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章三 ...
-
没算几许光阴,梦寐间,我放佛见到一个人,漫天飞花,曼曼青丝风中吹舞,我踱步过去,他朝我浅浅一笑,蔷薇色的唇色煞是好看。
“紫微君又要教我那些天行道法,大德心经了?”
“我们今日亦可谈谈音律书法,或是天象异志如何?”
唉,我叹一气, “好生无聊。”
“这三千红尘之上,修得本就心淡如水,红番君如此怎得道成仙?”
“我无意成仙,只将那尘世中悲欢离合,荣华贫苦都经历一凡才好。”
紫微君摇头,“也罢,你便去吧,你我终是无缘了。”
他一挥手,我便在天宫之外,任再敲门也无人问津。
“紫微,紫薇,我错了,本不该说这些浑话的,咱们合好吧。”我急哭,深怕他当真不理我。
千年前,我初见紫微,五元灯会上佛祖说我是上古烛龙兽,鸿蒙初开,且要一位良师带入正道,我化作小兽在紫微好看的手掌里百般讨好。那时星野君被认为我之劫数,我们好端端的被拆开来。那时他虽封神,却太过年轻,加之上善湖海的各种杂事,于是我便被安在紫薇君的日升麝月宫中。
紫微君内敛沉稳,不比星野君那样有趣。头几百年的日子委实过于无聊了。
我记得紫微君带我去人界游历的日子,每每想来不觉那时光影美好。竟让我忘了紫微君从来不是我一兽的。
我蹲在天宫门廊外嚎哭起来,一时三刻没人踩我,直到云彩里的一抹橘红淡去,那修长而笔挺的身影才再出现眼前。
“还在闹吗?”紫微温柔的眼眸如一潭子春泉,波光粼粼,我摇头:“任他凡间三千溺水,我只有紫微一瓢足矣!”。他噗哧的笑出声,残霞在他身后映衬着玉色宫殿如同一副画。
梦醒时眼角湿湿的。脚上略有痛感,看去已被包扎过,环视四周,是老百姓的家里。推门出去,圣君竟在烧炉子。
“可醒了。”
我点头,不知该说什么。他就拿着蒲扇摇着火。炉子里漫出烟来。
淡淡远山,茅屋似乎在山野里,柳絮吹拂在脸上,原来人间已经入夏了。
正尴尬时,门外有拉车的叫喊,“顾员外,这是你定的车”。那人把一辆马车拉近院子。
“您前日给的银子多了,爷好意赏了我,我就给爷略整弄了些,夫人好坐的舒服。”
我呆若木鸡,怎的他叫我夫人?却见圣君也没有惊奇,拉过缰绳,有礼的回他几句。
待那人走后,圣君便说:“明日我们启程去朝歌。带你去见见人世风情。”
我语塞,只得答应。“可为何我成了夫人?”
圣君笑道:“瞧你模样那人定是误会了。将小兄弟认成小娘子。”我气恼却不发作,随便歇了一晚第二日便同圣君上路。
马车颠簸,圣君面色难堪,想必旧伤未愈,我开口看到车夫策马,想了想才叫:“顾兄,你可还好。”圣君不语只摇摇头,我于心不忍,看他流汗便撩起衣襟往他脸上擦拭,他愣一下,没有回绝。带到歇脚时,我又拿出瓷壶给他倒了碗茶水。我们不食五谷杂粮,到了客栈便歇下了,见他仍旧不适便又问道。
“圣君如此也不是办法,如何找个人来帮忙?”
他摇头,“如今我愧对鬼界圣君之名,不到我恢复法力怎还有脸见人?”
