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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雷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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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吗?”
男生疑惑的歪了歪头,说:“哎?我是苏惊蛰,你……”男生略一停顿,斟酌了一下,说:“你……认识我吗?”
不是安离的声音。
枝河的脑子有些懵,她反复盯着男生的手心,才发现他的掌心纹极浅极淡,如果不是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安枝河眼睛里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原本握住的手也缓慢的垂落。她退后一步,才看清男生的样子,很好看的眼睛,瞳仁是浅棕色的、带着温暖的意味,睫毛长而直直的下垂着,眉骨很高,有点像混血儿,男生微微的笑着,干净温暖的样子。阳光柔软的铺散在他的侧面,枝河能看清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不是安离的样子。
不是安离的味道。
枝河轻声的说着:“对不起,认错人了,不好意思。”
“哎?没关……”
男生一句话还没说完,枝河就已经转身朝教室的方向走去了。
走进教室,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抬脸就看到刚才的男生从前门进来,视线一下子撞到一起,男生轻点了一下头,安枝河才觉得自己的行为太失礼了。
原来是同班同学啊,她这样想。
……
一天就这么过去,其实一整天安枝河都在神游。傍晚放学的时候,安蓝给她打电话说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去接她,让她先在教室里待一会。
教室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安枝河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臂弯里,闭目养神。她的脑袋呈放空状态,什么也不想。橘红色的霞光映在地上,勾勒出夸张的窗子的形状。
“你好”。
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抬起头来,看见上午遇见的男生倚在前面的桌子上对她微笑。她看着面前的男生,他的眼角有些下弯,睫毛浓密柔软,眉骨很高,显得十分深邃,微微的笑起来,十分干净。
“奥,你好,上午的事情很抱歉”,她淡淡的说到。
男生的微笑的弧度忽然扩大,说:“没事,你是新来的插班生吧,我是苏惊蛰。”
“恩,我是安枝河,”枝河随之回答。
苏惊蛰有些疑惑的看着她,说:“对了,我和你认识的某个人很像吗?把我错当成了他?”
枝河摇了摇头,“不像……今天没看清。”
苏惊蛰听完有点尴尬,干笑了两声,说:“这样啊。你怎么还不走啊?”
“等我姐”,枝河言简意赅的说完,往窗外望了一眼,晚霞的颜色成了诡谲的艳红色,还能听见乌鸦的叫声。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她觉得这种逢魔时刻,总会发生点什么。
“咯咯咯……”
等一下,她听到了笑声。
是的,没错,是上午听见的笑声,她把视线转向苏惊蛰,快速地说:“不好意思,我先走了”。说完就直接从抓起包向外跑去。
“哎……”苏惊蛰有些郁闷,“至少说完再见再走嘛”,像是抱怨般的咕哝了一句,说完还搔了搔短发。
安枝河顺着声音寻过去,是一间感觉很久没用过的教室,教室的铭牌写着“体育器材”四个字,门的底部被一些热爱涂鸦的人涂了一些“艺术品”,门上的锁已经生锈了,有被封印的痕迹,但已经被破坏掉了。枝河兀的睁大眼睛,银光闪过,短促的发出一个音节:“破”!
咔嚓一声,锈锁断裂开来。
安枝河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灰尘的味道,器材教室里光线很暗,厚重的帘子遮蔽着,枝河还能勉强看清。视力下降的同时,听觉变得异常敏感,有什么东西在动,在西北角方向。
不对,西南角也有东西在动。
突然,黑色的影子快速地朝教室门的方向移动,迅速而敏捷,贴着地面发出短促难听的摩擦声,瞬间划破沉寂的空气。
枝河的指甲一瞬间增长,尖锐锋利,指尖缠绕着银色细小的电流,念到:“雷弧”!扬起手臂,迅速在空中向地面划出一道弧线,发出噼里啪啦的电击的声音,电击便从弧线开始疯一样的向前蔓延,顷刻间就蔓延了整间教室的地板。地板仿佛呈现在一片银色的海洋里,生出许许多多根系般的雷弧线。
两只黑影被电击缚在地板上,从喉咙里发出“呼咕、呼咕”的嘶吼声,枝河刚想走上前去看一下那是什么,突然感到墙壁上有强劲的风袭来,她马上抬起手臂,可还是晚了一步,黑影张开夸张的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咬住了安枝河的整个右手掌。
几乎在一瞬间,安枝河半张脸爬满了鳞片,她看清了面前的黑影,像一大团黑色的凝胶,嘴巴奇大,长满锋利的牙齿。身后的墙壁也有东西在快速移动,她可以感到空气的快速流动,随即冷冷的笑了一下,一个旋身,用被咬住的手臂直指身后的墙壁,眼睛里泛着寒光,嘴唇微启,冰冷的声音一霎间扩散。
“雷鸣”!
