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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不曾改变的温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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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微凉。
雨丝从空中静静洒落,带着凉意。前几日天气虽不大好,却也不过是阴天,而这几日倒断断续续下着小雨,让人看着便觉着心头宁静下来。这雨,衬着王府的景,自然也是美的。
相思站在窗边,手中捧着一本医术。这几日,她倒是彻底闲了下来,整日就在房中看看书,听听雨。身上的伤才结痂,也不得有什么大动作。
素烟从门外进来,手中端着些点心,见着相思,微微皱了眉,将点心放下,便急急向相思的方向走来。关上窗户,然后道:“相思姑娘,您的伤还未好,近些日子是受不得寒的。”
相思合起书,抬起眼看着素烟,摇了摇头,淡淡道:“无妨。”素烟的担忧相思看在眼里,只是相思的性子淡漠惯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只得这般淡漠。相思是杀手,自是无情,只是愈是无情的人,愈是受不得别人对她好。
素烟拿过一旁架子上挂着的素色披风,小心翼翼的披在相思身上,顾及着相思的伤口,动作便是慢了下来。也没在意相思方才听似淡漠的言语,只是自顾自似的道:“姑娘的伤怎么说都得好生照料,毕竟是女儿家,日后若是留了疤,那当真是极不好的。且这几日一直下雨,又有着风,姑娘的伤本就见不得风,这几日又凉的很,若是再染上风寒,岂不是伤上加伤?”
相思也未言语,只是静静站着,任凭素烟忙活。对于这伤,相思是不甚在意,即使留下疤,又如何呢?江湖儿女,是不会在意这些的。相思,可不是那些养在深闺的娇滴滴的大小姐,她,是被称为‘毒染倾城’的相思姑娘啊。比这还要重的伤,在她只是相思时便不知受过多少,更别说前世了。大概是身子好,也或许是不归所教的医术好,她已很久未受什么重伤,所以几年前那些曾经狰狞的伤疤,都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淡去,最终消失。
若是素烟看到她曾经留下的伤疤,怕是要唠叨的更厉害吧。
素烟抬起眼帘看了一眼相思,然后小心系着披风,道:“奴婢聒噪了些,姑娘莫要在意。”
系好披风,素烟便退后一步,见相思久久未言语,又道:“……姑娘的过的日子,奴婢虽不了解,但毕竟处在王府,多多少少是猜得到些许的。姑娘的日子已然很是寒冷,既是这般,姑娘更是要待自己好些才是。”
素烟微微皱着眉。相思姑娘怎的说都是个女儿家,年纪轻轻便已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其中的心酸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只是毕竟一个女儿家,过着这般腥风血雨的日子,如何承受的住?
相思微微一怔,不禁看向素烟,便见得素烟微微颦眉的模样。在王府呆了这些年,竟还能这般善良……这素烟,确是生得一副好性子,一番好心肠。只是……
过着这般日子,更是要待自己好些才是……么?
身处黑暗多年,确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只是……
看着素烟,相思微微垂下眼帘。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轻易改变的。无论是她淡漠多年的性子,还是对自己的身体的不在乎,这些早已都是无法改变的。处于黑暗的人,如何敢奢求那么多?
若她是将寻,或许不必把自己逼到这样的地步,毕竟作为一个大将军的女儿,她可以肆意自由的过完一生。可是,路是她自己选的,或许有命运跟她开玩笑的几率,但毕竟她已经选了这样一条路,那她就没有资格去后悔。
相思蓦地想起那个在与她初次相遇时,穿着一袭雪色华服的男子,那时,他执着纸扇,问她可愿跟随。也想起那晚,他在烛光下的模样,那时,她在一旁替他研磨。更想起那晚他安静的批改公文的俊秀模样,和他饮下的凉茶。
相思不禁微微一怔,他司徒碧安,又何尝不是个不懂得对自己好些的人?一样的胡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相思姑娘。”素烟轻声唤道。
“嗯。”相思淡淡应道。
“早晨姑娘就吃得不多,这离晌午还有一个时辰,奴婢怕姑娘饿着,就做了些点心,姑娘可要尝尝?”
