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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困兽 ...

  •   被神农木枝条放回地面,离开地下药库,回到堆满人的藏经阁,再爬上楼梯重见天日,一系列过程中我的脑子都是混沌的,婉灵轻声叫了我好几次,我才懵懵懂懂回过神来,问守在密道口的熊义:“清时呢?我们得尽快离开。”熊义摸了摸鼻子:“你说那个人鱼小哥?他一个人去岛上其他地方转悠了,不让我跟着。”

      要命,这个时候要是失去联系麻烦就大了!

      冰心莲的整体占地面积其实不是很大,亭台楼阁数量有限,他可能去后面找人了。于是招呼婉灵熊义跟着我绕过神农广场,从后面的阶梯爬上去,很快一个被纱幕帷帐包裹的巨大八角飞檐亭出现在我们眼前,没记错的话那里是往日伏枫抚琴自娱的冰莲亭。我走过去掀开厚重的帷幔,里面空空如也,于是退出去准备去更高层的弟子厢房看看。

      如果是游戏里的冰心莲在某些地方会有专门的传送使把玩家传送到各个高层房间,但是我去那些NPC的坐标处看了一下,什么人都没有。我挠头,这时候就真心头疼没有飞行坐骑了,早知道这样周长送的飞行符就不要这么早用掉……

      我在下面的空旷地带转了几圈,也没有找到其他密道,笼着手喊了几声清时的名字,叫喊声在空旷的海面上悠悠飘散,毫无回音。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我深呼吸了几口,然后下意识去掏帕子捂住口鼻——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刚才在藏经阁闻到的那股诡异的腐烂气息似乎弥漫到了外界,味道越来越浓了。我对熊义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东西腐坏的味道?好像越来越臭了!”婉灵帮着我使劲扇风,却一脸疑惑:“有吗?我什么都没闻到,可是这里确实一直有一股让我感到不舒服的气息。”熊义也点头:“唔,俺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闷在胸口,闻不到气味却憋得很难受。”

      我张嘴还想说什么,忽然狠狠呛了一口,条件反射掐住喉咙开始咳嗽,然后开始不停地呕吐,肠胃一阵阵翻江倒海,腿一软就跪了下去,眼前景象也开始模糊起来,耳边回荡着婉灵的尖叫:“青云你怎么呕血了!你振作点!熊义我们快把她抬到那边的亭子里去……”

      被拎起来放在熊义宽厚的背脊上颠颠儿跑,手脚完全使不上力气,每一口呼吸似乎都能闻到越来越浓重的尸臭,在进入帷幔遮挡的冰莲亭后也没有任何好转,我吃力示意熊义把我放下来,锁定自己想拍个清明,然而当我看见自己头像下挂了个【尸毒附体:处在腐尸瘴气环境中,缓慢中毒】负面状态,顿时脑中闪过两个大字——完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幸存弟子要躲到那么深的地下,也明白了清时口中铁桶一般的屏障究竟指什么——那些歹毒的妖魔,竟然不知用了什么手法让冰心莲上空弥漫这么浓重的腐尸瘴气,一开始无声无息侵染人体,等到感染到了一定境界身体的各项机能就会迅速衰败,器官腐坏,免疫力消失,最后的结果就是变成行尸走肉。几个月以来所有想逃出冰心莲报信的人恐怕不是葬身大海就是被守在外围的妖魔军队干掉了,留守的人饱受尸瘴之苦,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从活人腐烂成僵尸,再加上食物饮水都没有了,如果时间再拖得久一点,这里恐怕只剩下满地尸兵了。

      ……即使想明白了,似乎也太迟了啊。我盯着冰莲亭的顶部发呆,即使一时清明掉了尸毒,它还是如蛆附骨的留在体内侵蚀我的器官,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这时候我眼前的景象像蒙了一层雾那样模糊,只剩下一些晃动的色块,婉灵和熊义的声音也越来越远。这时眼中忽然闯入一抹银蓝,然后我感觉后脑被托了起来,一股冰凉的液体顺着嘴唇一路滑下喉咙,直达脏脾,因为尸毒发作火烧火燎的熏热感终于退了下去。我咳嗽了几声,翻过身去将喉咙中郁结的东西呕了出去,那一滩已经不单单是血或者痰那么简单的东西了,我不敢去细想那是自己身体哪部分已经开始尸化的组织。

      “刚才喂你喝了我的血,鲛人之血可解世间百毒,对尸毒也有压制。”清冷声线钻入耳腔,“你后悔跟着我吗?时间拖得太久,现在外面的妖魔散兵已经陆陆续续回来了,若只有我一人可以脱身,但是加上你就不行,懂?”

