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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挑拨离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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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姨太正在苦思良机,却看到二少爷江仲坤趔趄着跑进了紫藤花长廊里。只见他面色潮红,眼神歪斜,人还在五步外,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三姨太厌恶地挥了挥手。
江仲坤却厚着脸皮嘻笑,还扯开了衣服扣子扇风,完全不顾忌三姨太好歹是他后妈。
江仲坤是二姨太的儿子,吃喝嫖赌无所不作。他和同父异母的大哥江楚门分别继承了父亲江胜彪的不同特性。江胜彪是个枭雄,既有豪爽仗义的英雄气概,也有阴险毒辣的地痞习气。
十四岁就孤身远走国外的江楚门性格中还有他母亲大家闺秀的傲气和清高,融合父亲的豪爽仗义,多年历练后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而江仲坤在大哥不在的日子里,刚好享受尽了荣华富贵、阿谀奉承,于是养成为一个不长进的败家子。
两兄弟就像月亮的阳面和阴面。
江楚门回来后,因为父亲的期待和继承的传统,处处风光。即使没有继承权的问题,江仲坤也不喜欢江楚门,因为从小没有在一起生活,根本没感情。
但江仲坤也谈不上有多讨厌江楚门,毕竟无论如何,他作为青帮老大的二儿子,将来总是有好日子过的。何况江仲坤也根本不是继承青帮的料,他自己也不想继承这么大的家业辛苦努力,他只在乎有多少钱落到手里花花。
所以对于江楚门带回了一个女孩,江仲坤没什么好惊喜的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反而借着江胜彪为桑桑摆了一桌宴席的机会,就着好菜多喝了几杯。
连三姨太心里都在暗叹,这江海帮如果没有江楚门这样的长子,到江仲坤手里不消几年就会败落个精光。可如今江楚门气焰太盛,随便带回来的一个小丫头都得到江胜彪的礼遇;她又不凑巧地头脑发热,对桑桑想下毒手又没得逞,三姨太不得不寻找外援联合起来。
于是三姨太强忍着心里的厌恶,趁机说道,“看来有你大哥在,你是打算做一辈子甩手掌柜了。”
江仲坤喝得稀里糊涂的,反应迟钝,没怎么明白,“三妈,你说什么?”
三姨太冷笑,“你大哥在国外喝够了洋人的墨水,人都变得精明许多。刚一回来,老头子就许诺给他做继承人;他还怕没有胜算,赶紧娶个小妾,生个长孙做双保险。”
江仲坤听了有些憋气,但也不吭声:本来长子排第一,他也没什么说的。
三姨太看他反应还不够大,立刻再加把火,“人家生长孙也罢了,可凭什么人家带个姑娘回来就尊为贵宾,而你的女人却要被沉江。如果不是这样,江家的长孙就该是你的孩子,可惜就这么活活给溺死了。”
这件事一提起来,江仲坤心里就冒火了。
交际花情人被父亲沉江,连带着腹中的孩子一起没了。江仲坤心里多少怀着对父亲的怨恨,只是畏惧父亲的威严不敢再提。他父亲是青帮头子,一向狠毒辣手,杀个把人不算什么。
但大哥带个同学的妹妹回来,怎么就得到父亲另眼相看,这显然是厚此薄彼得太天差地别了。
江仲坤喝了点酒,骨子里的莽撞劲儿就被三姨太三言两语撩拨起来了。其实他忘了,江胜彪之所以要杀他的交际花情人,是因为那女人太不知天高地厚,还把他做的生意败得一塌糊涂,这才让江胜彪下狠心要教训一下江仲坤。
而桑桑乖巧伶俐,又是斯文的学生妹模样,又是江楚门同学的“妹妹”,江胜彪一看就觉得讨喜,自然当做贵客接待。
可江仲坤酒劲和糊涂劲混杂一起时,脑子里就钻了牛角尖。他虎着脸说了一句,“我找他理论去。”立刻转身大步朝别墅里走了。
三姨太在他身后很得意,期待着桑桑变成江家父子间一场吵闹的导火线,让她变成令江家鸡犬不宁的丧门星。
此时在别墅里,两个特地请来的老字号铺子的裁缝正在给桑桑量尺寸定做衣服。一个专做洋装;另一个擅长中装。
桑桑有些受宠若惊:江楚门同学的“妹妹”居然能得到这么好的待遇,江胜彪真是爱屋及乌得很深啊。