相思点点头,素烟便扶着她向桌边走去。
相思本是不喜靠人太近,只是不知怎的,司徒碧安和素烟却渐渐成了例外。
初遇时,她虽愿意跟随,他靠近时,却还是不自觉离他三尺远。可是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的呢?好像不知不觉之间,她就不排斥他的靠近,甚至自己会主动靠近。这所谓的靠近,并非接触,只是曾经固有的生硬距离被无限缩短,让她可以自然的站在他的身旁。而那所谓的距离,早已远远超过她允许他人靠近的范围。
可是,将这些改变的究竟是什么?真的只是时间么?
相思不会去思考这些,也或许,就连她自己,也想不出答案。
吃过点心,相思便继续看着医书,素烟将未吃完的点心收拾下去了,屋内只余相思一人,便稍稍显得有些太安静。
雨似乎渐渐大了,从屋内隐约听得淅淅沥沥的雨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相思忽然觉着有人走了进来,本以为是素烟,便未曾在意,也未抬头,只是继续看着手中的医术。
不对,素烟的脚步不会这么轻。相思忽然意识到,然后不禁皱了眉。合上医术,相思抬起头,便看见站在离她约一丈远的位置上的人影。
嘴角弯起,勾勒出一贯的笑意,魅惑的桃花眼中是一如既往的深邃一片,让人看不透彻。一袭浅碧色华服,衬得那容颜更是俊秀,和他的名字,倒也是相衬的很。
虽初遇时,司徒碧安身着雪白色华服,但这些日子相处以来,相思自然知晓,相比白色,司徒碧安更喜爱碧色。不知是否是因着他的名字,但是碧色,着实同他衬得很。
见着司徒碧安,相思眸子中闪过微微的讶异之色,然后放下医书,起身道:“王爷。”这是他,第一次到这里来。
相思来王府之时,司徒碧安便让她自己挑喜欢的住处,她便挑了这个偏僻的院落。大概是因为位置偏僻,相思来王府这几个月以来,司徒碧安是第一次来这里。
而自相思受罚以来,也是第一次见到司徒碧安。
司徒碧安缓步走近,嘴角含着不变的温润笑意。
“王爷有何事?”相思缓缓道,眸子中没有一丝波澜。
司徒碧安在桌旁坐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看着相思道:“我来送药。”声音带着一丝柔和,却偏生让人觉不出一丝情绪。猜不透彻。
“谢王爷。”相思微微垂下眼帘,缓缓道。
闻言,司徒碧安加深了嘴角的笑意,只是眸子中的情绪,却让人更加看不透。
“王爷可还有事?”良久,相思缓缓开口。
司徒碧安抬起头,一双魅惑的桃花眼盯着相思,良久,沉声道:“初七,何时起你也这般拘谨起来?”
相思没有言语,看着司徒碧安,眸子中依旧没有波澜。然后,缓缓坐下。
司徒碧安将把玩在手中的一只精致的茶杯放下,拿起桌上的茶壶,正欲倒茶,一只白皙,且看似有些瘦弱的手挡下了他的动作。
循着手的来向望去,司徒碧安便看见相思微微皱眉的模样。
“茶是凉的。”相思淡淡道。
司徒碧安仍是笑着,只是笑意却似是更深了些。
其实有些东西,不曾改变。
这时,素烟从外进来,见着司徒碧安,也是有些惊讶,行了个礼,然后在相思身旁静静站着。
相对无言。
良久,相思让素烟下去沏壶茶。茶沏好后,素烟便下去了,屋内只余下两个一袭碧衣的人影。
相思看着医书,而司徒碧安则含着笑,浅饮着杯中的茶。不曾言语。
这,倒也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
这样,就很好。