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世世爱》花闲闲

8、章八：执念因你而生

　　章八：执念因你而生

　　在南诏国已经留了三日，在这三日里顾留芳几乎都是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今天也是这样，晚上一回到房间就拉着飞蓬跟他聊天。名为聊天，但说的都是关于紫萱的事，常常让飞蓬觉得哭笑不得。

　　飞蓬想，顾留芳这几天都很高兴，而且是因为紫萱才这样高兴，看来他们的三世情缘会延续下去了。这样也好，他本来还担心自己离开厚顾留芳会失落难过，现在有了紫萱，她会陪着他，他会思念她，应该就不会有时间难过他的离去了。

　　看来飞蓬完全忘了，他与顾留芳重逢的时候人家跟他说的话了。

　　今天就是他们启程回中土的日子，飞蓬一大早就起床了，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在他们离开南诏国皇宫的时候，紫萱冲出来拉走了顾留芳，应该是跟他告白了，不过顾留芳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应该是在担心紫萱能不能真的爱他三年等他三年吧。

　　两人并肩走在马车旁边，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顾留芳忽然转头看向飞蓬，问道：“飞蓬，如果……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你会愿意为她还俗吗？”

　　“当然。”飞蓬以为顾留芳说的人是紫萱，也不介意帮他们俩一把，道：“情之所钟，我愿意为其做任何事，更何况只是还俗。”

　　“是这样吗……”顾留芳得到答案，又低下头沉思去了，那一脸纠结的表情看得飞蓬挺不舒服的。他还是比较喜欢顾留芳带着温和笑容的模样。

　　两人分别想着自己的事情，竟然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地忽然一下子就暗了下来，黑压压的天空中只余下九颗即将连成一线的星星，与此同时，狂风大作，妖气冲天。

　　顾留芳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手下意识地将飞蓬拉住掩到身后，他的这个举动让飞蓬哭笑不得。

　　他身为天界第一神将，居然会有被人保护的一天，虽然那人只是单方面地想保护他，他并不需要。不过这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九星连珠……不好！”玄道观观主看到天空中那即将连成一线的九颗星星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快！让弟子们戒备，布阵护住自身！”

　　站得离观主比较近的顾留芳听到了这句话，有些急切地问：“师傅，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是九星连珠？”

　　“现在情况危急，为师来不及跟你讲太多。这九星连珠乃妖异之像，出现之日便是妖气大盛，久久不散，而这一日也会成为万妖出行为祸人间的一天。在这一天出现的妖物皆是妖怪中的强者，一定要小心应付！”观主简单地解释了几句，又不禁暗恨道：“都怪为师，这些天来因为到南诏国传道的事忙晕了，到了南诏国也在忙别的事情，居然没有算出九星连珠之日的到来！唉！”

　　顾留芳见状，连忙道：“师傅不必自责，此时错不在你。更何况我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保全自身，对付妖怪，这些还是等日后再说吧。”

　　“你说得不错。”观主点点头，与其他的长老联手布起防御阵法守护自身。

　　狂风卷起尘沙，模糊了天与地的界限。一声声的惨叫从远处响起，他们这才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妖怪，天空中也飘着很多白色的邪灵，那数量看得人头皮发麻。

　　顾留芳是不会武功的，但他的道法修为却极高，指诀捻动转换间金光闪烁，普通邪灵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而且他处在防御阵法的中间，那些强大的妖怪也靠近不了他。一时间，他和飞蓬居然是众多人当中最安全的两个人。

　　“飞蓬将军。”混乱中，灵魂体顾留芳又出现在了飞蓬身边，当然，除了飞蓬以外谁也看不见他，“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下次出现的时候麻烦吱一声。”飞蓬扫了他一眼，正想说自己没什么好准备的，忽然肩膀上一痛，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只邪灵咬住了他的肩膀正在吸取他身上的灵气，而原本由玄道观观主和几个长老联手布下的防护阵法已经在妖怪和邪灵的大肆进攻下变得摇摇欲坠。

　　顾留芳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回身一道指诀击飞了咬在飞蓬肩膀上的邪灵，但是他的另一只手却被一个破阵而入的妖怪抓住了，他又转身与其陷入缠斗。

　　防护阵法的范围越来越小，现在只能堪堪保持在五米距离内，而且这个范围还在不断的减小当中。而在防护范围外的顾留芳显然变成了诸多妖怪邪灵都争相攻击的对象。

　　飞蓬见顾留芳被围攻，也没心思再理会一旁的灵魂体顾留芳，顾不上掩藏实力，一出手就是大范围的灵力震荡，很多实力较弱的邪灵居然就这么被生生震散。

　　“你……”顾留芳又惊又疑地看向飞蓬。

　　“别你啊我啊的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飞蓬挥手震开靠近自己的一只妖怪，感觉体内的镇妖剑在蠢蠢欲动。

