角的鲜血却在这片华贵中抹上了最惨烈的凄艳。度生唇边的笑意如春华绽放，他呢喃道：“小然，又把你吵醒了。不过，你也已经睡了好久。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走出红柳村，走出敦煌吗？我听你的话，这十五年我从未停下，现在我身在长安，为天下最尊贵的人作画，你是不是很高兴？”

　　那流光仿佛听懂了一般，围绕在度生手臂、指尖不断跳动。度生笑了笑，可眼泪却流了出来，那眼泪也仿佛鲜红的琉璃一般，一滴滴砸在他灰白的素袍上，是泪更是血。

　　佛光之中，是最狰狞的容貌，而且不仅眼睛和嘴巴，就连鼻子和耳朵也开始涌出血来！骇然间，殿上竟无人敢开口。就在这时，女眷处传来一声惊呼：“小妹，你怎么啦？！”

　　流光刹那消失，落在琉璃手串中。度生摇摇欲坠，向惊呼的方向转过头来，只见嫣然趴伏在案桌上昏迷不醒。

　　度生挣扎着站起身，向着嫣然艰难走去，没有人敢说话，更没有人敢阻拦。度生将手串按在嫣然头顶，轻轻念出一段经文。经文念完，嫣然轻咳了一声，呼吸开始渐渐正常。

　　度生又转向帝后，努力躬身行礼，若不是脸上和胸前的鲜血，整个人似乎都是通透的。他费劲力气解释道：“夏侯小姐是因为气弱血虚，所以才被七彩流光影响”。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开口。虽有佛光出现，可什么佛光竟能让人七窍流血？！这是在匪夷所思，甚至令人惊骇！

　　好半天，皇后才颤声开口道：“扶……扶度生师傅下殿休息……”。

　　度生被人搀扶下去，夏侯嫣然也被夏侯家的人带回府休养。令狐秀目光如刀看着度生离开，他转身向皇上跪下，一脸惊惧地说道：“臣不敢欺瞒，臣长久在西域生活，对吐蕃密宗也有所听闻，刚才度生师傅所念为密宗咒语，乃勾魂摄魄所用！臣以为度生师傅刚才召唤七彩流光也非正道之术，要不然怎会让人七窍流血？！这有违我佛慈悲本意啊！”

　　他这么一说，左右四周立时炸锅，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皇上也攒紧了眉头。

　　慎明起身向皇上行礼，容颜平静安和道：“臣不这么认为。度生游历西域，对密宗有所了解也是正常。至于勾魂摄魄之说，臣倒觉得度生是在治病救人，他刚才念得是安心咒！表妹前阵子一直在山中居住，自然娇弱了许多，受不了这个繁盛的佛光普照之福也是正常，就算度生不出手相救，臣也打算念咒帮表妹回神安心！至于七彩流光……臣倒觉得这是度生天赋的缘法。佛光也好，七窍流血也罢，佛法无边，我们只能理解参悟。便如怒目罗汉，虽面目狰狞，但却降妖伏魔，维护正义。臣以为度生乃百年不遇之人，理当尊重。”

　　慎明说完，议论声小了很多。皇上、皇后正襟危坐，神情凝重，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晗月无所畏惧，大笑着说道：“皇上，娘娘，儿臣倒是觉得刚才的七彩流光有意思极了！这个度生还真是不简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