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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谢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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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甲炉其实已经建成初步轮廓,正座落在城池中央那座被封印的宫殿。
雪花纷扬而落,谢衣持伞而望,厚重的结界中,这座宫殿的一切都显得异常模糊。
为何要封印,为何是唯独大祭司可解的封印……谢衣心中突兀的跳出些疑惑,然而他并没有询问,只是又将伞向正在解封的沈夜那边移了移位。
巨大的结界被破开,灵力尤在掌心跳动,沈夜五指一束而握紧成拳,结界终消于无形;于是宫殿的一砖一瓦、一事一物,皆在眼中清晰起来。
一切,都同尘封前一模一样。
沈夜阖了阖眼,方才抬头,便感受到了头顶的一方晴好。他蹙着眉的还未及松开,转过身去,却正迎上谢衣目光,澄澈的,温和的。谢衣笑了笑,低眉敛目地拢了拢鬓边发,而一朵雪花正化在了他惯常戴着指套的指间。
沈夜罕有地的现出一丝温柔神色。他伸过手去,覆上谢衣执伞的手,扶正了伞柄,而他温热掌心下的那只手竟透着丝凉意。
“进去罢。”沈夜不动声色的说。
伞被搁置在外墙边,雪水顺着伞骨滑下来,立即湿了一小块地砖,谢衣却犹自在门口发起怔来。
“怎么?”沈夜见身边人不动,侧身问道。
谢衣摇了摇头,独自走了进去。他伸手抚上初具轮廓的偃甲炉,炉中未有火种,炉壁冰冷得几如寒铁,却是比他从图纸上所能预见的,更为宏伟,更为壮丽。他又低轻一笑,方说:“谢某只是觉得,当初想要建这座偃甲炉的偃师,其偃术造诣,当是何其之深。”
“呵,这个么——”沈夜唇角微微扬起,他亦仰头去看那高大的炉身,从顶上泻下的光芒落入他眼底,却晦暗难明,“他的偃术,与你当是不相上下。”
“是吗……”
谢衣喃声说着,却恍然间觉得掌心上的纹章忽然生出一线刺痛,直逼五脏六腑。他猛然收手,再转身去看四周——
许是因为被封印的原故,角落里被遗落的工具,石案上散着的一两片竹简,落在脚边的零件……一切都如同昨日还有人在这里停留过的模样。
幻影铺天盖地而来,谢衣看见有人白衫绿衣,绕着炉中心转了一圈,将丈量过的尺寸一一记录,他蹙眉细细思索片刻,又从笔架上取笔涂改了些什么;忽而又见他伏案而眠,因为长时间没有休息眼窝下一片淡青色,而旁边有人无奈的轻声叹息,将他抱起……
“谢衣!”
谢衣陷入了长时间的怔忡,恍然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喊了声他的名字,疾言厉色。
是沈夜。
可是方才的人又是谁……他是谁,他们是谁……
谢衣只觉得头痛欲裂。
如果方才所见是曾经的自己,为何会在此处重现?又为何会这般头痛?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住桌案边沿,却被另一只手拢入掌心。
沈夜的手并不比谢衣此时发凉的体温好上多少,却正熨帖,他微微用力捏了一把,沉声问:“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我……”谢衣怔然看着他,蓦然想起先前在外头,沈夜将手覆在他手上扶正伞柄的一幕,转而又想起方才所见的幻影里,沈夜将那人抱起,一举一动,极尽温柔。
“在下只是有点头疼罢了,已无碍。”他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来,扬手幻出了图谱,“此图有那位偃师与大祭司朱笔在前,谢某此番得见了这偃甲炉的初始模样,一时倒有些想法,不如,这便说与大祭司听。”
他将图纸在石案上展平,顺手取笔,墨砚却已干涸——如若那些幻景皆是真实,那也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事了吧。
谢衣抬了抬眼,却见沈夜神色自如的帮他研起墨来,动作平缓沉稳,不急不燥,他听到他说:“愿闻其详。”
然而那以后,沈夜却极少再步入这座宫室,来来去去反倒成了谢衣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