咬着手掌的黑影瞬间被雷击爆破,一道雷光直接打到墙壁上,墙上的黑影尖叫了一声,灰飞烟灭。
枝河甩了甩右手,右手上的鳞片慢慢褪去。被咬住的瞬间,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被咬住的地方一下子长出来坚硬的鳞片。
枝河闭上眼,感到除了地上那两只黑影之外,没有其他的了。于是抬起脚来,放心的走向地上被缚住的黑影。
走近看了看,它们还困在雷弧线里使劲挣扎,掰开它的嘴,果然,她看到了一张小小的扭曲的人脸,眼睛里流着血,有些瘆人。没有犹豫,她直接伸进黑影子的嘴里,把那张小小的人脸撕了出来,发出刺耳的“呼咕”声,抛到半空中,一挥手,一道闪光劈下,人脸尖利的吼叫了一声,碎成了粉末。她又掰开另一只的嘴,撕出里面的人脸,破坏掉。
刚才黑影子张开血盆大口咬住她的时候,她就隐隐约约看到了喉咙深处的人脸,但她不太确定。这种人脸应该是无法往生的恶灵的集合。这种人脸会附身在比自己弱小的妖身上,喜欢吸食人灵魂里最纯洁最快乐的那一部分,这里是学校,估计被它们攻击的人很多。
枝河脸上的鳞片消退下来,撤去地面上的雷弧,拔掉人脸的黑影子慢慢恢复原来的样子,是小小的白色的娃娃,大概有3、40厘米高,穿着白色的衣服,没有头发,全身雪白雪白的,连眼睛也是白色的,他们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小和尚。
这是什么妖?还是鬼?安枝河在心里疑惑的想。
小小的娃娃不停地作揖,嘴里“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枝河听不懂,但觉得他们很可爱,还摸了摸他们的小光头,小娃娃像受到鼓舞一样,更叽叽喳喳的说起来。
她忽然就后悔刚才杀了那两只黑影子,要是早点确定被附身,或许那两只就可以活下来了。想到这里,安枝河眼神瞬间就黯淡了下去,或许族里人说的没错,妖面从来都是不祥的象征。
安枝河站起身来,往外走,两个小娃娃就叽叽喳喳跟在她的身后往前走,她别过头来,眼里寒光一闪,一道银色闪电划过他们面前,瞬间炸响,小娃娃吓了一跳,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安枝河淡漠的看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关上门离开了。
窗外茂密的树冠里,有只怪异的黑色的鸟,看到安枝河已经离去,便振翅飞入高空,消失的黄昏的穹宇里。
……
夕阳西下,安枝河拎着包,有些疲惫的朝校门走去,她远远的看着校门口有个身影,夕阳把他的影子拉的又瘦又长,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对着她大力的挥了挥手。或许是夕阳的光过分柔和,或许是今天她过的过于恍惚,或许是动用力量之后太过疲惫,又或许是在以往漫长的时光里很少有人给予她温柔,她鬼使神差也对他挥了挥手,嘴唇轻微的动了动,舌尖轻抵上颚,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她轻声说:“苏惊蛰”。
她慢慢往前走,男生跑到她跟前,微笑着问她:“你还没回家啊”
她可以从他的眼底看到善意的关怀,便回答说:“堂姐还没过来”。
这时候忽然有个音调抖三抖的声音插进来,“枝河啊~~~你在干什么啊?”
不用想,来人肯定是她那神经大条的堂姐。
回过头,果然,她的堂姐一脸八卦看着她旁边的苏惊蛰,还没等她开口,苏惊蛰已经笑得一脸温煦朝安蓝打招呼了,“你好,我是苏惊蛰,安枝河的朋友”。
“哎!哎?朋友?”安蓝在一旁震惊的大呼小叫。
“恩,是的,是朋友。”苏惊蛰又强调了一遍,顺便扫了一眼安枝河的脸。
安枝河直接拉过安蓝,拉着她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别过头和苏惊蛰道了声再见,末了弧度很小的笑了一下。
朋友,枝河听到这个词时,小声的默念了一下,她不想承认的,但她真的因为这个词听进耳朵时的微妙迥异而感到一丝丝的欢喜。
边走安蓝还不忘回头对着苏惊蛰嚷嚷:“再见了,小帅哥。”
苏惊蛰对着安蓝挥了挥手,笑着说:好,再见。
回去时走的路有点偏僻,道路上只有她们两个人,安蓝一直在旁边问这问那,比如“才上学第一天,你和那小帅哥咋认识的”,比如“他说是你朋友,是真的吗”,比如“我刚才看见你笑来着,是笑了吧笑了吧”……
安枝河一直到保持着沉默,最后她一个眼刀甩过去,安蓝的身侧炸了一个小小的雷鸣声,安蓝立刻噤了声。又过了一会儿,安蓝又开始卷土重来:
“枝河,刚才那就是妖面的力量吗?”
“可以发电吗?以后咱们是不是可以不用交电费了!”
“枝河,我觉得你好像皮卡丘啊?”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知道皮卡丘吗?那种萌萌的、黄不拉几的一大坨的那种!你真是没有童年!”
“……”
噼里啪啦的一声爆响,一切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