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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年后·却道故人心易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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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到了小区门口,龙云悠最先下了车,径直独自朝前走去,没有理会身后。风鹏程皱了皱眉,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河晓宁下了车,仿佛思考了下,转身问道:“刚才那个于东海,是你们公司总经理?”风鹏程点头答到“是”。“那位,路薇薇是么?跟他是什么关系?”风鹏程看着河晓宁,半晌后说道,“她是董事长的独生女,公司人都说,他们两个是一对。”河晓宁略一思索,醒悟似得点点头。
风鹏程没有再跟进来。回到住处,河晓宁见到龙云悠和衣而卧,没有开灯。河晓宁拄着拐杖,一颠一颠地走过去,坐在床沿。沉默着,两人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龙云悠淡淡的声音响起,“我们没有约定,没有承诺。过去……那时还小。他现在有了自己的生活,很正常。我不怪他,也不该怪他。或许,我就不该打扰他。”河晓宁轻轻得叹了口气。“听风鹏程说,他和那个路副总,也就是他们公司董事长的女儿,似乎在一起了,时间还不短。”龙云悠轻轻拉了拉被角,不再言语。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龙云悠收拾停当,告诉河晓宁她要去上班了。河晓宁盯着她看了半晌。龙云悠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笑笑说,“鹏程说那个小日本回来了,项目还得继续推进。再不去我就该被解雇了,没钱赚你养我啊!来北京的机票钱我还没挣回来呢,人总得吃饭不是。”
河晓宁拉过她的手,摇了几下,“小悠,别硬撑,实在不行,咱不干了,工作可以再找,至少三餐饭我还是给的起你的。
龙云悠心底,浓浓的暖意便浮了起来。
如果可以,她也想潇洒转身,再见,再也不见。从此江湖相忘,各归各位。可是当一个人的经济水平远远低于他的精神水平的时候,一味追求精神的满足,便显得矫情不堪。她有她需要面对的现实,那份现实这许多年一直压着她羸弱的肩膀,无法挣脱。
她暗暗对着河晓宁说了声谢谢,故作轻松地耸了耸鼻子,出门去了。
公司一切照旧。沙田看到龙云悠来上班,简单问候了下她的身体,便将厚厚地一大摞项目资料交给她,要她一周内全部翻译成中文,很明显,项目在赶进度。龙云悠深深呼了口气,开始在单独为她准备的小小办公室内,挽起袖子干起了活。
整整一周。龙云悠都只是呆在屋里。除了去卫生间外,几乎不出办公室的门。她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在躲什么。但是她也十分清楚,自己需要的,是时间。一周过去,龙云悠翻完了所有资料,去找沙田交差。没想到沙田不在位子,电话说人去了施工现场,叫她直接把资料送到总经理室。龙云悠纠结着,终于,该来的还是会来,躲也躲不掉。龙云悠深呼了口气,于东海的办公室门前,笃笃,抬起手敲门。
“进来。”
浑厚的声音响起。龙云悠在听到于东海声音的刹那,腿却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想逃跑的心思似乎再也压制不住。半响,她拼命平静了下情绪,才轻轻推开了门。
午后的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倾斜着晕开在地板。于东海坐在长长的办公桌前,正在看着文件。黑色的西装搭在椅背,身上只着一件白色衬衫,袖口稍稍卷起,没有打领带。
似乎知道来人是谁,于东海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淡淡说了句,“放那吧。”简单地三个字,不带任何情绪,听不出丝毫额外内容。
龙云悠心颤抖了一下。
她径直走过去,将手上翻译好的资料一股脑放在桌上,转过身逃跑似的匆匆向外走去。还没等触到门把手,身后于东海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龙小姐。”
龙云悠停下脚步。
龙小姐。
三个字,就是十年。
龙云悠面上平静了一下,努力从容地转身。
于东海抬起头来,目光直直的打在龙云悠的身上,脸上。两人就那么对视着。龙云悠拇指的指甲暗自紧紧抠着中指的指肚,心底不断对自己说着:不要低头,不要转移视线,不要输。
她慢慢的,准备好了似得,嘴角优雅地凝出一丝微笑,朱唇轻启,柔柔地声音传来,“于总,还有什么吩咐。”
于总。
两个字,就是十年。
于东海终于低下头去,眸光轻敛,手上便翻过了一页文件。
“下班前,去财务结一下你的报酬。”
龙云悠心底晃过浓重的化不开的哀伤,一片片成坨成坨的,压得她就要喘不过气。脑袋一片空白,来不及思索地,便脱口而出,“为什么?”
于东海没有抬头。他熟练的在面前的文件上签着字,平和的语调淡淡回答,“不为什么。我只是觉得龙小姐不太适合向阳集团。”
浓烈的酸涩涌起,满心满胃满食道满嗓子眼,都被灼烧过了一般难过。龙云悠微微冷笑了一下,正色说道:“只怕是于总觉得我不太适合呆在这里吧。既然于总经理觉得我不适合贵公司,那我也不必勉强留下。”
转身走了几步,龙云悠突然停下。书桌前的于东海听到脚步声停了下来,似乎差异地抬起了头,而后再度低了下去。
没有回头,背对着他,龙云悠问出了心中疑问:“敢问于总,您的车子车牌号码,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么?”
于东海手上一顿,但也只是一顿,接着便恢复了正常。他刷刷的签过文件后,合起文件夹。
“龙小姐认为,那号码,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于东海将问题轻巧的抛了回来。
龙云悠心底对自己暗暗嘲笑了一下,十年前和十年后,命运何其相似,自己永远是在自作多情。
“谢谢于总这些天来的关照,您多保重。”不再留恋,龙云悠毅然推开门,身影随即消失在门后。
脚步声渐渐远去。办公室里的人儿缓缓抬起头。于东海墨染般的双眸里,似乎有着无尽的痛楚升腾,汩汩地瞬间便弥漫到全身。他颓然地扔掉了手中的笔,将身子粗鲁地一下甩到转椅背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许久地,就那么保持着这个姿势,似睡去一般,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