我懂他,就像紫微君,日照山出了混世魔王,他打不过人家,重伤在身的把自己关在宫中不愿他人相见。此刻圣君如彼时华耶,都是自负。
我叹口气不再理他。
到人间不过几日便听闻许多小太子景非璟的传闻,三岁识字,五岁作诗,六岁便说那兵书中弊病之处,十四岁被推封为太子,这样看去这景非璟就该是华耶君投胎了。
马车一路向朝歌而行,不多做停歇。
忽的车夫停了马车,正欲问何事,车夫解释说前方大批百姓。圣君让他打听。便有被车夫拦下百姓回答:“恶鬼吃人。”
这大白天出现的不是有道行的恶鬼就是妖物。
我躲在帘子后避开阳光。圣君听完眉宇上扬,骂了句:“混账东西。”车夫不愿往前行。圣君便带我单骑入城。
他在我眉心一点,我便化为实体,不怕阳光了。
我们一路骑乘进城,那城门上刻着曲阳城三字却没有护城军,阴气逼人。
不多时,才见满城衰败,各处残肢剩臂,血水大片大片的洒在地上,墙上。我不忍多看便往圣君怀里钻,也不知哪年哪月养成的习惯,习惯紫微的安抚。圣君不着痕迹的将我推了推,化去暧昧,却也为我挡下了些不堪的画面。
恶鬼凶灵看见我们全全围了上来,它们似乎不认得圣君,既探不出他身上灵气,它们道:“又来鲜肉,这次要先饮你们魂魄在吃你们血肉。”
我听得一阵恶心。
圣君已是怒火中烧,“留下一魄日后重修道业行不行?”
“你们俩加起来都不够爷们塞牙缝的,当然得啃个精光!”一凶灵说罢朝我们扑来。
圣君徒手将它头颅抓出,口念:“破”。那凶灵的头爆裂,形灭。
几千凶灵见状便一拥而上,发疯似的要吃圣君。我心下害怕,自己毕竟无缚鸡之力,又不愿拖累圣君,便双手紧握缰绳,紧闭双目,只感觉圣君从我身后一跃而起,爆破之声,尖叫之声一轮一轮,不过几口茶水功夫,再睁目时,周围已无恶鬼,只有圣君在那里稍稍有些狼狈的喘息。我欲过去,他比划一个不要靠近的姿势,待他恢复才走到马下,“怕了?”我摇头。淡淡的看一眼他被鬼抓破的袍子。
夜,我们停在下一个城,它靠水,是个大地方。四面灵兽石象镇着不祥,城里也有供奉香火的城隍庙。于一处邻岸客家住下,我借了些店家给土地烧的香火做灵力给圣君补补衣服。大概看我借小土地的火,他道:“爷还真是落魄到让娃娃给补衣的地步了。”
说罢,佯装懊恼的喝了小二拿来的一坛子酒,“改明儿,我圣君被人说是扶不起的阿斗了!”
“爷别不高兴,今天你赠我灵力,让我有了实体,我就微薄之力帮爷也是该得。爷瞧不起我就好,何必挖苦自己。”
我不高兴的将袍子扔换给他,撒手去里屋榻上,心里一阵阵苦涩,那些不知名的岁月里,我相濡以沫和那人过着日子,以为能够天长地久,他这样遥不可及,我一面得意自己是上古圣兽,暗地里用生命庆幸这能和他呆在一起的机会。他又是这样的温柔如玉,从不傲慢,对待我若易碎的琉璃,这样轻柔,我有了闹脾气的习惯,侍女们都觉得我不知天高地厚,他却依旧宠着我。我便唯他一人足矣。
漫长的岁月里,我看见他的隐忍和不甘,心放佛被撕碎,他该拥有这世界所有繁华,所有美好。当这样想的时候,莲花君出现了,他的美,他的特别,灼伤了我的眼。
头痛起来,我闭着眼,欲将烦恼抛去。圣君单膝撑着身体在床榻伏在我身上,托起我下颚。那俊朗眉目间没有一丝不悦,却说:“脾气到挺大,谁养出来的?”
我心里烦躁,拍开他的手,他却更有降住我的势头,将我摁在榻上,我自然回击,一来二去竟不察姿势暧昧。等注意时,他我二人均是尴尬。
此时耳边传入惨叫,借着窗棂看去,那画舫被水鬼袭击,大批船客大呼救命。还未回神,圣君一道影子嗖的飞去那里了。我呆呆的看着水火中的凡人和降落在画舫衣袂飘扬的圣君,好像记忆中有个类似的仙君总也救人于危难,是谁我却记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