　　飞蓬这次回到两百年前，就连他的镇妖剑也跟着一起过来了，这件事他也是前不久在遇上灵魂体顾留芳时才知道的。但奇怪的是，另一把能够与镇妖剑合体成为神剑的魔剑和他的头盔却没有跟着一起过来，飞蓬猜应该是在景天或者龙阳那边。

　　来不及想太多的飞蓬召唤出早已按捺不住的镇妖剑，镇妖剑被召唤出来后还兴奋地绕着飞蓬转了几圈才回到主人的手里。

　　飞蓬怀念地抚摸了一下镇妖剑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剑刃，他最亲密的伙伴，他久违了的伙伴。

　　飞蓬抑制不住的满腔豪情随着镇妖剑的出现而彻底爆发，镇妖剑强悍神圣的剑气一直都是邪魔歪道的克星，他只需要随意地挥舞一下，那些低等邪灵在镇妖剑的剑气下根本撑不过半秒钟就彻底消散。而那些强大一些的妖怪都很惜命，见镇妖剑威力如此强大，自然不敢上前来找死。于是找不到对手的飞蓬怒了，根本不去想自己修习的那些剑法有多强大，镇妖剑挥舞间漫天剑影飞舞，其他人连他的身影都看不清。就在天空中无数的剑影形成一个圆弧状整齐排列在他的上下左右时，他的手忽然顿住半秒钟，然后旋身刺出，凄厉的尖叫声在下一刻响起，无数的妖怪邪灵在锋锐的剑气中化为灰烬。

　　一击得手，飞蓬慢慢地垂下手，镇妖剑的剑尖指着地面，没有完全敛起的剑气在地上刺出了一个小凹坑。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飞蓬的身上，当然也包括顾留芳。

　　顾留芳站在飞蓬的身后，看着他笔挺的背影，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睛。他好像从来都没认识过他。

　　就在众人都愣住的时候，飞蓬心里却突兀地升起一股危机感。原本就黑沉沉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黑紫色的漩涡，地上也因此刮起了飓风，那些呆住的人一时不察就被狂风卷进了漩涡中，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顾留芳也差点被飓风卷进去，幸好飞蓬一直注意着他，及时抓住了他。

　　这时，灵魂体顾留芳又出现了，略显急切地对飞蓬说：“飞蓬将军，现在就是最佳时刻，如果现在不离开，我们就只能等到下一次九星连珠的来临了。”

　　飞蓬闻言，有些犹豫地看向被自己拉着却还是站不稳的顾留芳，“如果我现在就离开，那两百年前的你怎么办？”

　　灵魂体顾留芳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等到飞蓬抵不过漩涡的吸力又踉跄着往前滑了几步他才如梦初醒地说：“你放心，既然两百年后的我还好好的，那他就不会出事的。飞蓬将军，现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不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犹豫不决。”

　　他居然说自己是无关紧要的人？飞蓬听到灵魂体顾留芳的话时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这个。

　　“我……”飞蓬还想说什么，却被顾留芳急急忙忙地打断。

　　“飞蓬，你快放开我！我快支撑不住了，我不想连累你。”顾留芳一边说一边还想挣开飞蓬的手，却害得两人一起往前滑了几步。

　　“别动！”飞蓬低斥一声，镇妖剑深深扎在地上，才让不停晃动身体的两人稳定下来。

　　“飞蓬将军！”灵魂体顾留芳看着开始缩小的漩涡，急切地叫道。

　　飞蓬夹在两个顾留芳之间，不管是进是退都不对。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漩涡的吸力忽然一下子增强了几十倍，与此同时，一柄通体翠绿色，散发着浓厚的混沌气息的长剑从漩涡中飞射出来，速度居然比飞蓬全力驱使镇妖剑的时候还快。

　　那柄长剑似乎有目的性地一离开漩涡就朝着飞蓬和顾留芳所在的方向飞来，速度实在太快，两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嗤！”

　　天地间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的惨叫声，嘈杂声通通消失，顾留芳只能听到鲜红的液体滴落到地上是发出的低不可闻的声音。

　　飞蓬挡在顾留芳的身前，那柄长剑贯穿了他的胸口，血顺着剑刃一直往下滴，似乎永远也滴不完一样，那鲜红的色彩也似乎染红了他的眼睛。

　　“飞蓬！！”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顾留芳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一开口，发出的却是几乎破音的吼声。

