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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最后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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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端远王府的一座亭子中,一个身着一袭碧衣的身影与一个白衣女子相对而坐,桌上的琼觞在月光下散发着惑人的光泽。
亭子两旁的树被笼罩在月光中,洒下的斑驳树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亭中只挂着两盏灯笼,光线并不十分明亮,却很是温暖。
司徒碧安执起桌上的琼觞,浅浅饮了一口杯中的酒。那是江湖上有酒仙之称的木岑酿的桃花酿,酒味香醇,如桃花一般让人迷醉。而木岑的酒,可谓是千金难求,多少人苦苦寻求木岑的踪迹,只为讨酒一杯,却是无处可寻。
不过这对于旁人千金难求的酒。端远王府的酒窖中却有许多,足以让所有爱酒之人艳羡。
白衣女子看了一眼司徒碧安,执起酒壶欲往面前的玉质酒杯中斟酒。
司徒碧安连忙伸手拦住,将酒壶从相思手中取下,道:“你伤势未好,怎可饮酒?”
“无碍。”相思淡淡道。然虽说无碍,却也未再执起酒壶。
面前女子的面容有些苍白,一看便知伤势未愈。司徒碧安倒也没有问相思的伤势如何,毕竟几日前那般凶险境况他看在眼中,此时应是如何无需询问他便知晓。而他也十分清楚,即使问了,得到的回答也不过是仅仅“无碍”二字而已。
相思就是这样的女子,所有伤痛,从不会对任何人诉说。
看着眼前一袭碧衣的司徒碧安,相思缓缓开口:“王爷今日为何去竹林?”
她今日从竹林离去的时候,在竹林外的空气中嗅到了几丝残余的气味,那是司徒碧安身上的味道。相思在最开始留在司徒碧安身边的时候,就让司徒碧安吃了一颗药,为的就是不失去他的踪迹。毕竟身为保护者,总不能万一有一天主子有危险,她连他的踪迹都寻不到。而那颗药的作用就是用味道标记一个人,而散发出的味道却只有相思能够闻到。
司徒碧安微微一怔,有些惊讶相思怎会知晓,随即却又释然,缓缓道:“原来当初那颗药的作用竟是如此,那么,无论我在何处,初七你是否都能寻到?”
相思点头,淡淡应了一声。
听雨阁中的人寻不到相思和青珹的踪迹,并不意味着旁人也寻不到,当然这个旁人必定不是一般人,比如说司徒碧安。他只是直觉想要找到相思而已,所以很多事情甚至来不及思考,关于他为何会想要去找寻。而他若是真的想要找到一个人,那并非难事。
为什么会去竹林呢?
司徒碧安弯起嘴角,却没有回答相思的问题,只是道:“初七,我似乎从未问过,你为何会愿意跟随我。”
听着司徒碧安忽然开口的话语,相思抬眼看着司徒碧安,淡漠的目光同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对视,淡淡道:“王爷认为,跟随需要理由么?”
“我只是想不出,初七身为将大将军的女儿,有什么理由留在我身边。”司徒碧安微微一笑,俊美的面容在月光下格外魅惑。
相思不曾说过她的身份,却也没有刻意隐瞒,司徒碧安若是希望,那自然就会知晓。
而司徒碧安的话却是让相思微怔。
为什么会留在司徒碧安的身边?难道她要说,是因为他的眼睛像极了前世她曾亏欠的那个最终死在她手中的男人,而她想要弥补么?
相思略略弯起嘴角,垂下眼帘遮住眸中淡淡的嘲讽,沉声开口:“初七会跟随在王爷身边,直至死去。”
“哦?”司徒碧安把玩着手中的琼觞,月光迷离了那双暗黑的瞳眸,看不清其中是何情绪,“那若是有一天,你不愿如此又该如何?”
