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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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得知张豫瑾已经离开了，这些日子曼璐也一直没有回家。她开始渐渐享受这种一个人的生活，虽然不再继续为海燕剧社工作，但她又买了几本经济管理方面的书，每日在旅馆里学习，日子依旧过的很充实。让她奇怪的倒是曼桢。这几日曼桢都会来找她，有时候姐妹俩一起吃饭聊天，但曼桢竟然从未提过要曼璐回家的话。
不过，曼璐还是自己决定要回家了。一来她带的行李不多，在外面住久了实在有些不方便。二来，今天就是除夕了，再如何生气，新年总还是希望能和家人一起过。
曼璐退了房，正提着行李准备回家，刚一下楼不曾想就意外的看见了两个人。
“顾姐姐！”
“密斯顾！”
曼璐惊讶的看着闫静姝笑眯眯的挽着许仲煊的胳膊，站在旅馆门口冲自己挥手。“静姝、仲煊……你们怎么……”
许仲煊道：“唉，要不是我们问了程经理，程经理又问了你妹妹，我们一时可真找不到你。”
闫静姝用力点点头，嗔怪道：“你当时就那么走了，再也没有来过。大家都不知道多想你……顾姐姐，你就这么看待我们么？大家好歹相处了一年多，你是什么样的为人我们都清楚。从前的事情，你也都是不得已，如今你肯自强自立，通过知识改变命运，你比娜拉还要勇敢还要努力！”
曼璐没想到他们还会来找自己，再听到这些话，眼眶又不由的红了。她这一年吃了多少苦，又有几人能够理解？如今能听到这句肯定，心里也是格外的欢喜。
闫静姝走上前，叹息道：“只可惜，仲煊的爸爸从南京回来了。我们海燕剧社现下是真的不能再办了。不过，嘻嘻……我们还是朋友、知己不是？要过年了，怎么也该给你拜个年嘛。”说着又拉了拉许仲煊。许仲煊脸有些红，跟着闫静姝一起拱手做了个揖。
曼璐被这两人逗笑了，也笑着回礼拜年。见许仲煊挠了挠头，闫静姝也有些羞涩的模样，曼璐奇道：“你们两个，拜年就拜年，怎么这副样子？”
许仲煊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有点不好意思。倒是闫静姝见被曼璐看破了，虽是娇羞却仍是兴奋的从手包里取一张大红色的请柬，递给曼璐道：“顾姐姐，我……我和仲煊要订婚了，我们两家打算初六那天办一个订婚仪式……想请顾姐姐也来参加！”
得知喜讯，曼璐自然替他们高兴，忍不住促狭道：“哦，我说呢，原来是要做新郎官和新娘子啦，怪不得羞成这个样子。”
闫静姝跺了跺脚，“顾姐姐，你别笑话我！人家只是订婚，又不是立刻就要嫁给他！我们说好啦，一定都要把大学读完了，拿了毕业证以后再结婚。”
其实照这两个年轻人的意思，甜蜜的恋爱还没有谈够，结婚的事情并不着急。但因为恼恨邱太太，许仲煊想还不如和静姝早点订婚，让这个长舌妇彻底死心，别再来许家捣乱。两人的感情本就是双方家长喜闻乐见的，尤其是许太太因为曼璐的事情，反而更加担心小儿子会被外面的“坏女人”盯上，自然是极力赞成。这件婚事便很快就定了下来。
曼璐当然不会拒绝这个邀请，闫静姝和许仲煊也十分高兴，海燕剧社的很多同学也很想念曼璐，如今剧社已经解散，但现下大家又有新的机会见面了。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曼璐也由衷替他们感到高兴。她这辈子对于结婚早已不作他想，但看到别人成双成对，也忍不住有些羡慕。
曼璐叫了一辆黄包车，径自回了石库门的家里。一推门进去，就见到了顾太太正在晾衣服。母女俩一打照面，都是一愣。顾太太“哎”了一声，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忙道：“曼璐，你回来了？”说起来，曼璐好几日没有回家，此刻再见，倒有些生分了。顾太太虽然伤心生气曼璐离家出走，但许是因为大女儿自小就出去闯生活，她心底里总觉得曼璐一个人在外面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况且从前曼璐因为应酬男人，也不常常在家。一时家里没了她，也并不觉得如何。
曼璐冲母亲点点头，便提着手提箱进了屋。刚走上楼梯，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一抬眼便瞥见伟民匆匆转身的背影。自从曼璐放言成绩不好就不给学费后，伟民几乎就没理过曼璐。曼璐也不在乎。她也看开了，要是事事都放在心上，那真是要糟心死了。
曼璐放下行李，便回到院子里想要帮顾太太晾衣服，顾太太却拦着道：“你刚回家，先歇歇，歇歇再说。”