江胜彪年轻时为了打江山抢地盘,没少冷落原配妻子,到她死后也没悔改,以至于让大儿子江楚门负气出国。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人之将老,江山是越来越拼不动了,反而思恋家庭温暖。可惜身边的二儿子太不成器;反而是回国来的江楚门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又有学问见识,又成熟稳重。所以江胜彪喜出望外,怀着愧疚的心,想极力弥补多年缺失的父爱。
何况他带来的同学“妹妹”也和江仲坤厮混的那种风尘味十足的姘头完全不同,所以江胜彪的确对桑桑很是喜爱。
两个裁缝给她量好了尺寸,又拿出不同的衣服样式画册和衣料样品,让她一一过目确定。足足用了一个半小时,才订好了洋装和中装各十套;因为是名家亲自缝制,得一千多大洋。
“衣服不用做这么多的……”桑桑有些不好意思,嗫嚅着。
她越是羞涩识礼,江胜彪越是赏识这样单纯不谙世事的妹子。大手一挥,让裁缝们先去缝制这一批,等下个月了再来订做一批。
此时天色已经透黑,别墅里各处都点起了灯。在一边陪伴许久的江楚门看到桑桑有些疲倦了,于是提出让她早点休息吧。这时管家也来回报,她的房间已经全部准备妥当了。江胜彪让江楚门陪她上楼去了。
桑桑的房间安排在江楚门附近,中间只夹了一个书房。江楚门问了一下,说是他老爹的意思。
推开房门,里面的装饰和摆设都和江楚门的房间差不多等级,只是多了些更加精致华美的摆设,窗帘和床垫床铺都更加女人味,桌上居然还摆放着一大瓶玫瑰花。
桑桑正在思忖这么隆重是为什么,江楚门却说,“其实,这里本来是我母亲生前住过的房间。”
桑桑惊异地望着他。江楚门脸上泛起淡淡的苦笑,“我在国外时,一直对父亲有所怨恨。回来后才发现,其实他心里对我母亲不无愧疚和想念。这个房间,自我母亲去世后一直保留至今没有改变;没想到你来了,他反而愿意收拾了让你住。”
说到这里,他按着桑桑柔弱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希望你能长长久久地住下去。”
桑桑脸上微红:这样认真,似乎让人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不过江楚门没再多说什么,他知道桑桑这几日在外面担惊受怕吃了不少苦,于是让她好好休息,自己立刻出去了,不再打扰她。
桑桑洗完澡后,穿着爽滑的丝质睡袍,把自己整个人放倒在织锦缎的粉橙色被褥上,觉得全身都软绵绵地没力气了。
精神紧绷时,她连夜走了四五小时都不敢松懈;如今终于回到了一个安宁的港湾,她一下子放松下来了。
思想还是有些混沌,现代和近代生活的混杂让她始终没理清楚头绪。但事到如今,万事由不得自己做主,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这样朦朦胧胧地想着,渐渐沉入了梦乡。
话说江仲坤喝醉了酒,又被三姨太挑唆了一番,一时头脑发热,要去找江胜彪理论。
可这小子胆气不足,做事都虎头蛇尾,虽然有一肚子的怨气,但一看到老子江胜彪那副狠样,他就怂了。
肚子里的怨气泄了一半,还剩一半郁闷着,他在别墅里到处转悠,想找个人发泄一下。找来找去却找不到出气筒。大哥、自家老妈他也不敢惹,佣人们都知道他什么德行,一看到他走过来就都跑了。江仲坤那个憋得慌啊,转来转去上了楼,正百无聊赖之际,忽然看到原先大太太的房间居然虚掩着,没有锁好。于是他走了过去,悄悄推开了一条缝。
眯眼一看,顿时被吸引住了。只见桑桑洗好澡,穿着一条印着粉色蔷薇花的睡袍躺在床上,被子盖了一半,两条纤细白嫩的长腿露在外面,一头黑发披散在枕头上,正迷迷糊糊地睡着。
江仲坤正酒精上脑,一看少女如斯美丽,顿时口干舌燥起来,他解开了自己的衬衣扣子,观望了会儿,越看越觉得桑桑的确漂亮又清纯,和自己那个风尘味十足的交际花女友是天上地下的差别。想起吃饭时楚门的介绍,心想难怪学生妹这么讨父亲的喜欢,毕竟是正经人家出身啊。又想想自己不招父亲待见,看来也应该多结交些纯洁可爱的女朋友,说不定会让父亲另眼相看。再想起桑桑是楚门的同学的妹妹,好像是挺合适的人选。
他想多了一会儿,就按捺不住,稀里糊涂地进了桑桑的房间。