“如果有那一天,请王爷杀了初七。”清冷的声线依旧淡漠。
司徒碧安微微眯起双眼,缓缓道:“初七,过了今夜,你再无反悔的余地。”
相思没有言语,只是抬起头,平静的同司徒碧安对视。有些话,不需言语,只要一个眼神,便可知晓。
相思知晓,眼前这个看似温柔无害的男子,比任何人都讨厌背叛。因为知晓,所以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所以无论如何,若是当真有那么一天,她宁愿司徒碧安杀了她。很奇怪的,就连相思也不知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固执而偏激的想法,可她就是这样认为的。
初遇时她选择追随,大概是那双眸子像极了她前世所亏欠的那个名叫沐轩的男子,而后来,她却将那两双看似相像的眸子彻底区分开来。或许她曾亏欠沐轩,可那又怎样呢?她已经不是西潇,而司徒碧安,也不是沐轩,司徒碧安对她而言,只是司徒碧安而已。于是她知晓,她当初的选择,与其说是司徒碧安的眸子像沐轩,倒不如说是因为看见了那双眸子,让她无法拒绝。无关像与不像,只是因为唯独那双眸子,只一眼便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拒绝。
这世间只有司徒碧安一人,只一眼便可让她如此。
无关那些旖旎的情感,只是因为他是司徒碧安。这个有着漂亮眸子的俊美男子,有着让人心甘情愿为之折服的魅力。
司徒碧安看着眼前静默的女子,忽然觉得心中隐隐有什么是他所未觉,那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让他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他只知道,看着此刻的相思,他觉着很高兴。于是他弯起嘴角,不曾觉察自己的眸子中是怎样的温润。
只是因为相思决心留在他的身边,此生决不离弃。
见着司徒碧安一直看着她,而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中也是难以言喻的温润,让相思着实觉着有些不自在,便垂下了眼帘,不去看那双似乎可以称得上是柔情的眸子。
可是柔情,那该是司徒碧安看向她的眼神么?她一直知晓,司徒碧安只有在看着他唯一宠溺的弟弟时,眸子中才会有柔情浮现。这个习惯微笑的男子,内心却是极其冷情,除了司徒言轩,他哪里还会在乎别人呢?
似乎柔情的眼眸,可是同看向司徒言轩时却又是不同的。可是相思看不懂那双眸子,所以她觉着,那样异样的温润不过是司徒碧安因她誓死追随的允诺而稍稍有那么一点点感动而已。
相思不会忘记,司徒碧安不过是她选择追随的人,她为他效命,所以她,不过仅仅是他若干属下中的一个而已。
可是,虽说如此,可是她对于司徒碧安来说,是否是特殊的呢?唯独对她,在最最开始便不曾自恃王爷的身份,一直以“我”相称。他将相思为他所用,但他从未将她看作是一个普通的手下,就像相思虽为他效命,却从不认为他是她的主子。
见着相思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眼帘,司徒碧安才发觉自己已经盯着相思看了许久,也觉着稍稍有些不自在。虽然她多次在她看书时自顾自的坐在一旁,看她安静的垂下眼帘仔细研读医术的模样,却唯独此时,莫名其妙的觉着似乎有些别扭。
司徒碧安微怔,然而转念一想,却又不觉得哪里有什么别扭,于是便执起桌上的酒壶,往面前的白玉杯中添满了酒。
浅饮了一口杯中的酒,司徒碧安忽然微笑开口:“初七,你可知,今日我为何会去那片竹林?”
相思抬眼看向司徒碧安,清冷的眸子虽是一片沉寂,却道:“为什么?”她方才问过,只是司徒碧安却不曾回答,此时他既然如此开口,自然应该为她解疑。
司徒碧安看了一眼相思,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可是方欲开口之际,黑暗中却有什么破空而来。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司徒碧安微微皱眉,然而就在此刻,已有利器逼近他的后背。
那竟是瞬间出现的无数凌厉的袖中箭,以令人难以躲闪的速度袭向司徒碧安,密密麻麻的箭矢携着雷霆万钧之势,想要夺取司徒碧安的性命。
可在这样的黑暗中,在袭来时才发觉的那样凌厉而密集箭矢,有谁人能够躲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