　　飞蓬浑身的力气都消失了，眼皮也开始往下耷拉，隐约听到顾留芳的声音，他似乎无意识地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天空中已经小了一半的漩涡忽然停止旋转，片刻后，居然逆向高速旋转起来，比刚才更为恐怖的吸力将昏迷的飞蓬吸了进去，而来不及抓住他的顾留芳只能眼睁睁看着飞蓬的身影消失在漩涡里。

　　九星连珠结束，妖气大减，天朗气清。

　　顾留芳呆呆地跪在地上看着面前的那一滩血迹，那把贯穿飞蓬的胸口的绿色长剑也掉在他的手边，他却好像没看到一样还是呆呆愣愣的。

　　此刻的顾留芳脑海里只有飞蓬替他挡下那把剑时的场景，还有他说的那句话。

　　“好好修炼，我们……有缘再见。”

　　明明只有一瞬间的事，飞蓬却感觉好像过了千年那么久，才在顾留芳的连声呼唤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吧他抱在怀里，不自在地挣脱开来。

　　“……原来，你真的认识我。”飞蓬与顾留芳对视着沉默良久，才道，“那么你所说的那个约定，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句‘有缘再见’吧。”

　　“是的。”顾留芳原本很高兴飞蓬记起了他，但是见飞蓬脸色不是很好，又有些失落地别开眼，说：“那时候我眼睁睁的看着你用身体替我挡下那把剑，消失在我面前，我颓废了整整两年。直到后来师傅将观主之位传给我才好一些。六年后我遇到在南山等了我三年是紫萱，然后发生了很多事，我……我以为我已经不可能再见到你了……”

　　“你知道我的身份？”飞蓬奇怪地问。

　　“嗯，在你消失后不久我就知道了。”顾留芳点点头，脑海中又浮现出飞蓬消失一个月后的场景。

　　今天还是阴天，因为人间有大量妖怪邪灵为祸，所以天气一直都不太好。玄道观里的弟子大部分都出去抓妖了，顾留芳因为状态很差所以被观主强硬地留在道观内休息。但他这是心病，不对症下药，休息再久又有什么用。

　　顾留芳这几日都不敢睡觉，他一闭上眼就会看到那天飞蓬挡在他身前被那柄绿色长剑贯穿胸口的场景，每次都惊得他冷汗直流。但是不给自己找点事做的话，他也会胡思乱想，于是只能从书架上随便抽出一本书来打发时间。

　　顾留芳拿的书正好是飞蓬第一天来到道观时看的那本《天界奇人轶事录》，翻开第一页就是天界的飞蓬将军的介绍。这本书他看过很多次，内容什么的都背得滚瓜烂熟了，可是这次他却看得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认真，眼睛都快要贴到书页上去了。

　　飞蓬，天界第一神将，其佩剑为镇妖剑，天地间仅有一对手魔尊重楼……

　　简短的文字介绍旁边附着一张图，图上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但仅从这背影中也能感到那人的风采和寂寞。而这个背影，居然和那天他看到的飞蓬笔挺的背影重合在一起。

　　“飞蓬……神将……飞蓬……”顾留芳的手颤抖个不停，脑子里迅速地回放着他和飞蓬认识后的点点滴滴。

　　初遇时他淡漠的神情和身上的银色战袍让他看起来凛然不可侵犯。相识后他为人冷淡疏离通身傲骨，但对他认可的人却非常宽容温和。再之后……

　　“啪”的一声书掉到了地上，顾留芳的手也不再抖了，他却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飞蓬……飞蓬将军……天界第一神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他会说有缘再见，他是神将，他不会死的！不会！

　　这几天来一直压抑着的悲伤顷刻间完全爆发，他笑到眼眶发红，笑到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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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都坚信，我们有一天能够再次相见。”顾留芳转身走到一边，背对着飞蓬，让他看不清自己此时的神情，“与紫萱的三世情缘，其实我只记得一世。可是关于你的一切，与你相处时发生的事，我几乎是在灵魂刚刚分离的时候就立刻想起来了。与你相见的念头已经成为我最大的执念，可是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神仙，不该有那么深刻的执念。”飞蓬依稀记得两百年前的顾留芳，眉眼要青涩得多，性格也要开朗一些，没有现在这么成熟内敛，心思也重。

　　“我明白，但我放不下。”顾留芳走到飞蓬面前，忽然朝他伸出手，说：“我不是徐长卿，我是顾留芳，飞蓬将军，你还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吗？”

　　飞蓬看着顾留芳的手，又抬眼看看他认真得近乎执着的面容，最后伸出手去，轻轻搭在他的手上。

　　“我愿意。”

　　顾留芳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抬头对飞蓬展颜一笑，一如两百年前两人初见时，那般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