桑桑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模模糊糊意识到身边有人爬上了床,还轻手轻脚掀开了她的被子。
桑桑意识不太清醒,一半沉浸在梦里,一半知道是在江家,她想当然地以为是江楚门,没睁开眼睛。
但身边的人不仅掀开了她的被子,还动手解她的睡袍系带,甚至伸手进她的衣服里,相当的粗暴和鲁莽;迎面还传来一股浓重的酒气。
桑桑突然惊醒了:江楚门不是这么鬼鬼祟祟的人啊。她睁开眼睛一看,大吃了一惊,张嘴就大喊起来。
解她衣服的人居然是江仲坤。
“你干什么?救命啊!”她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就被江仲坤捂住了嘴巴。
“不许喊。”江仲坤恶狠狠地威胁她。一只手捂着她的嘴,一只手就去扯开她的内裤。
桑桑急得双手在附近乱摸,摸到了床头柜上的台灯,于是举起来,用力砸到江仲坤的脑袋上。
江仲坤啊一声惨叫,捂着鲜血淋漓的脑袋翻滚到一边。
桑桑刚来的及起来找衣服披,就看到半掩的房门被推开,江楚门冲了进来。
一看眼前的情况,楚门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二话不说,拎起自己的弟弟,一拳又一拳,雨点般地捶到江仲坤身上。
伴随着江仲坤的哀叫,江楚门像一头发怒的雄狮,额头上青筋暴突,全副拳脚毫不留情,在江仲坤身上捶打出沉闷的声响。不过片刻工夫,江仲坤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而江楚门并没有解恨,他的怒火一旦喷发就再也收不回去;就像沉寂许久的冷火山一旦找到突破口,势必要湮没整个庞贝城。
整个别墅都骚动起来。楼上的打斗声和惨叫声把还在楼下喝茶的江胜彪、二姨太和三姨太都吸引上来了。
其他仆人和管家也都听到了惊心动魄的声音,但没有允许不能擅自上主人卧室的楼层,于是纷纷聚集在一楼大厅里,仰着头观望。
当江胜彪带着两个姨太太来到桑桑的房门口时,看到的是惊吓过度的桑桑躲在书桌底下;而鼻青脸肿的江仲坤被他亲大哥压在身下动弹不了,只是哀嚎着求饶。
而江楚门的怒火并没有得到遏制,他还在一拳一拳地砸着。
“天哪!”这时二姨太一声哭号,扑过来护住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求求你,别打了。就留他一条小命,给我养老送终吧!”二姨太抬起泪眼,哀求江楚门。
江楚门望见二姨太的泪眼,心软了;马上放开了江仲坤,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到书桌边,把惊吓得像只小动物的桑桑从书桌下拖出来,紧紧搂在自己怀里。
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其实江楚门并不讨厌弟弟,虽然后者的确不长进。何况二姨太和三姨太不同,没那么多心计,只是个愚昧无知的妇道人家而已。江楚门必须要给长辈这个面子。
整件事情发生到现在,江胜彪反而没有立刻出声,只是虎着脸看着江楚门怎么揍自己的弟弟。等到二姨太护犊子,江楚门停止殴打后,他才恨铁不成钢地骂道,“真是畜生!喝了两杯猫尿,连自己大哥的朋友都要欺负,传出去简直惹人笑话,我江胜彪怎么会有你这种儿子!”
没想到这句话深深刺激到了已经倒霉透顶的江仲坤。本来被大哥打得奄奄一息了,听了老爹这么评价自己,江仲坤不知哪来的一股子劲,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笑话什么?你有当我儿子看吗?青帮是他的,女人也是他的,什么都是他的!我连给你生个亲孙子的机会都没有!你自己亲手溺死自己的孙子,小心将来断子绝孙!“
江仲坤这句毒辣的话把一屋子的人都惊吓到了。而江胜彪更加没有料到这个败家又窝囊的二儿子居然敢公然对自己放肆,一时怒火冲顶,暴跳如雷。他撸起袖子就冲了过去,拉开二姨太就要打,“好,你大哥给你留了条命你不要,老子今天打死你这个逆子!”
可没想到他刚刚举起拳头,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晃了两下,一头栽倒在地。
“老爷啊!”两个姨太太慌忙扑了过去,于是一场哭天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