      “……我知道了。”我虚弱地睁开眼直视清时的眼睛,那是很漂亮的冰晶色,里面没有多余的温度。

      清时把我放回地面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冰莲亭,婉灵心疼不已,冲他背影忿忿道:“你不管她啦?!”那人置若罔闻。我扯了扯婉灵的衣袖,示意把我扶起来,冲他们微微一笑:“清时的脾气你们还不知道,他本来就没有保护我的义务,是我自己死皮赖脸要跟着来的,帮不上忙也不能给人拖后腿吧。”“可是!”“没有可是,婉灵,出去帮我看看情况到底如何,你是灵体不受尸瘴影响。”“那你……”“乖,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快去!”婉灵气得一跺脚,冲熊义使了个眼色就化成一道红光飞速离开。

      熊义的肚子毛茸茸的,我枕着很舒服,恍惚自己还在学校宿舍里,自己正躺在放满了各种大型毛绒玩具的床上,姐妹们在下面敷面膜赶报告插科打诨,各种嬉闹欢笑。

      迷糊中一个阴冷声音穿过重重帷幕,像蛇冰冷的鳞片爬过肌肤:“清时公子这是要去何处?”片刻后,清时的声音响起:“罗睺,是你。”那蛇一般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夜枭嘶哑:“是我!清时公子杀我臂膀承影魔迦黎在先,又联手那群混账妖道尽灭青灯教,如此新仇旧恨本将今日可是要一·并·讨·还。”清时冷笑:“哦?阁下早年逼迫先生签下条约口口声声互不相犯,背地里却百般损毁冰心堂名誉,如今更是借东海大水布下尸瘴意图困死所有人,这些陈年旧账尚且未清,你倒来找我算账?”“呵……清时公子果然牙尖嘴利,我不知你是如何变成了这般摸样,但是今日,不管你还是伏枫都要把首级给我留下。”“……你大可试试动他!”

      我撑着爬起来把帷幕掀开一点看外面的景象:外面只有一个全身披挂锁子甲的妖魔将领,和之前看到的所有妖魔相比他的长相很接近人类的军官,体型高大,肌肉铁实,双手把玩着一柄灰白骨刃,刀锋处泛着暗绿色光泽,他大半张脸都掩盖在厚重的头盔下面,唯一露出的乌青色嘴唇弯出讥诮的弧度。清时与他两面对峙,背后六片背鳍已经伸展开,顶端泛着鲜艳的赤红色,连平日藏在头发里的耳鳍都竖了起来,十指半透明指甲暴长,如同十片锋利的冰刃。

      “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魔将罗睺忽然将手中骨刃一抛,右手接住挽个花式收于背后,“这岛上剩下的人不多了罢?但是终归还是有人活下来了,我也不想再费劲围困了。本将这么多年奉命征讨江南唯一的障碍就是那个人,把他交给我,剩下的人可以悉数离开,我不阻拦。”清时语气冷淡:“然后你就可以让军队在逃出冰心堂的路上轻而易举的截杀他们,落水狗总比困兽好收拾。”“唉,话可不能这么讲,本将今日倒也摊平了告诉你:如今江南局势已不比当年,按照魔君的意思吾等要暂时撤离,只是毒王伏枫的存在始终是一个巨大隐患。当年他既然肯自毁名誉也要保全江南百姓和冰心堂门人,如今叫他来换这些弟子最后生存的希望,岂不是本分?”

      清时微微低下头,很轻很轻地笑起来:“……呵,本分?那是他的本分,不是我的。”罗睺声线微挑:“哦?看来你作为他的嫡传弟子却一点都没有学到他的悲悯情怀啊。”“如果这种时候还想着委曲求全保几条人命,那不叫悲悯,叫下贱。”清时抬起右臂,无数大大小小的水珠围绕他的手臂飞速旋转,迅速凝结成细小的冰晶,无数冰晶融合渐渐成了锋利的冰锥,尖端直指罗睺:“先生做事总免不了瞻前顾后,那是他职责所在。我却不会考虑这么多,当年先生念怀鸣的旧情留他这个化生魔一命,我可以毫不犹豫的下手杀他,今天你要先生的首级,我同样可以要你的命!”话音刚落,冰锥顷刻如暴雨而下!

      罗睺嗤笑一声,手上却毫不含糊,翠色骨刃轮转如飞如一面青色盾牌荡开大部分冰锥,自己却身形一晃从清时头顶掠过,锋利刀尖贴着侧脸寒光一闪,清时回身一错,五指如刀劈空抓去,数道锋锐气浪直扑对方门面,罗睺竖起左臂遮挡,气浪撞击到手臂上的铜甲瞬间出现五道深深刻痕,然后“嘎啦嘎啦”悉数迸裂。

      “……身手不错。”罗睺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垂下左臂,上面的护甲碎成几块滑落下来砸在地板上,裸露出来的褐色手臂上赫然是几道深可见骨的划痕,黑色血液顺着伤口一串串往下淌。“可是你似乎也不是全身而退哦~”

      清时啧了一声,脸上赫然沁出一道血痕,他伸出手,锋利指甲直接割破脸颊,硬是撕下了一块带着皮肉的薄薄鳞片扔到地上,很快那片鳞片就从淡蓝色变成了深绿色,开始散发出阵阵腐臭味。而清时脸上巨大的创口也迅速生长愈合,很快就看不出受伤的痕迹了

      罗睺点头:“你做得很对,被我的骨刃砍中的东西都会迅速感染强烈的尸毒”随即厉声笑道,“本将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兴奋了,来战!”“你听不懂我刚才说的话么,我·要·你·的·命,”清时咧开嘴,笑得狰狞,“谁稀罕与你这个猪猡堂堂正正交手!”