曼璐一愣，总觉得母亲似乎变得有些客气。母亲坚持不让她干活，曼璐便也回了屋里。刚一进屋就见顾老太太端了碗年糕汤来，“曼璐回来啦。中午饭吃了没有？你姆妈中午下了年糕汤，放了冬笋的，你一定爱吃。”
曼璐接过碗来，果然见雪白薄软的年糕浸在汤水里，几片薄薄的冬笋浮在上面，不用尝就知道定然是又鲜又美味的。曼璐笑着接过来，高兴道：“烧的这么好，我就是吃过午饭了也还要吃。对了，曼桢还没有回来啊？都除夕了，他们厂还不放假？”
顾老太太道：“她今天加班，说可以多拿一点工资。”
知道曼桢这是为了贴补家里，曼璐又心疼起来。她如今已经有钱了，曼桢也不必这样辛苦了。其实，曼璐也想过把赚钱的事情跟家里说一下的，但是一想到刚刚躲着自己的伟民，她又觉得这事情先不着急，给钱是可以的，但总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吃力不讨好。她一边吃着年糕，心里一边筹划怎么解决这桩事。
一旁的顾老太太却很有些话想要问她，便絮絮叨叨的问起她的工作来。
“曼璐，你在那个圣……什么大学工作也快有一年多了吧？工作怎么样啊？”
曼璐不想把祝鸿才大闹圣约翰的事情说出来。一来要过年了，又何必再提这可恨伤心的事情。二来说了又有什么用，自己该怪谁呢？怪母亲和奶奶当年眼看着她跳火坑？还是怪自己当年太无知，一失足走上了歧途？怪来怪去也是于事无补，不过是徒劳悔恨罢了。
她随意了应了顾老太太几句，回答的心不在焉。
顾老太太见她这样，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来。
曼璐原本也想问问，伟民的期末成绩怎么样了。说起来，伟民还有半年就要高中毕业了，也该交学费、准备考大学了。但最后她也没有问出口。她跟伟民的关系已经闹僵。他若是期末考得好，也便罢了，若是考得不好，这个年想必又要过不安生。
下午陆陆续续有邻居来拜年，曼璐也跟着招待。到了晚上曼桢才回来，曼璐见她一脸疲惫，忙拉着她回屋里休息。整个家里，曼璐只对曼桢全无戒心，她把自己在花旗银行的存折给曼桢看。曼桢看着那存折上的巨额数字，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大姊，你……你这钱是哪里来的？”若不是知道姐姐这一年多来都在海燕剧社工作，她都要差点以为姐姐又去做舞女了。
曼璐笑道：“我是买股票赚来的，也是我运气好。赚得不少。”
曼桢想到曼璐一直在自学金融，也有些了然。但依旧担心道：“大姐，我是不懂这个。但是听说做股票风险很大……”
曼璐点点头，“是。我也知道。你放心，我不会陷进去的。”她已经打算投资实业了，只是这个也有风险，倒不必先和曼桢说，惹她担心。
突然天降巨款，对曼桢而言还如坠梦中。不过，看到曼璐悄悄避开家人，只给自己一个人看。她也很快反应过来，知道曼璐已经被家人伤透了心。她想，从道理上讲，家里人是对不起曼璐的，可那又毕竟是亲人，岂是能够真的撒手不管的。曼璐心里举棋不定，曼桢也跟着左右为难。
所幸，过年的气氛冲淡了她们的忧虑。除夕夜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个丰盛的年夜饭。席间顾太太和顾老太太一直对曼璐很是照顾，忙不迭的搛菜。曼璐也注意到桌上大多都是自己爱吃的，不禁心里也有些感动。她以为母亲和奶奶还是念着自己的，不禁觉得自己这样负气离家也有些过分。尤其是自己现下有钱了，又不改善家里的生活，实在是不该。
大年三十不眠夜，炮仗声没完没了，搅得曼璐翻来覆去睡不好。她干脆起床去堂屋的炉子上烧点水喝。家里为了让蜂窝煤烧的快一点，一向是先在炉子里放一块烧过的煤饼，点了废报纸后再放进一块木块，然再把新煤饼加上去。曼璐一时找不到废报纸，想起下午剪窗花的时候，把剩下的碎红纸都扔到垃圾筐里去了，便想要捡回来。可那些红纸都太碎小了，根本用不了。曼璐倒是发现里面还有个被攒成一团的废纸，不由奇怪这么好一张纸为什么扔掉。她就着昏暗的灯光展开一看，却差点气得倒仰。
这废纸不是旁的，正是伟民期末考试的成绩单。
英文、数学俱是不及格。国文也只是勉强过了六十分。怪不得那小子见了自己就跑！
曼璐气得不行，心想伟民是家里的长子，读书这样不争气，以后怎么当家里的顶梁柱！
她恼得下半晌才睡着，第二日起床便晚了些。大年初一要吃汤圆，曼璐吃得口中无味，要不是顾太太特意提了一句，知道曼璐喜欢吃花生馅儿的，她自己都没有尝出味道。
曼璐还在想着要不要等过完年再跟顾伟民这臭小子摊牌，这边厢顾老太太却已经等不及了。她看了眼曼璐，忍不住道：“曼璐啊，你现在在那个教会大学里工作的还好吧。你看看……伟民马上要考大学了，能不能想办法让他去那里读书啊？”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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