      二人迅速陷入了激烈的争斗,以我的眼力已经完全看不清楚了,只能隐约看到淡蓝色和青铜色两刀光影闪电般交缠碰撞,还夹杂着疾风暴雨的冰锥破空爆炸声和翠绿骨刃大开大合扫过的寒光。我看得心惊肉跳,这时婉灵回来了,带给我一个更坏的消息:

      冰莲亭的地理位置半面靠海版面靠着巨大的岩壁,只有一条路从神农广场那边过来,而刚才婉灵隐了身形出去侦查,发现有少说上百妖魔士兵正井然有序的从远处的浮冰登录,然后分开两拨,一队迅速将冰心莲的外沿包围起来,另一队井然有序的往这里赶来。听完之后我冷冷看了眼外面打斗正酣的两人,咬牙爬起来就往外跑——奶奶个爪的,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我走到冰莲亭后面,深吸一口气,然后跳进了海里,冰冷的海水冻得我一哆嗦,刺激的我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因为服过避水珠的缘故我在水里完全不用担心呼吸问题,于是按照记忆,我一口气绕着冰心莲游了一小圈,绕到神农广场的背后才爬上岸,从岩壁的空隙看,广场上确实有不少妖魔士兵在四处搜寻什么,有些已经走到了神农像的下面,看得我心悬一线:万一被它们发现藏在下面的幸存弟子,到现在为止的一切心血就全白费了!

      我闭上眼,现在以我一人之力要抵抗这么多妖魔几乎等同于痴人说梦,但是如果就这么看着,做鬼都不会安心——办法不是没有,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动用【觉醒技】。

      觉醒技在游戏里相当于压箱底的终极大招,不同门派觉醒技名字和视觉效果都不同,但是使用效果都是一样的——横扫千军,片甲不留。当然,既然是大招消耗自然也厉害,游戏里需要消耗一定【溟炼之力】才能发动觉醒技,溟炼之力只能通过挂机打怪获得(商城其实也卖补充溟炼之力的道具,但是一般脑子正常的都不会去花这个冤枉钱-_-||||||),也就是说觉醒技冷却时间最快也要半个小时。

      而全息模式下,冰心堂觉醒技【葬花】的发动条件是【以全身气血祭奠自然神祇,换取短时间内强大的自然调和之力,可控制一切植物作战】。以全身气血为祭,这或许意味着用完这招我的红蓝条都会暴跌。我尚不清楚在身体条件尚好的时候使用觉醒技的后果是什么,何况我现在体内尸毒尚未祛除,强行用这种大招跟找死也没什么分别。

      ……呵,其实我有什么好怕的,青云出釉是个玩家,死了大不了爬起来多花点钱修装备就是了;这里的人可不同,死了就不能再复生了。对于我们来讲这一切只是游戏,对于他们来讲,这就是他们全部的人生。

      我最终还是发动了【觉醒·葬花】,效果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惊人——原来种植在神农广场的很多已经枯死了的荷花迅速褪去干枯的褐色死皮恢复了昔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盛况,神农广场的地砖从下面被巨大的力量掀开碾碎,无数碧色藤蔓钻出来,像巨大的触手挥舞着以横扫千军之势向满地妖魔士兵抽去,扫到哪里惨叫声就在哪里响起。

      我被无数藤蔓枝叶簇拥着举起来俯视眼前一切,低头看看自己裸露的双臂,上面爬满了繁复诡异的莹绿色枝蔓状图腾,抬手一挥,从我背后生出数条巨大藤蔓生出锋利的倒刺狠狠向人群密集处砸去,然后更多枝蔓疯狂席卷了一切,如饿虎扑食卷住东西就开始蚕食气血,那些嗷嗷挣扎的妖魔士兵迅速被吸干了生气变成了一具空壳。很快,岛上就安静下来,所有被枝蔓缠住的妖魔都变成了他们的肥料,而现在,吸饱了气血的藤蔓收起方才狰狞可怖的模样,安静地开出一地鲜艳的玫红色花朵。

      我气息奄奄地趴在花海中,背后长出的许多细小枝蔓还在窸窸窣窣生长着,我只能眼看着最后一点气血被吸食殆尽,然后就是眼前一黑,冰冷的提示语响起:

      【系统】您已死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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